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淡金色的光线透过基地外层的防护罩，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黛茜站在生活区的终端前，指尖轻触屏幕，看着打卡记录上自己孤零零的名字。
这已经是她寻找苏宁儿的第三个地方。
训练场空无一人，只有自动清洁机器人在地面上滑行；格斗室里器械整齐排列，他们都在，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进去里面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感在心底蔓延，像是被遗弃在孤岛上的船只，望不见归航的帆。
她最终在训练场看台的角落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训练服的布料。
阳光透过顶棚的透明材质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
妹妹去了哪里？为什么连一条讯息都没有留下？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了她。
抬头望去，墓碑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如松。晨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钢铁中浇筑出来的雕塑。
黛茜下意识地想要扬起一个笑容，像往常一样称呼他——
无论是冰冷的妹夫，还是“老实”的妹夫，都是她妹夫。
跟我来。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没有问候，没有解释，甚至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说完便转身迈步。
黛茜愣了一瞬，随即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穿过几条她不熟悉的通道，周围的装饰逐渐从基地常见的银白色调变成了深沉的铁灰色。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泛着金属冷光的门前，门上的识别器闪烁着幽蓝的光。
身份确认，墓碑指挥官。权限通过。
电子音刚落，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宽敞的空间。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外面要冷上几分，带着金属和消毒液混合的气息。
黛茜瞬间明白了什么。
妹夫，我妹妹她......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黛茜，站好。
墓碑打断她的话，语气依然平稳，却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违抗的威严。
她几乎是本能地挺直背脊，双脚并拢，做出标准站姿：
墓碑走近，从口袋中取出一个轻薄的金属徽章。当他俯身将徽章贴在她左胸时，黛茜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硝烟和松木混合的气息。
她低头看去，徽章上清晰地显示着她的名字，旁边是一颗孤零零的星星。
是基础特工？一星？
这颗星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她的心上。但转念想到队伍里那些成员展现出的非人能力，她又觉得这个评级合情合理。
目光不自觉地向上移动，落在墓碑胸前的标识上——指挥官，没有星。她暗想，这大概意味着实力远超五星，就如同妹妹那简单的二字所代表的含义。
工作上，叫我指挥官，或者队长。墓碑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今天开始，由我对你进行一对一训练。
黛茜把所有问题都咽了回去。关于称呼，关于妹妹的去向，关于这一切的安排。
——在他面前，似乎只有服从。
今天是基础。
基础？黛茜心里嘀咕，妹妹之前的训练难道只是热身？
然而，墓碑口中的，很快让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多么天真。
第一项，动态反应训练。
他话音未落，训练室的灯光骤然熄灭，随即四周亮起密密麻麻的红色激光射线。
这些射线以毫无规律的轨迹在空间中穿梭，速度快得让人眼花。
在区域内坚持三分钟，不被射线触碰到身体。
黛茜深吸一口气，迈入射线区域。
起初她还能勉强躲避，但随着射线越来越密集，她的动作开始慌乱。
一道射线擦过她的手臂，轻微的麻痹感让她动作一滞，紧接着又是几道射线命中她的肩膀和腿部。
重来。墓碑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没有丝毫情绪。
第二次，她坚持了一分半钟。
重来。
第三次，两分钟。
重来。
“重来。”
.....…
次次重来的挫败感如潮水般涌来，但黛茜咬紧牙关，勉强通过。
她能感觉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训练服早已被浸湿，黏腻地贴在背上。
墓碑站在控制台前，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只有指尖在控制屏上快速滑动，调整着训练参数。他不给任何提示，不出声指导，只是在每次失败后平静地下令。
第二项，极限负重下的精准操控。
训练室的地板突然变成了崎岖不平的山地模拟地形，同时重力被调整到1.5倍。黛茜感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沼中，双腿如同灌了铅。
而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她需要在三十米外，用能量枪击中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移动标靶。
她的手臂在颤抖，呼吸变得粗重。第一次射击，偏离目标；第二次，还是偏离；第三次，终于擦边......
不合格。重来。
黛茜几乎要瘫倒在地，全身的肌肉都在尖叫抗议。
她抬头看向墓碑，希望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松动，哪怕只是微小的鼓励。
但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如果坚持不下去，你可以自己放弃。
这句话像毒针一样刺中了黛茜的自尊。她想起码头那夜，看到的那些成员在枪林弹雨中游刃有余的身影，那些她难以企及的诡异能力和强大气场。那份羡慕与渴望，此刻化为了不屈的动力。
她硬着头皮、咬紧牙关，重新举起能量枪。
手臂的酸痛让准星不断晃动，她调整呼吸，努力在重压之下寻找平衡。汗水模糊了视线，她用力眨眼，试图看清远处的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在无数次失败后，某一次举枪的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协调感。
身体的疲惫依然存在，但在扣动扳机的那个刹那，她的呼吸、心跳、肌肉的微调，仿佛达成了某种完美的同步。
命中靶心！
虽然只是偶尔一次的突破，却像在黑暗的迷宫中终于摸到了一丝缝隙，让她看到了属于自己的。
从清晨到日暮，训练室内的全息模拟窗景早已从明媚的晨光变成了深邃的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
黛茜再一次勉强完成所有基础项目的达标要求，墓碑终于关闭了训练设备。
可以了。今天的基础通过。回去休息。
黛茜几乎虚脱，强撑着站直身体，感觉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指挥官，请问明天我还来这里吗？
墓碑正在终端上记录训练数据，头也没抬：你想来就来。
凌晨，黛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训练室，却感到一种奇异的暖流在四肢百骸中涌动。仿佛被打通的经脉，让血液都变得滚烫。
她不再多问，转身踏上返回宿舍的路。
房间依旧空荡而安静。
她拿起通讯器，手指悬在妹妹的号码上，那个她设置成快捷拨号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等待音，一声，两声......就在即将自动接通的前一刻，她猛地按下了挂断键。
不行，不能依赖她。
这个念头异常清晰。
她放下通讯器，独自走向浴室。热水冲刷着疲惫的身体，也洗去了最后一丝犹豫。
在境外某座酒店的顶层套房里，苏宁儿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脚下陌生的城市灯火。
手中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墓碑发来的简讯：
【还行，虽然过程很长，但基础打破了。】
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嘴角泛起一丝释然的微笑。
透过玻璃的倒影，她仿佛能看到姐姐在训练场上咬牙坚持的模样。那个需要她寸步不离保护的姐姐，正在用自己的力量挣脱温柔的茧房。
她关掉通讯，轻轻拉上窗帘。
明天，还要和洛阳去置办那些关乎基地未来的装备。这条路，她们都必须独自走上一段，才能真正并肩同行。
而在基地的另一端，墓碑站在指挥室的全息地图前，目光扫过刚刚更新的训练数据。
在黛茜的名字下方，一行小小的注释悄然出现：
【潜力评估：待观察。意志力：超出预期。】
他关闭界面，转身望向窗外。
夜空中的星辰冷冷地闪烁着，像是“暗河”无数未解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