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残阳如血,泼洒在蜿蜒的古道上,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赵计业猛地一收缰绳,胯下战马长嘶一声,前蹄人立,随即稳稳落地。他勒马顿停的身影,如一尊战神,玄色披风被晚风猎猎掀起,露出腰间悬着的那柄饱经风霜的长剑。
他停在路边等后面的人,等待何人?他见地个个士兵灰头土脸,低头沉默行军。他明白我此士兵的想法。整整一天的行军,早已磨尽了他们的体力,而那份远离家乡、奔赴国难的沉重,更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不一会,一名胡子将军护着一名肥少年策马而来。
胡子将军约莫四十上下,脸上刻满岁月沧桑。肥青年十七八岁左右,脸颊胖嘟嘟,稚气未脱。
赵计业见到这胖嘟嘟的脸颊,眸光满是慈爱,心中有了计较。
夕阳将三人的身影叠在一起,路边的枯树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天上归雁鸣啼。
好一阵沉默后,赵计业率先开口,声音发颤,如砂纸打磨过:“破儿!你先到锦州姑丈家看望下姑妈和姑丈。”
“爹爹,战场父子兵,我的名字叫赵破尤,不就是为了打败铁尤人吗?”肥青年昂头上道。
赵计业听后心中忍忍作痛,望着儿子胖嘟嘟的脸颊内心柔情涌起,心中暗忖:如今明王弄权,奸臣当道。铁尤大军入侵,国破家亡就在眼前,此次戍边我能够活着都是两说。我死不打紧,但要为赵家保留一点火种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赵计业回过神来,看着地下三人三马的影子在古道上重叠交织。
他一挥手朗声道:“传令兵!传我令,就地安营扎寨,在此过夜。”
十几个传令兵领命策马而去。
赵计业想在此好好陪儿子一程,说不定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他心头百感交集,赵破尤却未入人世。
他们三人下了马。
他对身边的胡子将军正色道:“林大昌破尤就交托给你了。明天早上你送他到锦州县衙,我妹夫朱旭阳是锦州县令,他是一个值得信赖之人。”
胡子将军双眼眨红,两行泪水如断线珍珠滚滚落下 ,滚烫泪珠砸落在手背上揉出一朵朵小花:“赵元帅放心,若有危险我保证死在少爷前面。”
赵计业走过来,双手在林大昌虎具肩膀上重重一握:“你跟了我十多年,你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只是破儿涉世未深,有很多事以后都要靠你帮忙及提点。”赵计业转头强忍着泪水,望向远方。远方古道曲曲折折。秋风萧瑟中 偶尔传来几声丫啼。再回眸身边,瘦马绑在老树上,老树盘着根菇藤。
“赵元帅放心,我定视如己出。”林大昌这沧桑硬汉却声音发颤。
此刻赵计业的心情正如元曲四大家之一马致远的名篇《天净沙·秋思》 。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路分两条,各走一程。赵计业与爱子分别前夜如何父子泪满襟就不细表。古道残阳下的离愁未散,千里之外的鹰仇峰,一封书信正掀起波澜。且说锦州鹰仇峰情况。
这天鹰仇峰收到杨易安一封来信。鹰仇峰内鉴于白源与白玉华为父子关系。石开山一众老兵却得到了鹰仇峰陆客般的优待。三们当家早已经从老兵口中知晓杨易安是一个怎样的人,及做过了哪些事。
聚义堂内夕阳穿窗,照得梁上“替天行道”牌匾闪闪发亮。排成阵的长椅面,磨得发亮。聚义厅最后的关羽神像目光炯炯有神,手中青龙偃月刀长而锋利。
龙翔在虎皮椅前来来回回不停踱步,满身肌肉一起一伏,如伏虎在笼,缓缓挪动。仅有的一只右眼满忧虑。
锦袍客军师吕飞鹏将手中的信一抖,朗声朗读起信来。
鹰仇峰三位将军钧鉴:
禹国五虎上将,威震八方,今三杰踞于鹰仇峰,易安闻之,心生敬仰。然当此乱世,朝堂昏暗,百姓流离,外有东洋倭寇侵扰沿海,北有铁尤铁骑虎视眈眈,石禹国火种岌岌可危。易安不忍见将军之才埋没于乱世,更不忍见百姓受苦,故斗胆修书,愿将军三思。
易安乃一介凡夫,曾福州牛头山剿山匪,鸡笼山灭水匪,福岛平水匪,湾洲拒东洋倭寇。今率师至鹰仇峰下,非为争地,实为将军之才所动心。将军若肯归降,易安愿以礼相待,共商国事,保我石禹国火种。
然将军若执意不降,易安亦有所备。鹰仇峰虽险,易安已备回回炮,旦夕可破。牛角山与鹰仇峰成犄角之势,将军必遣五百骑兵来援。易安已在必经之路山谷设伏,围点打援。长矛方阵、钩镰枪、斩马刀、拒马柱等已备,专为制服骑兵,活捉五百余骑,绝不伤人,全员降服。
易安知将军手中软禁三十余名老兵,却以礼相待,此仁心也,易安敬佩。鹰仇峰雄关破坏,易安愿尽毁之,以水泥重建,使关隘更胜往昔。此非易安之狂妄,实为惜将军之才,不忍见将军困于乱世。
当此内忧外患之际,将军若肯归降,易安愿与将军共拒东洋倭寇于东,挡铁尤铁骑于北,保我石禹国火种,救百姓于水火。将军若执意不降,易安亦不强求,但望将军念百姓之苦,国家之难。今观朝纲失序,苍生倒悬,我辈理应同心,岂可徒逞血气之勇,自相鱼肉乎?望三思而后行。
布衣易安顿首,谨候佳音。
吕飞鹏读完信。马辉虎驱一动,牵动衣襟,露出腹肌。腹肌沟壑起伏跌宕如刀削斧凿,他把熟铜棍往地上重重一顿,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好个黄口小儿,竟然敢来鹰仇峰来撒野。大哥给我调拨三百兄弟,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三当家莫急!这杨易安并非等闲之辈。从剿山匪,平水匪到灭东洋倭寇百战百胜。打我们鹰仇峰先礼后兵,用的是顶级阳谋。直击我们要害,且出师有名,有节,有理,有据。”吕飞鹏将用中信往桌上一搁,摆着严肃脸。
“这黄口小儿口出狂言,我偏不信他能破鹰仇峰,”龙翔寨主双手紧紧握成拳,一拳砸落虎皮椅上,拳击生风,“投石车如何能破鹰仇峰?没有几成精兵来攻,破关隘绝无可能。”他说完望向二当家白玉华。
白玉华正与父亲白源相对而坐,与龙翔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站了起来,走到龙翔身边:“这杨易安也算是条好汉!行正义之事。看在他与家父有交情份上本想过他一马的,但是这年少轻狂的性格我得出手教训下他。”
“诸位好汉能否听我一言?”白源也走了出来,银须猎猎,脚步“咚咚”作响,每步都坚实有力。
龙翔左眼中翡翠石闪闪发光,仅有的一只右眼瞥过最后面关二哥雕像身边“忠义”两字,开口询问:“世伯有何贵干?不防直言。”
“诸位当家,诸位兄弟,我曾经与杨易安及水军元帅孙鲤有过一起作战,同生共死的经历!”白源向着各个方面拱手作揖,诚恳道“孙鲤曾经说过,今后我们石禹国能否然续火种的担子就交给杨易安了。他的作战艺术,他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他说能破鹰仇峰必定能破。”
白玉华见到自己父亲对杨易安如此笃定,及毫无保留的信赖感到不可思议:父亲久经沙场,绝不是一个盲目跟风,盲目崇拜,盲目乐观的人呀。这是怎么了?
白玉华再打量下其他老兵,对杨易安的信任竟然与父亲如出一辙。一个人可能是盲目崇拜,但是三十余人都如此就说明问题了。
当然,军师吕飞鹏,龙翔寨主,二当家马辉也发现了这点。
吕飞鹏眉头紧锁,沉默一阵后咬牙朗声道:“虽然他有点才华,也得到水军元帅的认可。但是他年少气盛,血气方刚,他的棱角我们得好好磨磨他。列位兄弟,明天开战,点到为止,莫要伤其性命。”
此言一出,明天必有一战。交战如何?欲知后事如何?追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