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人准备妥当,来到观星台西南角的废弃能量管道井旁。
这里与观星台主体空间的整洁有序形成鲜明对比。井口直径约三尺,被厚重的合金闸盖封闭,闸盖边缘残留着熔毁的痕迹,似乎曾遭受过高温冲击。四周墙壁上,原本流畅的能量纹路在此处断裂、扭曲,墙壁本身也呈现出不规则的凹陷和龟裂。
“就是这里了。”宋峰蹲下身,手掌按在冰冷的合金闸盖上。银色净化之力自掌心流淌而出,沿着闸盖边缘的缝隙渗透进去。一阵细微的“咔哒”声后,沉重的闸盖在低沉的摩擦声中向一侧滑开,露出下方黑洞洞的井口。
一股混杂着陈腐金属锈味、微弱臭氧气息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缓慢腐烂的阴冷气味,立刻涌了上来。井壁是光滑的金属材质,但布满了刮擦、撞击的痕迹,还有大片干涸的、颜色暗沉的污渍。几条粗大但已经断裂、焦黑的能量管道残骸歪斜地悬挂在井壁一侧,一直向下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井口边缘,隐约可见一道狭窄的、近乎垂直的金属阶梯附着在井壁上,阶梯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有些梯级已经变形甚至缺失。
“我先下。”宋峰低声道,率先踏上阶梯。阶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但在承受了他的重量后并未断裂。他向下攀爬数丈,确认了阶梯的牢固程度,才示意雷震和婉儿跟上。
雷震紧随其后,他胸口伤势未愈,动作不如平时灵活,但依然稳健。婉儿最弱,宋峰让她走在中间,自己在下方接应,雷震在上方看护。
三人沉默着向下移动。井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来自上方井口的一点微光,以及四周墙壁上偶尔一闪而过的、濒临熄灭的应急能量纹路的残余荧光。空气越来越阴冷潮湿,那股腐烂的气息也时浓时淡。除了三人攀爬时金属梯级的轻微声响和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就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极细微的“滴答”水声,以及某种仿佛极远处通风系统残喘般的低沉嗡鸣。
向下攀爬了约百丈,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井壁上开始出现霜花和冷凝的水珠。那些暗沉的污渍也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呈现出诡异的、仿佛被泼洒又干涸的泼墨状。
“停一下。”宋峰忽然低声道。他停在阶梯上,目光锐利地看向侧前方井壁。那里,一个直径约半丈的圆形管道破损口黑漆漆地张着,边缘呈撕裂状,像是被巨力从内部冲破。破损口周围的金属向内翻卷,附着着大片黑红色的、如同沥青般粘稠干涸的残留物,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和浓郁的混沌污染气息,即便过了无数岁月,依然让人感到生理性的不适。
“是混沌生物残留的‘侵蚀痕迹’。”宋峰沉声道,“而且等级不低。看来当年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雷震和婉儿看着那狰狞的破损口,都能想象出当年某种可怖的怪物从中狂暴冲出的场景,心头都是一紧。
继续下行。又过了数十丈,阶梯到了尽头,连接着一条横向的、更加低矮狭窄的维护通道。通道只有半人高,必须弯腰才能进入,内壁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线缆束,大多已经损坏、裸露,有些地方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火花,发出“噼啪”轻响。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头顶。”宋峰率先弯腰钻进通道。通道内空间逼仄,空气更加沉闷浑浊。脚下是网格状金属地板,有些地方已经锈蚀穿孔,露出下方更深邃的黑暗。头顶的管道不时有冷凝水滴落,滴在脖颈上,冰凉刺骨。
三人排成一列,在狭窄的通道中艰难前行。宋峰的神识全力展开,警惕着前方和周围的一切动静。净化符文的力量在他体内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曲折蜿蜒,时而向上爬升一小段,时而又向下倾斜,有时还会分出岔路,但都被塌陷的管道或某种凝固的黑色物质堵死。根据观星台灵智提供的地图指引,宋峰选择了唯一可行的路径。
行进约一刻钟后,前方通道忽然变得开阔了一些,出现了一个类似小型中转站的圆形空间。空间中央是一个已经停止运转的升降平台基座,四周墙壁上有数个紧闭的密封门,门上的标识早已模糊不清。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工具残骸和破碎的晶体碎片。
然而,吸引三人注意力的,是正对着他们来路的那面墙壁。
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呈现暗金色的金属板,金属板上蚀刻着复杂的星图纹路。纹路的主体部分,是三个彼此嵌套、缓缓旋转(虽然此刻是静止的)的光环,分别呈现出淡金、土黄、水蓝三种微光。三个光环的中心,各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形状分别是:一颗多面体的星辰、一座山峰、一个抽象的人形。
而在金属板下方,有一行古老的星文铭刻:
“三光汇聚,星序乃成。天枢定星,地脉镇岳,人灵引魂。”
“三才星序验证点!”雷震低呼。
宋峰走上前,仔细观察。金属板上的纹路蕴含着微弱的秩序能量,但似乎处于沉寂状态。三个中心凹陷处空空如也。
“天枢定星,地脉镇岳,人灵引魂……”婉儿轻声重复,秀眉紧蹙,“这应该就是验证的关键。需要将代表‘天’‘地’‘人’的某种信物,或者能量,注入对应的凹陷?”
宋峰点头,目光扫过三个凹陷的形状:“星辰、山峰、人形……或许需要对应的、蕴含特定属性的力量或物品来引动。”
他尝试将一丝净化之力注入代表“天”的星辰凹陷。暗金色金属板微微一亮,星辰凹陷边缘泛起极其微弱的银光,但随即熄灭,没有任何进一步反应。
“不行。净化符文可能只是共鸣条件之一,并非直接验证物。”宋峰沉吟,“而且,这里只是一个验证点?还是说,沿途会有多个?”
他话音刚落,整个圆形小空间忽然轻微震动了一下!头顶有灰尘簌簌落下。接着,从他们来时的通道深处,以及另外几条被堵塞的岔路后方,隐隐传来了一阵沉闷的、仿佛重型金属部件在粗糙地面上拖行的声音,还夹杂着某种非人的、断断续续的嘶吼!
“有东西过来了!”雷震脸色一变,立刻挡在婉儿身前,手中已握住了他的重锏,尽管灵力运转仍会牵动伤势,但他目光锐利如刀。
宋峰瞬间做出判断:“此地不宜停留!验证之事稍后再说,先通过这里!”
他看向圆形空间另一侧,那里有一条相对宽敞、斜向下的通道,根据地图指示,正是通往保管库的方向。
三人立刻冲向那条通道。就在他们踏入通道口的瞬间,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只见他们来时的狭窄维护通道口,被一只巨大的、由暗沉金属和灰白色扭曲骨质构成的狰狞巨爪狠狠扒开!通道口金属变形撕裂,一只体型庞大、外形如同扭曲的金属蜘蛛与腐朽巨兽混合体的怪物,探出了布满红色独眼的头颅,散发着强烈的混沌与死亡混合的气息!
“星骸守卫?!”宋峰瞳孔微缩。这怪物与传承信息中描述的“星骸守卫”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扭曲、混乱,显然已被深度污染,成为了“活化的遗骸”!
怪物发现了他们,发出一声饱含饥渴与毁灭欲的嘶吼,猛地发力,要将整个身躯挤进圆形空间!
“走!”宋峰厉喝,一道附着微弱银芒的纯阳剑罡向后斩出,并非为了伤敌,而是轰击在怪物头颅附近的墙壁上,炸开一片碎石和能量乱流,略微阻挡其视线和行动。同时,他抓住婉儿的手臂,与雷震一起,全力向斜下方的通道深处冲去!
身后,怪物的嘶吼和金属刮擦墙壁的刺耳声音紧追不舍。通道开始剧烈震动,仿佛不止一只这样的怪物在苏醒、在逼近。
新的逃亡开始了,而这一次,他们是在通往目标地的道路上,被遗迹深处最危险的防御“残骸”疯狂追逐。三才星序的秘密尚未解开,星钥所在保管库的大门未知能否打开,而身后,死亡的阴影已呼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