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望海城是中域与东海的交界之城，鱼龙混杂，既有七大宗门的据点，也有散修组成的势力，更有来自东海的修士往来贸易。
那是苏凡接下来的目的地。
他辨认了一下方位，没有往最近的落日城走。
那里有传送阵，能省两年功夫，可传送阵的阵眼旁总守着各宗门的人，登记身份时难免露馅。
他更习惯自己走。
两年飞行，足够他消化这段时间攒下的资源，足够他把焚火诀再精进一层，也足够……慢慢淡去对那个她......的牵挂。
苏凡深吸了一口城外的风，空气里没有森林里的血腥味，只有荒原上干燥的尘土气。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妖兽森林的方向，仿佛还能看见柳玲玲站在峡谷口，哭着喊他的名字。
“保重。”
他对着虚空轻轻说了一句，声音轻得被风吹散。
随即苏凡强压下那股难受，望着望海城的方向，从储物袋中取出赤霞舟。
赤红色的丹炉在掌心微微震颤，炉顶飞鹤的铃铛轻响，像是在回应他的灵力。
烬灭剑虽快，却终究是剑，长时间站立其上，灵力消耗不说，浑身筋骨也绷得发紧。
赤霞舟却不同，展开后里面的空间，铺着柔软的灵棉垫，角落里还能放置丹炉临时炼丹，算得上是赶路途中的慰藉。
他注入灵力，赤霞舟骤然展开，化作一艘丈余长的赤色飞舟，炉身流云纹流转着淡淡灵光。
苏凡足尖轻点，落在舟内的棉垫上，只觉浑身一松。
“还是你舒坦些。”
苏凡轻笑一声，盘膝坐下，随手从空间取出一坛灵酒，倒在舟内自带的玉杯里，酒液入杯时泛起淡淡的霞光。
这赤霞舟竟还能温养灵酒。
苏凡浅啜一口，目光投向望海城的方向
踏风阵启动，飞舟如一道赤色流光划破天际，速度虽不及烬灭剑极致时的迅捷，却胜在平稳。
风声被流云纹隔绝在外，舟内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两年……”
苏凡靠在舟壁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云层，低声自语。
这两年的日复一日的飞行，枯燥的让他反而更怀念那些在妖兽森林里的生死瞬间。
哪怕凶险，至少不似这般孤寂。
赤霞舟的舒适也挡不住漫漫长路的孤寂，有时他会取出一块低阶灵石，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有时会闭上眼，任由焚火诀在体内缓缓流转。
但更多的时候，是望着远方的天际，想起那个在峡谷口哭红了眼的少女。
他甩了甩头，将杂念压下。
就在这时，前方云层忽然翻涌，两道狼狈的身影从云隙中窜出，灵力波动杂乱却雄浑，赫然是元婴中期的气息。
“他娘的！那洞府到底是谁布的局，竟有七道杀阵！”
严其生骂骂咧咧地抹了把脸，发髻散乱，道袍上破了好几个窟窿:“早知道最后那道‘生’、‘死’门如此邪门，当初就该多带些符箓！”
费云紧随其后，脸色比严其生好不了多少，嘴角挂着血迹，拂尘上的银丝断了大半，显然也吃了不少亏。
“谁说不是呢？”
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语气满是不甘:“咱们俩皆为元婴中期，本以为拿下那洞府易如反掌，哪曾想破了六道机关，最后竟卡在两道门跟前！”
“可不是嘛。”
严其生咬牙道:“那洞府定是上古修士的遗迹！偏生最后那两道门，一道刻‘生’，一道刻‘死’，谁知道是不是反着来的？万一站错了道，怕是连元婴都得碎在里面！”
费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早该抓个散修探探路的！咱们一时贪心，想独吞机缘，反倒落得这副模样。”
他望了眼身后，压低声音:“趁现在还没人发现，赶紧回望海城抓个活的，速去速回！晚一步，指不定被哪个狗东西捡了便宜！”
严其生点头如捣蒜，正欲加速，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远方一道赤色流光。
那是一艘灵舟，炉身赤红，流云纹在阳光下泛着灵光，炉顶飞鹤栩栩如生，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两人猛地顿住身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贪婪与犹豫。
“那……那是灵舟？”
严其生咽了口唾沫，元婴中期的他，连上品飞剑都得攒上百年，灵舟这种东西，简直是奢望。
费云眯起眼:“能驾驭灵舟的，要么是大宗门弟子，要么是底蕴深厚的散修……咱们惹得起吗？”
“可……”
严其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洞府机缘就在眼前，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风险。灵舟上的人若是软柿子，抓来探路正好；若是有大背景，咱们赔个罪放了便是。”
费云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管他娘的，先拦下再说！真要是惹不起的人物，咱们认栽；若是无名之辈……”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用完灭口，神不知鬼不觉！”
两人达成共识，交换一个眼神，同时朝着赤霞舟飞去，灵力威压如乌云盖顶般压了过去。
“总算快到了……”
苏凡喃喃自语，指尖在案上敲出轻响。
“到了望海城，该找些事做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城中坊市的喧嚣，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期待。
望海城已在前方隐约显现，那座临海的巨城笼罩在淡淡的水汽中，城墙轮廓在夕阳下泛着古铜色的光。
据说城内光是修士便有数十万，三教九流汇聚，藏着无数机缘，也埋着无数杀机。
他端起玉杯，刚要饮尽杯中酒，赤霞舟忽然剧烈震颤起来，炉顶的飞鹤发出急促的铃响。
苏凡眉头突然一皱，下意识地催动踏风阵，想加快速度避开。
可赤霞舟刚要提速，前方的空间却突然泛起涟漪，像是投入水中的墨滴，一圈圈荡开。
飞舟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屏障，骤然停滞在半空，流云纹的灵光都黯淡了几分。
“不好！”
苏凡瞳孔微缩，这股禁锢之力带着元婴修士的神魂威压，绝非他能轻易挣脱。
苏凡凝神向前方望去，只见两道身影在涟漪中显现，都是身着灰袍的老者，头发散乱，衣袍上沾着不少污渍，挡在了赤霞舟前方。
灰袍上没有任何宗门徽记，虽能看出曾被灵力加固过，却难掩陈旧。
再看他们狼狈的模样，不似那些宗门元婴修士般气度沉稳，反倒像是常年在外讨生活的散修。
他心中微松，至少不用一上来就面对七大宗门的人。
苏凡收敛气息，将赤霞舟缓缓收起，化作巴掌大小揣入怀中，而后拱手道:“不知两位前辈拦路，有何指教？”
费云与严其生见他如此“识趣”，又感应到他不过金丹后期的修为，心中顿时大定。
费云摆出长辈的架子，捋了捋残破的胡须:“小友不必惊慌，我二人并非恶人。”
严其生接口道:“我等偶然发现一处上古洞府，内有重宝，只是洞口机关诡谲，正缺一位胆大心细的道友同去探索。小友既然有缘遇上，不如随我二人同去，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两人眼神闪烁，看似温和，实则早已将苏凡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一个金丹后期的散修，用来探路再合适不过，即便死在里面，也没人会追究。
苏凡心中冷笑。
哪有萍水相逢就邀人探上古洞府的？
看这两人的神色，眼底的贪婪几乎藏不住，定然没安好心。
他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仿佛被“重宝”二字说动，又似畏惧两人的修为。
“这……晚辈修为低微，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哎，小友谦虚了。”
费云假惺惺地笑道:“金丹后期已是不凡，况且那洞府机关多是考验心性，与修为无关。你若肯去，事后我二人分你一成宝物，如何？”
一成？
苏凡暗自嗤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他故作挣扎片刻，最终“咬牙”道:“既然前辈们看得起晚辈，晚辈愿往。”
费云与严其生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果然是个被吓住的雏儿。
两人假意客气几句，便带着苏凡往回飞去。
费云与严其生在前，苏凡在后，看似随意，实则始终保持着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