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灵山大雷音寺中……
往日梵音缭绕、佛光普照的圣地,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前所未有的压抑与死寂之中。
显然混沌钟响,也让一众罗汉、菩萨心中有些惶恐。
而这时,文殊却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了灵山之上。
他面色惨白如纸,金身黯淡,连那象征智慧的宝剑都失去了往日的灵光,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沿途遇到的罗汉、金刚,乃至一些菩萨,看到文殊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皆是面露惊疑,却无人敢上前询问。
那股萦绕在文殊身上、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惊恐与劫气,让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终于,文殊来到了大雄宝殿之外。
而此刻的大雄宝殿,依旧如往日一般,充满佛威,只是今日这佛威之中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文殊在殿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以及神魂深处依旧在颤栗的恐惧。
孔宣被封印时那毁天灭地却又归于“无”的恐怖景象,玄奘那双眸中倒映的混沌与轮回,还有那一声仿佛开天辟地、响彻神魂的混沌钟鸣……
一幕幕如同最可怕的梦魇,反复撕扯着他的道心。
他知道,自己带回的消息,将如同一颗投入寂静深潭的陨石,必将在灵山,在整个佛门,掀起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甚至可能……动摇佛门自西游量劫以来,乃至自封神之后苦心经营的一切布局!
但,他却不得不说!
“文殊,求见世尊。”
文殊的声音干涩沙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片刻的死寂后,大雄宝殿那沉重无比、仿佛由信仰与法则凝聚而成的金色大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浩瀚,却也更加沉重的佛威扑面而来。
文殊咬了咬牙,迈步踏入殿中。
殿内,与他离开时似乎并无不同。
如来依旧端坐于九品金莲之上,面容慈悲圆满,双眸半开半阖,仿佛蕴含着三千大千世界。脑后功德金轮缓缓旋转,洒下无量光明。
下方,诸佛、菩萨、罗汉、金刚、揭谛、伽蓝……按照果位高低,井然有序地列于两侧。
观音菩萨手持净瓶,立于如来左首,神色莫测,大势至菩萨侍立右首,宝相庄严。
一切似乎都庄严依旧。
但文殊却敏锐地察觉到,那端坐莲台的如来佛祖,其身下那万劫不磨的九品金莲,莲台边缘,竟多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
而那弥漫殿中的浩瀚佛威,仔细感知,也不再是往日的圆融无碍,而是隐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与……沉重。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极其可怕的东西,压在了这灵山圣境,压在了每一位佛陀菩萨的心头。
随着文殊的踏入,所有佛陀菩萨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目光中,有疑惑,有探寻,但更多的,是一种深藏的不安。
文殊在佛前拜倒,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世尊……弟子……弟子回来了。”
如来闻言,缓缓睁开双眸,那双洞彻三界的慧眼落在文殊身上,目光平静,却让文殊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开了一切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诸佛面前,连灵魂深处的恐惧都被一览无余。
“文殊。”如来的声音恢弘平静,听不出喜怒,“起来回话。狮驼岭之事,如何了?青狮可曾带回?”
文殊没有起身,依旧伏在地上,声音更加颤抖:“回禀世尊……青狮……青狮已被那孙悟空……当场打杀!形神俱灭!”
“什么?!”
听到这话,殿中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青毛狮子精虽是坐骑,但也是太乙巅峰的大妖,更是文殊菩萨的脸面,竟被孙悟空打杀了?
然而,如来面色不变,只是淡淡道:“劫数如此。那金翅大鹏雕与黄牙老象呢?”
文殊的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嵌入冰冷的琉璃地面:“大鹏……大鹏亦被孙悟空与猪八戒、沙悟净联手镇杀!”
又一个太乙巅峰,一个大罗级的大妖陨落!
殿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不少佛陀菩萨眼中已露出怒色,但更多的却是惊疑。
孙悟空等人虽有神通,但要说如此干净利落地连杀三魔,尤其是那神通广大的金翅大鹏雕,似乎……
“金蝉子?”如来捕捉到了文殊话语中的关键,声音微微一顿。
“他出手了?”
“是!”文殊猛地抬起头,脸上已无半分血色,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仿佛回忆起了最恐怖的景象。
“世尊!那金蝉子……他已非昔日之金蝉子!其修为……其修为已达准圣!而且绝非寻常准圣!
弟子亲眼所见,他……他凭借空间大道,轻易便切断了弟子摄取青狮的佛光!其后,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降临!”
听到孔宣的名号,端坐莲台的如来,眼皮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观音手中的净瓶微微倾斜,一滴三光神水险些洒出。
大势至菩萨周身光明亦是一阵波动。
整个大雄宝殿,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佛陀菩萨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文殊。
“佛母欲为弟报仇,与金蝉子交手……”文殊此刻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已充满了恐惧。
“那金蝉子……他……他竟在战斗中临阵突破!斩却了自我尸!成就三尸准圣!”
“轰!!!”
听到这话的瞬间,仿佛有万千雷霆在诸佛菩萨的心头炸响!
三尸准圣!
这个消息,足以震动三界,毕竟这位,可是他们佛门天定的取经人!
而且,三尸准圣啊!整个天地中有几人能成就三尸准圣!
而如来的面容,此刻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那慈悲圆满的宝相上,眉头深深蹙起,眸中金光爆射,仿佛要穿透重重时空,看清那狮驼岭上发生的一切。
“其后如何?”
如来此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依旧平稳,但任谁都能听出那平静之下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