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尘一声令下，凌风不敢有丝毫迟疑。
他立刻取出一枚又一枚的储物戒指，恭敬地摆放在牧尘面前。
这些都是云家送来的“赔礼”，里面装满了无数年来积攒的废丹。
牧尘神念一动。
嗡！
第一个储物戒指瞬间开启。
丹药的洪流倾泻而出，如同一场褐色的暴雨，瞬间在洞府的地面上堆积起来。
药香与焦糊味混杂在一起，刺鼻难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洞府内便堆起了一座由废丹组成的小山。
这些丹药形态各异，有的焦黑如炭，有的色彩斑驳，都散发着紊乱而狂暴的能量波动。
对于任何修士而言，这都是一座剧毒之山。
凌风屏住呼吸，连连后退，生怕沾染上一丝一毫。
他看到牧尘只是平静地站在丹山前，伸出了一只手。
“转化。”
牧尘淡淡开口。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伟力笼罩了整座丹山。
那些坚硬如铁的废丹，仿佛被投入了看不见的熔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消融。
没有火焰，没有巨响。
只有一片诡异的寂静。
丹药化作最精纯的光点，如亿万萤火虫般升腾而起，汇聚成一道璀璨的光河，疯狂涌入牧尘的掌心。
凌风瞪大了眼睛，他能感受到那光河中蕴含的能量有多么恐怖。
那足以撑爆任何一个太乙金仙。
可主人却面不改色，饮水般轻松自若。
与此同时，一行冰冷的数字，在牧尘的意识中疯狂跳动。
【源点：+108，345】
【源点：+327，199】
【源点：+984，210】
……
数字飙升的速度，远超之前。
那座丹药小山，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缩小。
一百万。
五百万。
一千万。
数字的增长，带来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牧尘的眼神却始终平静。
他体内的六大法则晶体，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庞大的能量，开始发出轻微的嗡鸣，传递出一种极度渴望的情绪。
它们就如嗷嗷待哺的幼兽，等待着主人的投喂。
终于，最后一颗废丹化作光点，被牧尘吞噬。
洞府内，只剩下一些残余的药渣粉末。
牧尘意识中的数字，也最终停了下来。
【源点：53，740，000】
五千三百七十四万。
这个数字，足以让仙都任何一个二流家族倾家荡产。
牧尘的眉头，却在此刻缓缓皱起。
他收回手，看着空荡荡的地面，眼神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五千万源点？”
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冷意。
“太慢了。”
跪在一旁的凌风，听到这三个字，心脏猛地一抽。
太……慢了？
这可是云家数万年的积累，足以堆起一座真正的仙山。
在主人眼中，竟然只换来一句“太慢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主人的胃口，究竟大到了何种地步。
牧尘没有理会凌风的震惊。
他很清楚，五千万源点看似庞大，但若是投入到那六枚法则晶体中，恐怕连一丝浪花都翻不起来。
更别说用来冲击太乙圆满，甚至镇压六大法则了。
杯水车薪。
“凌风。”牧尘转过身。
“属下在！”凌风立刻回神，头颅低垂。
“你刚才说，这些废丹，只是云家库存的一部分？”
凌风不敢怠慢，连忙汇报道：“回主人，根据云鹤的记忆，这批废丹只是云家近百年来，在仙都主宅丹房的产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云家真正的底蕴，在他们的祖地。那里存放着他们家族自上古传承至今，无数代炼丹师失败的产物。”
“而且，那里的废丹品质更高，很多都是炼制大罗金丹，乃至太乙仙丹时的失败品。”
凌风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颤栗的推测。
“主人，眼前这些，恐怕……连他们真正库存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万分之一。
这个词，让牧尘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重新评估了云家的价值。
一个能在姜家眼皮底下，传承无数岁月而不倒的家族，其底蕴果然远超想象。
他们藏得太深了。
若非这次被自己逼到绝路，恐怕谁也想不到，一个看似二流的云家，竟有如此恐怖的积累。
但牧尘的思绪，很快便跳了过去。
区区一个云家，尚且如此。
那作为七族之首，统御仙都无尽岁月的姜家呢？
那个数字，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九千二百亿。
牧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九千亿源点，那才是我真正需要的东西。”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满是贪婪与野心，不容抗拒。
凌风听到了这句低语，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终于明白，主人的目标，从始至终都不是云家，也不是姬家。
那些血流成河的覆灭，都只是前奏。
主人真正要狩猎的，是姜家这条真龙！
“主人，我们……”凌风想问接下来的计划。
牧尘却直接打断了他。
“云家的那点库存，我要了。”
他的语气平淡，分明是在宣布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去，把云鹤叫来。”
“是！”
凌风不敢多问，立刻躬身退下。
片刻后，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洞府内。
正是云鹤。
此刻的他，脸上再无半分仇恨与疯狂，只有死一般的麻木与空洞。
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已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
牧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需要能量。”
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废话。
“你需要冲击太乙圆满，需要远超想象的能量，才能驾驭您体内的至高法则。”云鹤的声音沙哑干涩，只是在机械地复述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些，都是牧尘烙印在他真灵中的认知。
“不错。”牧尘点了点头。
“净化废丹，对我的神魂消耗很大。”
“我没有时间，去一点点处理你们云家那些分散在各地的库存。”
牧尘目光锐利如剑，刺入云鹤空洞的眼神深处。
“我要你们云家，最核心，最精纯的能量储备。”
云鹤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潜意识里，似乎知道牧尘想要什么。
那是比他的性命，比整个云家的血脉，都更加重要的东西。
牧尘缓缓吐出了五个字。
“太乙定元石。”
当这五个字出口的瞬间，云鹤那麻木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
他空洞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挣扎与恐惧。
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不……不行……”
他下意识地吐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抗拒。
“那是……家族的道基……”
“哦？”牧尘的眉毛微微一挑。
他只是从云鹤驳杂的记忆碎片中，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并感知到此物蕴含着极其庞大的本源能量。
现在看来，这东西的价值，比他预想的还要高。
牧尘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而下。
“你没有资格说不。”
冰冷的声音，便是神灵的审判。
“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把定元石交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让云家的香火，在你那个叫云霓裳的后辈身上，延续下去。”
“二，拒绝我。”
牧尘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然后，我会亲自去取。”
“到那时，云家，将不会再留下任何痕迹。”
“你，还有你那个躲在暗处的老祖宗，都会被我炼成源点。”
轰！
这番话字字诛心，狠狠击溃了云鹤最后的一丝抵抗意志。
他眼中的恐惧与挣扎瞬间消失，再次被绝对的服从所取代。
他深深叩首，额头紧贴地面。
“谨遵……主人之命。”
“去吧。”牧尘挥了挥手，“告诉云沧海，我的耐心有限。”
云鹤的身体化作一缕灰雾，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洞府之中。
……
仙都，一处不为人知的地底秘境。
这里的仙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一座古朴的宫殿静静悬浮在半空中。
宫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云沧海盘坐于主位，脸色苍白，气息萎靡。
在他下方，云骁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暴躁与不安。
“老祖，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云骁猛地停下脚步，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姜家已经封锁了全城，摆明了是要瓮中捉鳖！我们困在这里，迟早会被找出来！”
云沧海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眸中透着深深的疲惫。
“出去？”他声音沙哑，“出去就是死。”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云骁怒吼道，“我们云家还有底牌，还有您这位太乙金仙圆满坐镇，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血路？”云沧海惨笑一声。
“你以为，姜太虚会想不到吗？”
“此时的仙都之外，恐怕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云骁闻言，脸上的怒火渐渐被无力所取代。
他当然知道。
但他不甘心。
就在这时，大殿中央的空间，起了一丝涟漪。
一缕灰雾凭空出现，凝聚成云鹤的身影。
“云鹤？”
云骁看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你没死？太好了！快，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云沧海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云鹤，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骇然。
他从云鹤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令他神魂都为之战栗的诡异气息。
那不是云鹤自己的气息。
云鹤没有理会云骁的问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大殿中央，然后，用一种毫无感情的语调，复述着牧尘的话。
“主人需要能量。”
“他要你们，交出太乙定元石。”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的空气，瞬间凝固。
云骁脸上的喜色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与错愕。
主人？
什么主人？
云鹤在说什么胡话？
云沧海的身体，却猛地一震，他撑着座椅扶手，艰难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云鹤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看着云沧海，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主人说，他的耐心有限。”
“交出定元石，云霓裳可活。”
“不交，他会亲自来取，届时，云家道统，彻底断绝。”
这一次，云骁终于听明白了。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的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一声咆哮，太乙金仙的气势轰然爆发，一掌便朝云鹤的天灵盖拍去。
“你竟敢背叛家族，认贼作父！”
然而，他的手掌，却在距离云鹤头顶三寸的地方，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云沧海出手了。
“老祖？”云骁不解地看向云沧海。
云沧海没有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云鹤，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他把你……炼成了傀儡？”
云鹤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云骁也反应了过来，他看着云鹤那空洞麻木的眼神，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明白了。
云鹤已经不是云鹤了。
他只是一个传声筒。
一个属于那个恐怖魔头的传声筒。
而传来的话，却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受。
太乙定元石！
那是云家真正的命根子，是他们这座地底秘境的能量核心，是支撑家族大阵运转，庇护他们传承不灭的道基。
交出定元石，等于自断根基，从此沦为无根浮萍，任人宰割。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云骁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
他仰天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疯狂。
“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毁了我们万年基业，现在……现在还要来断我们云家的道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