“你好……”
号称神圣领域的国度之外，混乱地带之中，一个规模庞大，鱼龙混乱的恶魔交易场。
魏卫就像真的在逛集市一下逛到了这里，然后按着之前蜘蛛给小刘给自己的地址，来到了这个两侧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武器的铺子。
这里就是基金会的外派驻所，当然是隐匿形的。
基金会许诺给自己的武器，也没有在废铁城就交给自己，而是让自己来到这里领取。
只不过，这位躺在了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破旧电竞椅上听着广播的光头老板，看起来却不是很有礼貌，他明显醒着，但却对魏卫视而不见。
直到广播里的某段相声讲完了跟，他才嘴角抽了抽，懒洋洋的看了魏卫一眼：
“要什么货？”
“……”
面对这位看起来不怎么友好的老板，魏卫回报以温和的微笑，道：
“我是基金会外派调查员，过来领取武器的！”
“……”
“？”
神情懒散的光头老板豁得一声就坐了起来，表情如同见了鬼。
他随手握住了电竞椅旁边的枪，紧张的向外一瞅，确定了店里空旷无人，想必这样的对话也不会被人听到，这才略略放心。
但他还是立刻就按动按扭，把卷帘门落了下来，甚至打开了一个电子干扰设备，以免自己和魏卫的对话被人偷听了去，然后憋的满脸通红，愤怒道：
“你当是自己在逛商场呢？”
“我这里是暗哨，我是间谍啊，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跑进来要武器？”
“……”
“不好意思……”
魏卫见对方气的不行，忙笑着道歉：“我见周围没人才直接问的。”
“这是什么地方？”
光头老板仍然愤怒，训斥道：“再往东十里，那便是神圣领域了，你知道这里无处不在的恶魔力量有多少种？”
“你上个厕所都可能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为你读秒，你还这么放心没有人监视？”
“……”
“监视这么厉害？”
魏卫多少有些惊讶：“怎么自己都没遇见？”
“呵，只是你发现不了而已……”
光头老板冷哼了一声，这才上下打量了魏卫一眼，没好气的道：“任务代号，还有，你去执行什么任务？要什么武器？”
应该是真的没有发现，否则自己的子弹也就不会剩这么多了。
魏卫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只不过也懒得在这里向光头老板解释，只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任务代号004，调查流浪教会的现状与异常事件反应。”
“基金会让我过来领的武器是……”
顿了顿，口吻多少有些期待的道：“地狱赞歌！”
“哗啦……”
光头老板一开始反应还好，只是不由得皱起眉头琢磨，究竟是什么级别的任务，居然需要以两个零开头。
而当他听到了“地狱赞歌”四个字时，则忽然之间椅子翻了过来，他整个被扣到了地上，手忙脚乱的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魏卫好心的去挽扶，对方却急忙挥手拒绝：“不用不用……”
说着身体还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哆哆嗦嗦的问：“大……大哥，敢问是何方神圣？”
“腾蛇训练营第十三期毕业生，现任精神壁垒第三城防线废铁城超凡治安官，前不久接受了这份外派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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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卫笑的温和而乖巧，道：“基金会指明了让我过来领这次任务需要配给的武器，路上稍微有点耽搁，不然我早就到了。”
“废……废铁城？”
这个光头老板明显脸色都有点变了，脸色发白，嘴唇白的没有血色，目光甚至有些惊悚的打量了一下魏卫，颤巍巍的道：
“你……”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浴血之羊？”
“……”
“？”
魏卫一听都懵了：“什么鬼？”
“传说中，世界上最恐怖的三只羊。”
光头老板声音里都仿佛带着森森寒气，低声道：“一只是死亡恶魔黑山羊，一只是曾经游走在荒野上的白色骚山羊……”
“……最近的那只，便是……以恶魔与怪物为食的，血……血山羊？”
“……”
“这……”
魏卫冷不丁都被搞懵了，好一会才道：“这都是在胡扯什么啊……”
自己完全都没有听过啊……
而那位光头老板，也忽然反应了过来，好像这个名头，虽然听着让人害怕，但不应该是自己当面说出来的啊……
慌忙捶了一下自己的嘴，强行冷静下来，道：“序……序列号？”
“hbd……”
魏卫心想还是任务为重，立刻便将基金会暗中交给自己的秩序编码报了出来。
“真的是你啊……”
光头老板确定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
他似乎想多问点什么，但看了一眼魏卫，又觉得他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但是他越不可怕，在光头老板的眼里，便显得越可怕，最终居然什么都没有问，而是慌忙爬起了身来，鬼鬼祟祟的跑进了店铺的后面，不一会，便抱了一个包裹着崭新油纸包的箱子走了出来。
本来想直接递给魏卫，但想了想，却又放在了地上，然后自己后退了几步。
“居然真的有？”
魏卫顿时眼前一亮，虽然已经期待了一路，但因为太过想要，临到头了，也怕出意外。
如今看到了这个黑油油的箱子，居然心脏都不由得轻轻颤了起来。
他当时蹲下了身，揭开了箱子上面的油纸，然后看了一下周围，拿了个扳手砸了两下，翘开了上面的钉子，轻轻打开了木盖。
在这过程中，光头老板本来躲在三米外，想了想，又躲到了柜头后面。
再想了想，又拿了个武装盾挡着自己，最后忽然悲哀的发现一点用没有，干脆把脑袋探了出来。
“地狱赞歌，原来是这个样子？”
魏卫这时，正又有些意外，又感觉兴奋的看着箱子里面。
出人意料，在这个一米见方的箱子里，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充满了科技感的尖头炸弹，而是一个黑湖湖的小娃娃，看起来外表有些像陶质，只是不知道怎么烧出来的，约二十厘米长短，只有一个隐约的人形，若非要形容，这也只是一个粗制滥造的娃娃，完全看不出有传说中那么恐怖的威力。
“不会是假的吧？”
魏卫都下意识的怀疑，伸手拨弄了一下。
“大哥……”
光头老板一下子就跪下了：“我还没娶老婆呢啊……”
“你头发都没了还想娶老婆？”
魏卫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想法还是有点贪婪的。
但也确实看出了老板被吓坏了，便放弃了当场实验一下真伪的想法，而是把人头挂件拿了下来，将它的嘴巴凑到了黑娃娃身前。
人头挂件紧紧闭着嘴，一点也没有要把这黑娃娃吞下去的意思。
魏卫瞪了它一眼，它紧紧闭着眼睛，一点也没有是个活物的样子。
“又不听话了……”
魏卫有点无奈，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训它，只能无奈的收起人头挂件，然后伸手抱起了这个箱子。
倒是比想象中的轻了一些。
刚打算把地狱赞歌搬上自己的吉普，然后离开，光头老板却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大哥……这位调查员，你打算……打算……”
“把这玩意儿放在哪啊？”
“……”
“嗯？”
魏卫有些好奇的看了这光头老板一眼：“你们还负责这些？”
“我也不想负责啊……”
光头老板颤巍巍的道：“本来一开始上面说要把地狱赞歌送到我这里来，我就当他们是开玩笑，没想到他们真给运过来了，还真找了一个传说中的疯……传说中业务成绩一直很不错，把废铁城周围都清理干净的杰出调查员来取，我才知道基金会不是在玩笑……而是特么的在胡闹！”
“你是真要把神圣领域给端了啊……”
“……”
“没有啊，我只是过来调查并且记录一下的。”
魏卫老实的回答。
“那可能这两件事实质意义上差别不大……”
光头老板很懂的滴咕了一声，忍不住道：“那你也好歹跟我说一下，准备释放在哪里，我好提前撤退啊……”
“那就麻烦了，现在连我也没想好放在哪里呢……”
魏卫笑着解释，又忍不住端着箱子晃了一下，道：“使用这玩意儿，有什么禁忌吗？”
“额……”
光头老板琢磨了一下，道：“禁忌就是，你跑远点再放。”
魏卫眨了下眼睛，觉得他说了等于没说。
光头老板也很无奈：“上面本来就是让我负责转交，也没说让我负责提供使用说明书啊……”
“明明是基金会安插在流浪教会领域腹地，最靠谱的情报员，如今看起来怎么这么不专业呢？”
魏卫心里多少有些无奈，先出门把箱子扔到了副驾驶上，然后才又回来，准备向老板询问一些最基本的情报，但光头老板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知无不言的道：“具体情报，外面的我有不少，里面的就实在不清楚了，那都是狂信徒的天下，基金会的视线，也最多只是到了我这里而已……”
这个回答多少让魏卫觉得有些好奇：“基金会这么大的能力，居然连个内部的间谍也安插不进去？”
“连精神壁垒内部，都安插了流浪教会的不少人啊！”
“……”
“安插的人手当然是有，只不过我们也不敢随便启用，因为，太容易被策反了。”
光头老板道：“之前基本上是安插一波，就被策反一波，甭管是进去执行任务的，还是被安插进去打探消息的，后来都失去踪影了，实在点的，只是背叛，与基金会划清了关系，而不实在一点的，传递出来的消息都是假的，可是狠狠的把基金会给坑了一把。”
“后来基金会也学聪明了，不给人家送人才了。”
“……”
“神圣领域还有这么神奇的一面？”
魏卫想着，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那我进去了岂不是也有可能被策反？”
“这是什么地狱级笑话啊……”
光头老板忍不住心里吐槽了一句：“或许是基金会觉得把你送入对方阵营，更有利于完成对流浪教会的清理呢？”
……
……
此前魏卫还只当这件对于流浪教会残存势力的调查，是个类似于旅游一样的轻松任务。
现在才明白，这居然真的是一件困扰基金会的难题。
而自己如今即将进入对基金会人员和任何一个正常人类而言，最危险的神圣领域，偏偏什么情报与辅助工具都没有……
……也不对，好歹有一颗地狱赞歌在手里。
多少觉得有点怪，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现状，只是大体从光头老板这里做了一点功课。
神圣领域，即是由逃到了荒野上的流浪教会影响最深，也基本上做到了直接控制的地域，遍布着十来座大城。
如果说第一城防线，是基金会力量的核心，神圣领域，便是流浪教会的核心。
居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当初第一批跟着流浪教会出逃，或者是荒野上最早投入流浪教会怀抱的信徒，他们都是十二神的忠实信徒，也是最忠诚的战士，而对于这茫茫荒野上，遍布各地的信徒来说，这些居住在了神圣领域内各大城市里的人，更是习惯性的被人称之为“神域圣徒”。
最接近神的一批人。
某种程度上，基金会让自己调查流浪教会在失去了大主教之后残存势力的反应与现状，也不仅仅是调查教会中人。
这些最核心地带的狂热信徒，同样也是重点调查对象。
装上了地狱赞歌，写了领收收据，为了保证安全，还在木箱子上面记了安全带，魏卫一脚油门，向着前方驶去。
任务开始了。
而在他身后，被安插在最靠近流浪教会总部的地方，凭着自己的出色观察与判断能力成为了最重要情报人员的光头老板，在看着吉普车缓缓驶出了恶魔交易场，径直前往那号称最危险的神圣领域时，沉默了数秒，忽然就跑回了店铺里，然后开始七手八脚的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不行了，撤。
基金会这一定是打算对流浪教会动手了，才会派这样的怪物过来吧？
说什么调查流浪教会的反应与现状，我看让疯子把地狱赞歌带进神圣领域引爆才是他们真的目的吧？
虽然自己还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但也一定要走。
没有命令而撤回去，他们最多关自己二十年，但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会死……
……
……
“之前都说流浪教会代表着狂热的疯子，基金会却代表着最后的清醒，但谁能想到，流浪教会的策反能力居然比基金会还强？”
抱着这样有些荒诞的想法，魏卫在夜色即将降临时，靠近了神圣领域内第一座大城市。
出人意料，名声这么响亮，甚至吓人的神圣领域，却与外围那些荒野没有明显的区别，既无铁丝网，也没有特意设制在这里的卡哨，
相比起对荒野一直保持警惕的精神壁垒，这里居然一点也不设防。
另外，仔细算算，自己在靠近了神圣领域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现骑士团或是一些奴隶贩卖者了，之前是一边走，一边义务的端掉一个两个的武器贩子，并没收他们的子弹，补充自己的弹药库，但如今这几天时间里，惟一一个进入的武器店铺，还是基金会安插在了神圣领域旁边的。
在这里，居然有着比精神壁垒还要让人心安的环境与秩序？
这真是一个有效对比啊……
带着这种好玩的心情，魏卫径直驶向了眼前那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市，黑色短枪已经掏了出来，放在方向盘旁边。
同时他不知道的是，同样也在自己由这个方向靠近那第一座大城时，城市的另外一端，建在了山上，地势最高的一栋庄园之中，此时，也正有一个身上披着黑色袍子，明明看起来只是很轻松自在的坐在了那里，却时刻会给人一种神圣庄严感觉的年轻人，也正微笑着将脑袋抬了起来。
隔着一座城，他看向的方向，正是接近这座城市的魏卫。
“真的来了……”
他笑起来眼睛眯起，作为男人来说，他有着一种罕见的俊美，或者说漂亮。
“这一任的猩红，与他的前辈相比，别的且不好说，但胆子，却是明显要大了很多的……”
“就连上一任猩红，号称最强大的第九世，也不敢在只有第六位阶的情况下，便正面踏入神明的领域啊……”
“……”
嘴里慢慢的说着，他拿出了身后一条一米五见长，表面覆盖了细密繁锁花纹的盒子。
从这一个盒子上面，可以看到神秘与科技两种气质，造型明明古扑而满是神秘学的意味，偏偏结构又充满了惊人的科技感。
他通过指纹比对，打开了盒子，就看到里面是一杆很难形容的长矛。
这一根长矛安静的躺在盒子里，却又让人不确定它是否是真实的事物，因为构成了这根长矛的，皆是一颗又一颗造型怪异的符文，它们不停的交织，渗透，缠绕，形成了长矛的形状，与其说是真实存在，倒不如说，这根长矛，只是一件奇怪的投影，由神秘的力量，投映到了现实之中。
“真理之矛……”
看着这根长矛，他身边的助手，都忍不住喉结滚动。
这可是曾经杀死过一代猩红，代表着教会曾经最强力量的真理之矛。
而这种神圣，又因为太过强大，而不得不让人感受到了恐怖的东西，就这么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那位年轻的教士，随手就将这杆长矛抓了出来。
他看起来很轻松，笑着向身边的两位助手道：“在我掷出真理之矛后的三秒之内，只有两件事情有可能发生。”
“一种，是我立刻死亡。”
“如果是这一种，你们便立刻逃走，逃向精神壁垒，你们手里掌握的秘密，会让基金会愿意原谅你们，好歹保住小命。”
“第二种……”
“……”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索，半晌，他没有说，而是忽然下定了决心，抬手便将长矛掷了出去。
本来便不像有形之物的真理之矛，瞬间便脱手而出，而在脱手的一霎，这枝长矛，便已经消失了固有的形体，而是化作了一串各种各样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明明只有极为简单的形状，但却它们的扭曲变化里，却仿佛蕴含了难以形容的意义，并引动了周围所能接触到的一切事物。
这座城市，在长矛被掷出的霎那，仿佛形成了一座整体，里面每一个人的思维、呼吸、记忆，都在某种微妙的力量下，完成了短暂的凝固，然后又被飞掷的长撕裂并洞穿，只是紧接着，便好像被分开的流水，又快速的敛聚到了一起，完成了与长矛的完美统一与融合，仿佛什么变化也没有。
真理长矛已经消失，它在瞬间便贯穿了这一座庞大的城市，贯穿了不知多少人的精神与记忆，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两位助手都被他看起来几乎可以称得上粗鲁与莽撞的举动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
而掷出了长矛的年轻教士，则神色稍稍出现了片刻的凝重，整个人则只是挺直了腰板，端坐不动，安静的等着。
手腕上，一块精美的机械表，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压力，指针的每一下颤动，都仿佛吻合了世界的频率。
这让人感觉比一年都难熬的颤动，足足进行了三次。
三秒时间已经过去。
年轻的教士终于轻轻吁了一口气，摸向自己的额头，那里没有弹孔，摸向自己的脖子，脑袋也没有与身体分家。
他忽然嘴唇颤动，快速的背诵起了一篇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资料。
他完整的背诵了下来，没有任何一个字的遗漏，这终于让他确定，自己的记忆与自我认知，也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这使得他忽然异常兴奋的笑了起来，随手将空荡荡的盒子关上。
然后向两位助手道：“通知教庭吧，真理之矛已经命中了敌人，而我还活着。”
“他们该把加冕用的仪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