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压抑中悄然流逝,转眼已是两个多月。
基地里少了坟墓活跃的身影,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苏宁儿终究按捺不住心头的担忧,在一个黄昏时分找到了独自站在指挥台前的墓碑。
夕阳的余晖透过舷窗,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开门见山,声音在空旷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要不要去把她找回来?
墓碑的目光始终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控制台的边缘。路是她自己选的。
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人找回来,心回不来,有什么用。
你就不担心吗?苏宁儿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担心?墓碑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分不清是自嘲还是讥讽,她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选择,我以什么立场担心?
苏宁儿简直要被他的固执气笑。就非得这样吗?至少你要去看一眼,确认她是不是安全!
安全?墓碑终于将视线转向她,眼神中带着冰冷的玩味,你不是说过,跟着言廷,至少性命无忧吗?
墓碑!苏宁儿加重了语气,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她毕竟是你妹妹!你不去看,我去总行了吧?
不许去。他的声音骤然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为何?苏宁儿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至少我还算是她名义上的上司,确保下属安全是我的责任!
你弄错了。墓碑冷冷地打断她,她早就递交了转队申请,现在她的直属上司是言廷。
感情用事?我不能像你一样冷酷。苏宁儿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墓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我说了,别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知道改变不了什么!苏宁儿试图挣脱他的钳制,我就是想去看看她!
她是我妹妹,墓碑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强调,不是你妹妹。
这话像一根淬毒的针,瞬间刺穿了苏宁儿最后的耐心。
她眸光一闪,忽然换了一种方式反击,语气中带着刻意的探究:
你的意思是......你不承认她将来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妹妹?
墓碑猛地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从这个角度发难。
这个狡猾的女人......他瞬间陷入了两难:
不让她去,就等于默认了他们之间没有未来;让她去,又像是自己向言廷低头,默许了那两人既成事实的扭曲关系。
苏宁儿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知道自己戳中了他的要害。
她以退为进,语气忽然平淡下来:好,我不去了。也不再劝你。
她的退让反而让墓碑更加烦躁。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罕见的挫败:去去去!随你!别在她面前提起我。
好嘞,苏宁儿立刻应下,巧妙地撇清关系,这是我个人意愿,与指挥官无关。
你倒是学会算计我了。墓碑盯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我没算计。苏宁儿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离去。
墓碑站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深意: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坟墓?还是在宣告,他的妹妹将来也注定是她的妹妹?
他转身坐下,放弃了追寻确切的答案,只觉得女人心,果然如海底之针,难以捉摸。
夜幕降临,苏宁儿再次尝试联系言廷。
通讯请求如同石沉大海,连续几次都无人接听。
她知道言廷在躲她,但这都一个多月了,连罗马那边的任务进展都迟迟不汇报。
她不再拨打,转而编辑了一条短信,字里行间压抑着火气:
「言廷,罗马那边情况如何?赶紧汇报!躲我?我是很可怕吗?我躺着也中枪?」
半晌,通讯器终于震动,言廷的回复简洁到吝啬:
「卧底身份可能泄露。」
苏宁儿眉头紧蹙,立即回复:
「不早说!启动第二套应急方案,你全权安排。」
「好,已在对接。」言廷的回复依旧冰冷。
苏宁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对任务的担忧,问出另一个目的:
「好。能否让我见一下坟墓?」
「随你。她还在公寓。」这次回复得倒快,却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
苏宁儿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你还真是冷血!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公寓两个多月不管不问?」
通讯器那头,再次陷入死寂。
「又逃避?」她追问。
依旧没有回复。
苏宁儿火气腾腾地打字:
「不回复?信不信我把你家拆了!」
「随你。」两个字,轻飘飘地,却比任何反驳都更显冷漠。
「好!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她几乎能想象出言廷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恨不得狠狠咬几口。
预料之中,没有回复。
苏宁儿气得磨牙,他还真是将和贯彻到底。
算了!跟这种人置气,真他妈累。
她直接驱车前往言廷的公寓。
推开未上锁的房门,只见坟墓独自坐在餐桌前,就着一盏孤灯默默地吃着简单的速食。
还未等苏宁儿开口,坟墓已经抬起头,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我不回去。
苏宁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人让你回去。她走近几步,仔细打量着四周,看看你,身上还有钱用吗?
不需要钱,坟墓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言廷......已经备好了足够的食物。
苏宁儿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直截了当地问出核心:说实话,他对你好吗?
坟墓硬着头皮,声音细微:挺......挺好的。他不会让我饿到......
苏宁儿听出来了:除了确保她不饿死,没有温情,没有陪伴,什么都没有。
她不能去质问言廷,虽然不完全清楚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坟墓用割腕逼迫自己离开哥哥的控制是真的。
而言廷,显然是被这种极端方式强行绑住的。
一边迫于责任不得不,一边又无法释怀,心情恶劣。
这男人的思维真是......
他就不能低个头,主动把坟墓送回来,非要这样死磕到底,互相折磨吗?
她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坟墓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保重身体。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告诉我。好吗?
坟墓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前方是一片未知,进退维谷。
回到基地时,夜色已深。
苏宁儿“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水,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头的烦闷。
墓碑看着她独自归来,以及那的姿态,淡淡开口:我说了,她不会回来。
随她吧,苏宁儿放下水杯,抹了抹嘴角,人安全就好。
墓碑应了一声,目光深远,让她自己去磨练吧。
苏宁儿点点头,疲惫地靠在墙上:也对。目前,只能这样了。
指挥室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一种关于坟墓的、无奈的共识,在寂静中悄然达成。
窗外,繁星点点,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人世间的种种无奈与抉择。
他们都无法真正介入那两个人之间扭曲的僵局,只能作为旁观者,等待某个未知的变数来打破这场令人窒息的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