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边荒小城，风波再起
化神池一月修炼，转瞬即过。
当林凡与苏倾城踏出池水时，看守的银甲神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原本足以让十名化神修士修炼一月的乙等化神池，此刻池水已见底，神源液浓度稀薄了七成不止！而二人气息，赫然已稳固在化神初期巅峰，甚至隐隐触及中期门槛！周身道韵流转，与神界天地法则的亲和度，远超寻常新飞升者！
“妖、妖怪……”年轻神将喃喃。年长神将更是倒吸凉气，迅速将情况上报。接引司高层震动，但最终只传来一道指令：发放正式“暂居令”，登记造册，不予深究，也不予特殊关照，任其自行离去。
林凡接过那枚从青铜升级为玄铁、权限稍高但仍有限制的令牌，不置可否。他心知肚明，这是高层在观察，或者说……考验。神界之大，天才如过江之鲫，能引动异象飞升的，千年总有那么几个。但最终能成长起来的，百不存一。没有背景的下界天才，更需要磨砺，甚至……打压。
“接引司”只负责飞升登记与初期安置，后续如何，全凭自身。这便是神界的残酷法则。
“青岚域，化神区‘流云城’。”令牌中传来一段信息流，是接引司分配的最初落脚点，一处位于神界“东天洲”边缘、名为“青岚域”的偏僻地域。青岚域在神界籍籍无名，灵气（神源气）浓度中等，资源匮乏，是典型的“下界飞升者聚居区”之一。
林凡与苏倾城相视一眼，并无异议。初来乍到，低调发育，正合心意。
缴纳了十块“下品神晶”（神界通用货币，蕴含精纯神源气，亦是修炼资源）的传送费用后，二人踏上了通往青岚域的跨域传送阵。
光芒闪过，时空变幻。
当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二人已置身于一座巍峨巨城之外。城墙高逾千丈，通体由一种青灰色、泛着金属光泽的“青罡岩”砌成，表面铭刻着复杂的防御阵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城门口人来人往，种族各异：有背生羽翼的羽族，有身材魁梧、皮肤如岩石的岩族，有耳尖眸碧的木灵族，更多的则是与林凡二人一般无二的人族。修士气息强弱不等，但最弱者也有元婴层次，化神修士随处可见，偶尔甚至能感受到几道晦涩如渊、远超化神的气息一闪而过。
“这便是神界么……”苏倾城轻语。空气中神源气浓度虽不及接引天渊，却也远超玄天界，且蕴含着一丝独特的、活跃的“法则灵韵”，长期在此修炼，对感悟法则大有裨益。
城头三个古朴大字，以道纹书写：流云城。
二人随着人流入城。城中景象，让见惯玄天界繁华的他们也微微动容。街道宽阔足以并行十驾龙马，两旁店铺林立，宝光冲天。有售卖神兵利器的“神兵阁”，有经营丹药符箓的“万宝楼”，有收购妖兽材料的“猎妖坊”，更有许多贩卖奇珍异草、矿石材料的摊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修士遁光破空声，交织成一曲繁华喧闹的市井画卷。
修士衣着也五花八门，有道袍，有劲装，有铠甲，甚至有穿着奇异科技风格服饰的。修为气息更是混杂，元婴、化神为主，偶尔有炼虚强者路过，威压让周遭人群自动避让。
“先寻一处落脚之地，打听情报。”林凡神识扫过，瞬间捕捉到城中几处气息驳杂、人流密集的酒楼、茶肆。他带着苏倾城，走向一座名为“听风阁”的五层木楼，此楼客人最多，三教九流皆有，正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要了间临街雅室，点了几样灵食、一壶“清心茶”，二人便静坐品茗，神识却悄然散开，捕捉着阁内的交谈。
“……听说了吗？‘赤炎宗’和‘青木门’又干起来了！为了一座新发现的‘赤火玉晶’矿脉，在城西三百里的‘赤焰谷’摆开阵势，听说两边都请了外援，化神长老都出动了三位！”
“赤火玉晶？那可是炼制火属性神兵的上佳材料！难怪抢破头。这两家斗了上百年了吧？从抢地盘到抢资源，没完没了。”
“可不是么！咱流云城三家势力，‘天机阁’超然物外，只管做生意和维持基本秩序。剩下赤炎宗和青木门，那是死对头。咱们这些散修，夹在中间，难啊！”
“最近小心点，别往城西去。这两家杀红了眼，可不管你是不是路人。”
“唉，要是‘天机阁’能管管就好了……”
“管？天机阁巴不得他们斗呢！两败俱伤，最后资源不都落到天机阁手里？听说这次矿脉消息，就是天机阁故意放出来的……”
林凡与苏倾城对视一眼，心中有数。流云城势力格局简单：天机阁是过江龙，背景神秘，生意遍布神界，在此设分阁，维持基本秩序，但似乎乐于见到本地势力内斗。赤炎宗、青木门是地头蛇，水火不容，争夺资源是常态。
正听着，楼下街道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惊呼与呵斥。
“小杂种！偷东西偷到我们‘赤炎阁’头上了？找死！”
“我不是偷！那‘赤阳草’是我先发现的！是你们强抢！”
“还敢嘴硬！给我打断他的腿！”
林凡神识扫去，只见街对面一家挂着“赤炎阁”匾额、显然是赤炎宗产业的店铺前，几名身着赤红服饰、修为在元婴后期的弟子，正围着一名少年拳打脚踢。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衣衫褴褛，面容清秀，额生一对小巧的银色短角，眼眸呈淡金色，此刻满是倔强与愤怒。他修为不过金丹初期，在几名元婴围攻下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口吐鲜血，怀中死死抱着一株赤红如火、灵气逼人的药草。
“天机族？”林凡目光一凝。那银色短角与淡金眼眸，正是神界百族中，以推演天机、阵法禁制闻名，但个体战力普遍偏弱的“天机族”特征。此族人数稀少，通常依附大势力生存，怎会流落至此，还被赤炎宗弟子欺凌？
“凡，那少年……”苏倾城也注意到了，美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天机族战力虽弱，但心思纯净，擅长推演，在玄天界时她便有所耳闻。
林凡微微点头。他本不欲多事，但看那少年眼神清澈倔强，不似奸猾之辈，且天机族与阵法关联，或许有用。更重要的是，他神识敏锐地察觉到，少年怀中那株“赤阳草”根部，沾染着一丝极淡的、与众不同的空间波动，绝非寻常赤阳草能有。
“住手。”
淡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几名赤炎宗弟子动作一滞，惊疑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对面酒楼窗口，一位玄衣青年正平静望来，目光淡漠。
“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赤炎宗办事，也敢插手？”为首一名元婴巅峰的疤脸汉子厉声喝道，但眼底闪过一丝忌惮。他看不透对方修为！
“强抢他人之物，还以多欺少，这便是赤炎宗的做派？”林凡起身，与苏倾城飘然落下，挡在那天机族少年身前。
“你！”疤脸汉子一窒，旋即恼羞成怒，“胡说八道！这赤阳草本就是我们赤炎阁先看中的！这小子偷盗不成，反咬一口！识相的滚开，否则连你一起收拾！”
周围人群远远围观，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上前。赤炎宗在流云城势大，普通散修谁敢招惹？
林凡懒得废话，伸手虚抓。那疤脸汉子怀中一物自动飞出，落入他手，却是一枚留影石。法力催动，留影石投射出刚才画面：分明是少年先采到赤阳草，疤脸汉子等人随后赶到，强抢不成，便污蔑殴打。
“证据在此，还有何话说？”林凡声音转冷。
疤脸汉子脸色铁青，被当众揭穿，颜面尽失。他恶狠狠盯着林凡：“好好好！多管闲事的杂碎！给我上，废了他们！”
几名元婴弟子虽惧林凡气势，但仗着人多，又是在自家地盘，纷纷祭出法宝，烈焰熊熊，攻向林凡二人。
林凡眼皮都未抬，袖袍随意一挥。
一股无形气劲拂过。几名元婴弟子如遭雷击，法宝哀鸣倒飞，人如断线风筝般吐血倒跌出去，撞塌了半面墙壁，生死不知。唯有那疤脸汉子，被林凡特意留下，此刻面如土色，双腿抖如筛糠。
“你、你是化神前辈？！”疤脸汉子声音发颤。能如此轻描淡写击败数名元婴，绝非元婴修士能做到！
林凡不答，只淡淡道：“滚。再让我看见你欺压弱小，断你一臂。”
疤脸汉子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连同伴都顾不上。
周围一片寂静。众人看向林凡的目光充满敬畏。化神修士，在流云城已算高手，何况如此年轻！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那天机族少年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林凡苏倾城就要跪下。
林凡抬手虚扶，一股柔力托住他：“不必多礼。你可是天机族？为何流落至此？”
少年眼圈一红：“晚辈银角，确是天机族。因族中遭难，流落至此，靠采药为生。今日在城外赤焰谷边缘发现这株变异赤阳草，本欲换些神晶，不想……”
赤焰谷？正是赤炎宗与青木门争夺的矿脉所在。林凡心中一动，接过那株赤阳草，神识仔细探查。果然，草根处那丝空间波动极其隐晦，若非他混沌神识敏锐，绝难察觉。这波动，与寻常空间涟漪不同，带着一种古老的封印气息。
“此草确有古怪。你可愿将此草让与我？我按市价三倍补偿于你，并可为你疗伤，安排去处。”林凡道。他并非强取豪夺之人，但这株草可能关联重大。
银角连忙摆手：“前辈救了我，这草便送给前辈！只是……只是晚辈确有一事相求。”他咬了咬牙，低声道，“晚辈在赤焰谷采药时，无意中发现一处隐秘洞府入口，有极强的古禁制残留，似与空间有关。晚辈学艺不精，无法破解。前辈若对此有兴趣，晚辈愿带路。只求……只求前辈能收留晚辈一段时日，晚辈擅长阵法推演，或可效劳！”
古禁制？空间洞府？林凡与苏倾城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意动。这或许是一个机缘。
“可。你先随我们回客栈疗伤。”林凡点头。
就在此时，远处天空忽然传来阵阵破空之声，十几道赤红遁光气势汹汹而来，为首两人，气息赫然是化神初期！人未至，怒喝已到：
“何方宵小，敢伤我赤炎宗门人，夺我赤炎宗灵草？给我留下！”
赤炎宗的报复，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显然，那疤脸汉子回去添油加醋禀报了。
围观人群哗然，纷纷后退。赤炎宗一次性出动两位化神长老，这是要动真格了！
林凡眉头微皱。他不想惹事，但事已找上门，避无可避。
苏倾城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玄阴气息悄然而发，周遭温度骤降。
银角小脸煞白，躲到二人身后。
“两位，此事缘由，留影石为证。是贵宗弟子欺凌弱小在先。”林凡平静道，将留影石抛出。
为首一名赤袍老者接过，扫了一眼，冷哼一声，竟直接捏碎：“留影石？伪造之物，焉能为证？你伤我门人，夺我灵草，今日不给个交代，休想离开流云城！”
另一名面色阴鸷的老者更是直接锁定银角：“还有这小贼，偷盗我宗重宝，一并拿下！”
蛮不讲理，恃强凌弱！这便是神界边荒，赤裸裸的法则！
林凡眼神冷了下来。他本想息事宁人，但对方摆明要颠倒黑白，杀人夺宝。
“既然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林凡踏前一步，混沌气息不再掩饰，轰然爆发！虽只是化神初期巅峰，但那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天地初开意境的威压，让两名赤炎宗化神长老脸色骤变！
“点子扎手！结阵！”赤袍老者厉喝。十几名元婴弟子迅速散开，结成一个烈焰熊熊的战阵，将林凡三人围在中心。两名化神长老一左一右，气息锁定林凡。
“倾城，护住银角。”林凡传音，随即并指如剑，凌空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灰蒙蒙、细如发丝的剑气凭空出现，悄无声息地斩向那烈焰战阵。
嗤——！
仿佛热刀切牛油，那看似威猛的战阵光罩，连同十几名元婴弟子祭出的法宝、护体灵光，被灰色剑气一穿而过，瞬间溃散！十几人齐齐吐血倒飞，阵势瞬间瓦解！
“什么？！”两名化神长老骇然失色。这是什么手段？一道剑气，破十几名元婴结阵？这绝非凡俗剑道！
“一起上！”阴鸷老者祭出一面赤色大幡，摇动间，无尽火鸦铺天盖地涌来，热浪焚天！赤袍老者则取出一柄火焰巨斧，凌空劈下，斧影如山，封锁八方！
两位化神初期联手，威势滔天，整条街道的阵法都被激发，光华闪烁。
林凡神色不变，左手虚握，混沌之气涌出，化作一只灰色大手，一把捏碎漫天火鸦；右手剑指一点，那道灰色剑气如游龙般窜出，点在火焰巨斧的锋刃上。
叮！
一声轻响，火焰巨斧剧震，赤袍老者虎口崩裂，骇然后退。灰色剑气余势不减，直刺其眉心！
“道友手下留情！”一声清喝响起，一道青光后发先至，于间不容发之际挡在灰色剑气前。
砰！
青光溃散，灰色剑气也微微一滞，随即消散。
一名青袍中年文士，手持一卷竹简，踏空而来，气息渊深，竟是化神中期！其身后，跟着数名身着青木纹饰的修士。
“青木门，木长春！”赤袍老者脸色难看。
“赤炎宗好大威风，光天化日，在流云城内以多欺少，颠倒黑白，真当我青木门不存在么？”木长春淡淡道，目光却落在林凡身上，带着探究与惊叹。方才那道灰色剑气，连他都感到心悸！
“木长春！你要多管闲事？”阴鸷老者怒道。
“路见不平罢了。”木长春微微一笑，转向林凡，拱手道，“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可是新来流云城？在下青木门长老木长春。赤炎宗蛮横无理，欺压散修，非止一日。道友若不嫌弃，可来我青木门做客，必奉为上宾。”
招揽之意，昭然若揭。
林凡心中了然。这木长春早在一旁窥伺，此时现身，既是打压赤炎宗，也是看中自己实力，欲招揽为对抗赤炎宗的助力。流云城这潭水，果然浑浊。
“木长老好意心领。在下林凡，与道侣初来乍到，无意卷入贵地与赤炎宗的纷争。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如何？”林凡不卑不亢。他不想刚来就卷入本地势力争斗，但若对方不识趣，他也不介意杀鸡儆猴。
木长春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随即笑道：“林道友快人快语。既如此，木某便做个和事佬。赤炎宗的两位，今日之事，孰是孰非，大家有目共睹。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赤袍老者与阴鸷老者脸色变幻。林凡实力深不可测，又有青木门插手，今日绝难讨好。两人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小子，算你走运！我们走！”
撂下狠话，带着受伤弟子，灰溜溜遁走。
木长春看向林凡，笑容和煦：“林道友实力非凡，令人敬佩。流云城虽小，却也藏龙卧虎。道友初来，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时来青木门寻我。告辞。” 说罢，带人离去，干脆利落。
围观众人见热闹结束，也纷纷散去，但看向林凡的目光已充满敬畏与好奇。流云城，来了个了不得的新人！
“前辈，对不起，给您惹麻烦了……”银角低着头，惴惴不安。
林凡摇摇头：“与你无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回客栈。”
回到“听风阁”客房，设下禁制。林凡为银角疗伤，其伤势不重，主要是皮肉伤与法力耗尽。喂下一颗丹药，调息片刻便无大碍。
“说说那处古禁制洞府。”林凡直接问道。
银角精神一振，详细描述起来。原来他在赤焰谷采药时，为躲避妖兽，误入一处山谷裂缝，在裂缝深处发现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石壁上有极其复杂古老的禁制纹路，隐隐有空间波动。他尝试以天机族秘法探查，竟引发禁制反噬，差点丧命，匆忙逃出，只在附近采了那株变异的赤阳草。他怀疑，那赤阳草的变异，就与石壁泄露出的古老气息有关。
“赤焰谷……如今是赤炎宗与青木门争夺的焦点。那处矿脉，或许就在那古禁制附近，甚至……那古禁制后，才是真正的宝藏。”苏倾城分析道。
林凡点头。赤炎宗弟子强抢赤阳草，或许并非偶然，他们可能也察觉到了那处山谷的异常，只是尚未找到确切入口，或者无力破解禁制。
“此事需从长计议。眼下，我们已被卷入赤炎宗与青木门的漩涡。”林凡沉吟。赤炎宗睚眦必报，今日结怨，绝不会善罢甘休。青木门看似伸出橄榄枝，也不过是想利用他当枪使。
“前辈，那我们……”银角忐忑。
“你既无处可去，便暂且跟着我们。你对阵法禁制颇有天赋，正好有用。”林凡道，“至于赤炎宗、青木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流云城，我们既然来了，便不会任人拿捏。”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神界边荒，法则更赤裸。要想在此立足，低调可以，但绝不能软弱。今日小试牛刀，算是立威。接下来，恐怕还有更多麻烦找上门。
不过，麻烦往往也伴随着机遇。那古禁制后的洞府，赤炎宗与青木门争夺的矿脉，或许就是他在这青岚域站稳脚跟、获取资源的第一步。
“先在此住下，打探清楚赤焰谷具体情况，再作打算。”林凡做出决定。
苏倾城微笑颔首。无论前路如何，她与他并肩同行便是。
银角更是激动不已，能跟随如此强大的前辈，或许是他脱离困境、甚至为族群复仇的唯一希望。
窗外，流云城华灯初上，夜色渐浓。这座边荒小城的平静水面下，暗流已然汹涌。而林凡三人的到来，无疑将在这潭浑水中，投入一块巨石。
风波，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