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民那句意味深长的“水很深”，像一颗石子投入陈正宇平静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动了不该动的人的蛋糕？
陈正宇端着酒杯，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摩挲着。殷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摇曳，映出他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
会是谁呢？
迪士尼？有可能。自己这边又是挖人，又是发预告片搞降维打击，又是发动舆论战，直接把迪士尼的股价干趴了近十分之一，几百亿美金市值蒸发。这种损失，足以让任何一个资本巨鳄肉疼到骨子里。狗急跳墙，动用一些盘外招，通过他们在华夏多年经营的关系网，给自己下绊子，完全合乎逻辑。
但……直觉告诉陈正宇，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王建民的语气，不像是在说一个外国公司。他那句“不该动的人”，更像是在指代国内某个，或者某些，拥有巨大能量的既得利益者。
国内的影视圈？
陈正宇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在国内影视行业呼风唤雨的大佬的名字。华艺？光鲜？博纳？这些老牌巨头，盘踞行业多年，根深蒂固，关系网遍布整个产业链。自己带着华影传媒这个“野蛮人”，手握无限资本和超前技术，横空出世，确实是直接砸了他们的饭碗。
《星尘》58亿的票房神话，已经让他们眼红不已。《江山》这部S+级的鸿篇巨制，如果再大获成功，那华影传媒就不是过江龙了，而是直接要在这片土地上称王称霸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联起手来，在审查环节给自己使绊子，太正常了。
“历史虚无主义……”陈正宇咀嚼着这个词，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
多大一顶帽子啊。
这帮人，玩脏的，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正宇，在想什么呢？”扬大蜜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雪白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带着一丝慵懒的媚意。
“在想，有几只苍蝇，嗡嗡叫得有点烦。”陈正宇头也不回，抿了一口红酒。
“要不要我帮你把它们拍死？”扬大蜜娇笑着，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我认识几个狗仔，手里有料的很。保证能让那几家对家，后院起火，焦头烂额。”
不愧是娱乐圈的“拼命三娘”，人脉和手段都非同一般。
“不用。”陈正宇摇了摇头，放下酒杯，反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拍死几只苍蝇，解决不了问题。我要做的，是把他们赖以生存的那个垃圾堆，都给掀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狠厉。
扬大蜜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心头一颤。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动怒了。
不过，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着迷。这种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霸气，对女人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那你准备怎么做？”她好奇地问道。
“王炸，不能一开始就扔。”陈正宇刮了刮她的鼻子，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又变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先陪他们玩玩。我倒要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深。又能淹死几条大鱼。”
他已经有了计划。既然对方想玩规则，那自己就陪他们玩。但不是在他们的规则里玩，而是在自己的规则里。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明天下午三点，和高园园还有个约。
虽然泡妞不能耽误，但正事要紧，很快他就离开了天誉一品，去了某个地方。
……
第二天下午，国贸三期，天穹资本楼下的星巴克。
高园园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点了一杯简单的美式咖啡，然后便有些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今天她穿得很素雅，一件白色的羊绒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脸上只化了淡妆。但即便如此，她那温婉娴静的气质，和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还是让她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她，正拿着手机，偷偷地拍照。
但高园园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她的脑子里，还在反复回响着昨天陈正宇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捐款一个亿。
拍一部电影，票房全捐。
他亲自演一个……小混混？
这一切，都让她感觉像是在做梦。
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一会儿觉得他是个冷酷无情的混蛋，一会儿又觉得他是个心怀苍生的圣人。这种极致的矛盾感，让她对他充满了强烈的好奇，也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
她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面对他。
是该像面对一个大金主一样，毕恭毕敬？还是该像面对一个合作伙伴一样，平等交流？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身影，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熟悉的声音，让高园园猛地回过神来。她抬起头，就看到了陈正宇那张帅得让人呼吸一窒的脸。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配上一条运动裤，看起来就像个刚下课的大学生。但他身上那股强大气场，却让他和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陈……陈先生，您来了。”高园园有些慌乱地站起身。
“坐。”陈正宇摆了摆手，然后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一杯冰美式，谢谢。”
他靠在沙发上，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不得不说，95分的评分，名不虚传。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婉、知性、端庄的气质，是刘一菲的“仙”，扬大蜜的“媚”，刘施施的“雅”，都无法替代的。
就像一杯温润的白开水，看似平淡，却最是解渴，最是让人舒服。
“昨天电话里说的，都还算数吧？”陈正宇开门见山地问道。
“算数！当然算数！”高园园连忙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了过去，“陈先生，这是我们‘春蕾计划’基金会的详细资料，还有这次项目的具体规划书。您先过目。”
陈正宇接过来，却没有看，而是随手放在了一边。
“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不用看了。”他翘起二郎腿，看着高园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更想听听，高小姐你对我们这部《疯狂的老师》，有什么想法？”
“我？”高园园愣住了。
“对，你。”陈正宇点了点头，“你是女主角，也是这个项目的发起人之一。我想听听，你希望，你的角色，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把高园园给问住了。
她以前拍戏，都是导演和编剧把剧本给她，她照着演就行了。还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演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很伟大，很无私的人。为了山里的孩子，可以奉献自己的一切。她善良，坚韧，像一盏灯，照亮了那些孩子们的路……”
她说的，都是一些很“正确”，很“脸谱化”的形容词。
陈正宇听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听起来，像个活菩萨。很感人，但……不真实。”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那……那应该是什么样的？”高园园有些虚心地请教。
“她首先，得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陈正宇激活了“神级编剧技能”，脑海中无数经典的剧本和人物形象，开始飞速闪现。
“她可以善良，但她也应该有私心。比如，她之所以选择留在山里，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伟大，还因为她在逃避。她在逃避城市里一段失败的感情，或者一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家庭。”
“她可以坚韧，但她也应该有软弱的时候。她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孤独而偷偷哭泣。她会在面对蛮不讲理的村民时，感到无助和委屈。”
“她看到我这个从天而降，开着法拉利，满嘴跑火车的小混混时，她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欣喜，而应该是……警惕，和厌恶。”
“她会觉得我是个骗子，是个来山里作秀的纨绔子弟。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我赶走。但在和我一次次的冲突和碰撞中，她又会慢慢发现，我这个‘混蛋’身上，似乎也有一点点……闪光点。”
陈正宇侃侃而谈，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将一个原本单薄的“圣母”形象，变得有血有肉，充满了人性的复杂和魅力。
高园园已经彻底听呆了。
她感觉，陈正宇不是在跟她讨论一个角色。而是在她的面前，创造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怎么样？”陈正宇看着她那副震惊的表情，笑着问道，“这样一个不完美的‘最美女教师’，你，敢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