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黛茜是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唤醒的。
闹钟成了摆设。
她朦胧地睁开眼,视线艰难地对准床头的闹钟,心脏猛地一沉——!
10点半!!
那冰冷的数字像是一记无声的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完了!睡过头了!睡过头了!
她几乎是弹射般从床上起身,一夜深度睡眠后,高强度训练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涌来。
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灌满了铅,又酸又沉,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无声的抗议。
她强忍着这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用最快的速度洗漱,连最基本的护肤品都来不及碰,抓起训练服就冲出了门。
电梯下行的数字缓慢得令人心焦。
她一路小跑穿过基地的连接走廊,雨声敲打着外层的防护罩,像是为她混乱的心跳伴奏。
果然!
生活区的打卡机屏幕已经变成了暗淡的灰色,超过了规定的打卡时间。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她只能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冲向墓碑的私人训练室。
“指挥官?指挥官你在吗?”
她用力敲着那扇冰冷的合金门,回应她的只有走廊空洞的回声。手掌拍在金属门板上,带来微麻的痛感。
他不在。。
一种冰冷的失落瞬间攫住了她。
是因为她迟到,所以训练资格被取消了吗?
也对,像他那样严格的人,这是最合理的结果。
沮丧如同窗外的阴雨,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仅仅几秒后,她用力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倔强。
不能就这么放弃!!哪怕厚着脸皮去求他,也要求一个机会。
就这么办!!
她果断转身,走去指挥官的办公室。
站在办公室门外,她再次深呼吸,整理了一下被雨淋得有些潮湿的头发,然后抬手,敲响了门。
“进。”里面传来毫无波澜的声音,简短,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推门进去,硬着头皮扯出一个尽可能显得诚恳又可怜的笑容。“指……指挥官,对不起…我…”
声音因为心虚而有些发颤,“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过头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墓碑坐在办公桌后,目光从眼前的电子文件上抬起,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他似乎对她的迟到并不意外,但那眼神里也没有丝毫谅解。
“我这里,”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没有‘睡过头’的说法。”
他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审视,也像是在等待。
空气仿佛凝固了。
黛茜僵直地站在那里,她知道眼泪在这种时候毫无用处,唯一能做的只有请求。
“对不起,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保证。
“如果这是战场,敌人会因为你睡过头,而给你第二次机会吗?”墓碑的反问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中要害。
黛茜哑口无言,“我……我……” 她自知理亏,所有的道理都在对方那边。
绝望中,一个念头像电光石火般闪过!!
下一秒,她脸上的哀求瞬间切换,强行挤出一个带着点无赖意味的谄笑,双手合并贴在耳边:“…嘿嘿……妹夫,你看,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不是?就通融一次,一次?好不好嘛?”
?她在做什么!这“神来之笔”显然让墓碑噎了一下,那万年不变的冷峻表情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纹,似乎完全没预料到她会用上这招。
见软的不行,黛茜把心一横,准备撒泼打滚到底了。
她嘴巴一扁,带着哭腔嚷嚷起来:“你不同意,我……我就跟妹妹告状去!说你故意刁难我,虐待她姐姐!大坏蛋!…”
墓碑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额角仿佛有黑线垂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会儿哀求一会儿耍赖的女人,感觉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这胡搅蛮缠的功夫,真是……让人头疼。
黛茜还在那里叽里呱啦地“控诉”,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聒噪。
“…………”
“……………”
“停。”墓碑试图喊停。
但黛茜还在自顾自地“输出”,试图加大筹码。
终于,在她酝酿下一波更猛烈的“声讨”前,墓碑提高了音量,出声打断,“够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再也无法掩饰的无奈和疲惫。
他看着她,沉默了几秒,仿佛在重新评估她的价值,或者说,在评估自己耳根清净的重要性。
“你今天的状态,不适合进行越级训练。”
他最终宣布,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明天,准时到。”
“好嘞!一定!那我先走咯!”
黛茜瞬间收声,变脸比翻书还快,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生怕他反悔似的,立刻转身,轻手轻脚却又迅速地退出了办公室。
“噔…”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办公室重新归于安静。
墓碑静在那坐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办公桌面上轻敲了一下。
需要一点东西。
他想,来证明刚才那令人头痛的几分钟并非幻觉,或是……为某种未来的“情况”保留必要的记录。
他调出办公室的监控录像,精准定位到黛茜开始“表演”的时间段。
画面中,黛茜从谄媚的“妹夫”到哭唧唧的“告状”,表情丰富,动作夸张。
而他自己——尽管画面中的他依旧坐姿笔挺,面色冷硬。
但在某个特写镜头下,能清晰地看到他太阳穴处那一下细微却无法完全掩饰的跳动,那是理智线与耐心遭受反复挑战时,身体最诚实的生理反应。
他没有任何评论,只是默然地操作着终端,将这一段包含了黛茜全部“精彩演出”和他自己那丝微妙波动(甚至贴心地在黛茜的关键台词处合成了字幕)的视频,加密打包,发送给了通讯录列表里那个特定的名字——苏宁儿。
境外,某酒店套房内。
苏宁儿刚结束与洛阳关于装备方案的初步讨论,正端起水杯。个人终端传来特殊的加密提示音。
她随手点开,发件人——墓碑。附件是一段视频文件。
她带着一丝疑惑,下载并播放。屏幕上,包含字幕,姐姐黛茜那套软磨硬泡、胡搅蛮缠的“组合拳”完整上演。
看着姐姐那为了留下不惜“撒泼打滚”的生动模样,苏宁儿的嘴角从一开始的微扬,渐渐抑制不住地上翘。
尤其是当镜头推到墓碑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上,精准捕捉到他太阳穴处那一下隐忍的跳动——
“噗嗤——!”苏宁儿终于没忍住,笑漏了气,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呛到。
“哈哈哈哈…”清越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坐在她对面的洛阳抬起头,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询问和莫名的困惑。
她在笑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电子记事板,迟疑地问道:“怎么了?是……我刚刚提交的装备方案,有哪里……让你觉得这么好笑了吗?”
他下意识地回顾自己那份严谨甚至刻板的计划书,实在找不出任何能引发如此笑声的段落。
苏宁儿闻声,眼中的笑意如同漾开的水纹,还未散去。
她没有立刻解释,只是拿起桌上的个人终端,动作轻快地将屏幕转向洛阳,指尖在播放键上再次轻轻一点。
“看,洛阳,”她声音里含着未尽的莞尔,“不是方案的问题。给你看点……别致的东西。”
监控画面重新开始流动。
起初,洛阳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画面中黛茜那充满“信念感”的求情表演,配合着那些恰到好处的字幕,与墓碑那副强自镇定、实则连太阳穴都在隐隐用力的模样,形成了绝妙的对比和戏剧效果。
他专注地看着,当看到黛茜祭出“我跟妹妹告状去”这句终极“杀招”,而墓碑的眉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字幕适时出现【(忍耐度-10%)】。
洛阳也忍不住从喉咙里滚出几声低沉的轻笑,“呵呵…”
摇了摇头,原本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染上了真切的笑意。。
他将终端递还给苏宁儿,语气带着难得的轻松,“黛茜,原来这么可爱。”
他想,能让墓碑吃瘪到需要私下“存档取证”并“发送家属”的人,恐怕放眼整个基地,也独此一份了。
苏宁儿收回终端,指尖摩挲着微凉的边缘,脸上的笑容渐渐沉淀为一种温暖而复杂的欣慰。
她看向窗外异国的夜色,轻声自语,又像是说给洛阳听:“是啊,她正用她自己的方式……非常努力地想要留下来,想要变强呢。”
洛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出了一个中肯而精准的评价:“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而活,很有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