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南鸢只觉恐惧布满全身,这是真实的临死的感觉。
他眼底那瞬的决绝,是实打实的杀意,是真的想拉着她一同赴死。
她不想死!
胸腔里的求生欲骤然爆发,就在喉头的力道即将封死最后一丝气息时,沈望的手竟微微松了半分。
便是这转瞬的空隙,南鸢拼尽全身力气挣脱,反手将他狠狠按在榻上,膝盖抵住他的胸膛,指尖飞快抽出藏着的簪子,锋利的簪尖稳稳抵住他颈侧搏动的血管,只需稍一用力,便能刺穿喉管,让他当场毙命!
“你可记得,这种防身的伎俩还是你来教我的,如今要我拿它来对付你,你觉得怎么样?你压了我那么多回,让我来欺你一回,也不算是过分。”
可预想中沈望的慌乱恐惧并未出现,沈望躺在身下,唇角反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嗓音低哑缠绵,唤她名字:“阿鸢……”
那笑意落在南鸢眼里,只觉森然又可悲。
被囚于此多日,她精神几近崩溃,日夜筹谋,忍到此刻,便是为了这脱身的机会。
簪尖已划破他颈间肌肤,渗出细密的血珠,只要再用力,这个禁锢她、偏执待她的男人,便会殒命于她手下:“你别喊我的名字,你再喊我就把你杀了,我真的可以把你杀了!”
她不怕杀了暴君自己逃不出去,系统既然能够那么快发出信号,自然就说明系统有出去的办法,况且,暴君将自己藏在这里,怕是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一处地方。
也不知道,沈望要是死在这里,得要多少天才有人发现?
可是明明自己是在优势方的,是她即将要反杀沈望,可沈望还能笑得出来。
看着她的眼神。
竟然是一种欣慰,还有粘稠的爱。
“别笑了!”她声音发颤,带着压抑的狠戾,“你已死到临头,莫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共感早已解除,你死,我绝不会陪你!”
话落,沈望眉峰未蹙分毫,反倒似卸下千斤重担般,眼底满是释怀。
他抬手,指尖轻轻蹭过颈间的血珠,笑意更深,目光落在她完好无损的脖颈上,语气温柔:“共感解除了?比想象中的要快啊,阿鸢果然很厉害。”
他指尖的血蹭到唇角,笑得偏执又温柔,“共感既解,倒也甚好,你若伤着分毫,我会心疼,看看,你喉咙上的痕迹,是我刚刚没有控制住自己,居然伤了你。”
“你到底想做什么?!”南鸢攥着簪子的手愈发用力,簪尖又再次贴近他的皮肤。
“我所求从来简单,而且我不止说了一遍,”他凝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执念,“我只想与你岁岁年年,永不分离。”
“所以便囚我、伤我?”南鸢眼底翻涌着怒意与茫然,“沈望,我本就不是一个良善之辈,虽然说都是为了任务,可费尽心机教你温良待人,是真的希望你有一日能够做到一个好人,你便是这般回报我?”
沈望当然不会有半分的悔改:“我可以为了阿鸢却爱世人,可阿鸢不在乎我,那这世人自然也与我无关,而且不是你自己说……我做的很好吗?你说你理解我,那我怎么不是你想要的好人?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想要我成为什么样的人我都做了,可是你还是不爱我,我只是想和你永不分离而已,我有错吗?!”
“这般偏执的永不分离,你不觉得可笑么?”
“那你呢?”他轻笑出声,语气带着笃定的缱绻,“这些时日,你日日守在窗边盼我归来,纵是我待你不好,深夜里你不也紧紧攥着我的腰,生怕我走么?”
“你闭嘴!”南鸢厉声喝止,心头却被他的话戳中,翻涌起莫名的慌乱。
沈望眸色沉沉,声音轻缓却带着蛊惑:“阿鸢,我告诉你……杀了我,你方能真正脱身,回到你想去的地方。”
他分明是在刺激她,南鸢再清楚不过。
可抬眼望着这四方囚笼,不过几十日,已让她忍无可忍,若此生困于此地,绝非她所愿,她会真的疯的!
沈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自己不想成为一个疯子!
她攥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便能解脱!
可指尖的力道,却迟迟落不下去。
她不想走到这一步,可自由就在眼前,心底的困惑与挣扎,几乎让她痛不能咽。
“舍不得我死吗?”
“怎么可能!”
她便扬起手腕,将这簪子刺下!
沈望眼底无半分惧色,反倒燃着近乎亢奋的期待,似盼着这极致的落幕。
簪尖落下,狠狠刺入他的胸膛,可还是避开了要害,却足以让他重伤无力动弹。
沈望又哭又笑:“阿鸢,你就这点力气,扎都扎偏了,我死不了的。”
南鸢才不顾他在说什么,挣扎着起身,转身便要冲向门外。
可还没踏出门外,即将奔向她所向的自由,脚踝却被他死死攥住,他都这般虚弱了,可手中那力道却带着偏执的哀求,全然没了往日暴君的冷戾,反倒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声音破碎又卑微。
“阿鸢,看看我……求你,别丢下我……”
南鸢脚步一顿,低头望去,昔日高高在上、杀伐果决的帝王,此刻趴在地上,胸膛渗着鲜血,眼底满是惶恐与哀求,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只是薄情,可她也是人,当百感交集翻涌而来,她分明恨他的禁锢,怨他的偏执,可此刻见他这副模样,竟生不出半分快意!
脚踝上的力道带着滚烫的温度,不远处的房门虚掩着,门外是她朝思暮想的自由。
挣扎片刻,她竟然不知,沈望的执着如此沉重,他都伤成这样子了,自己还挣脱不开他的手,沈望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猛得咳出了鲜血。
她闭了闭眼,狠下心挣开他的手。
因为沈望如今的虚弱,又不知道为何咳血,现在甩开他太简单了。
十年前,少帝跪在雪地里狼狈地抱着全然冷透了的爱人。
十年后,沈望浑身都是伤狼狈地趴在地上只求爱人的回头。
可南鸢一松开他的手后,便大步朝着门外奔去,身后传来他绝望的低唤,声声泣血。
他的爱人……像曾经一样,从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