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闸门在悠长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向两侧滑开。门缝中透出的冰冷秩序微光逐渐扩大,照亮了门前一小片区域,也将那两座转身戒备的银光守卫的身影拉得细长。守卫身上的秩序银光与门后泄露出的光芒同源,却显得相对黯淡呆板,如同忠诚但能量不足的哨兵。
门后并无想象中的珍宝堆积如山、光华耀眼的景象。相反,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极其宽敞、异常洁净的通道。通道高达五丈,宽逾十丈,地面、墙壁、天花板皆由一种银灰色的、非金非玉、光滑如镜的奇异材质构成,几乎看不到任何接缝。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嵌有一枚拳头大小、散发着恒定柔白光芒的晶石,将通道照得亮如白昼,纤尘毕现。
空气冰冷而干燥,几乎不含任何杂质,只有一股极淡的、类似于臭氧和精密机械运转后的特殊气味。这里的环境与门外大厅的残破、混乱、尘埃遍布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时间的侵蚀与混沌的污染在此被彻底隔绝。
然而,这种极致的“洁净”与“有序”,却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死寂与肃杀。通道笔直向前延伸,尽头隐没在光线无法完全覆盖的远处,不知通向何方。目力所及,通道两侧的墙壁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标识、门户或设施,光滑得令人不安。
“这地方……有点邪门。”雷震握紧重锏,压低声音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通道两侧和尽头,“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有人来过,也不像放过东西。”
宋峰微微点头,他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前延伸。在这片纯粹秩序构成的空间里,神识的探察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限制和干扰,仿佛有无数细微的、规律运转的能量场充斥其间,模糊了对具体事物的感知,只能大致判断通道很长,且前方存在着数个强大的、规律的能量节点。
“灵智提到保管库‘结构相对完整,内部状况未知’。”宋峰低声道,“现在看来,至少外围的秩序场依旧在运转。那两座守卫转向戒备大门而非攻击我们,或许意味着验证通过后,我们暂时被识别为‘允许进入’或‘待观察’状态。但绝不能掉以轻心,‘失控防御’和‘活化遗骸’的警告绝非空谈。”
他看向婉儿:“玉佩感觉如何?”
婉儿紧握着玉佩,仔细感应:“很安静……刚才那种强烈的共鸣感消失了。玉佩在这里好像……被压制了?或者说,这里的秩序太‘完美’、太‘冰冷’,玉佩的‘人灵’之力有点格格不入,难以引发波动。”她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不安。
“正常。这里的人工秩序场等级极高,压制一切非协调能量。跟紧我,不要触碰任何东西。”宋峰叮嘱道,率先迈步,跨过了那高达一尺的门槛。
踏入通道的瞬间,三人都有一种奇异的感受。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外界的尘埃、混沌气息、甚至自身灵力自然散发的些许波动,都被瞬间“过滤”或“抚平”了。身体感觉轻了一些,思绪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冷静,但同时,一种微弱的、被无处不在的“目光”扫描审视的感觉,悄然浮上心头。
他们沿着通道谨慎前行。脚下银灰色的地面坚硬而富有弹性,行走无声。两侧墙壁倒映着他们模糊的身影,仿佛有无数个自己在平行移动,增添了几分诡谲。
前行约百丈,通道依旧望不到尽头,但两侧开始出现变化。光滑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扇扇紧闭的门户。这些门户与墙壁浑然一体,若非边缘有极其细微的缝隙和门中央一个巴掌大小、暗淡无光的圆形识别区域,几乎难以察觉。
宋峰在一扇门前停下。门旁的墙壁上,有一个几乎与墙壁平齐的、巴掌大的方形区域,上面显示着一行极小的、不断滚动的暗淡符文,似乎是某种物品编号和状态标识,但大多字符残缺或无法识别。他尝试用神识探向门扇,立刻感觉到一层坚韧致密的能量屏障,将神识轻柔而坚决地推开。
“是独立封存的储藏单元。”宋峰判断,“能量屏障完整,内部情况未知。强行开启恐怕会触发警报或防御。”
他们继续向前。又经过了几十扇类似的门户,有些门旁的标识区域完全熄灭,有些则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光。通道内的能量场似乎也随着深入而略有变化,变得更加凝实,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也愈发明显。
终于,在通道中段,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主通道继续笔直向前,而左侧分出一条稍窄的支路,支路尽头似乎是一个圆形的开阔空间,有更加明亮、且带有某种规律脉动节奏的光芒传出。
与此同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达到了顶峰。前方主通道和左侧支路口的空气中,甚至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淡银色涟漪。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合成音,突兀地在空旷的通道中响起,用的是古老但清晰的标准星文: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个体进入一级管制区。个体能量特征:部分匹配‘净化’序列波动,携带未知共生灵性标识,携带微弱地脉共鸣印记。综合判定:非标准访客,威胁等级:低。启动预设协议‘甲-七三’:进行深度扫描与净化共鸣测试。”
声音响起的瞬间,左侧支路尽头圆形空间的光芒大盛!同时,前方主通道深处和身后他们来路的方向,通道顶部的照明晶石光芒骤变,由柔白转为幽蓝,并投射下数道纵横交错的蓝色光栅,瞬间将主通道分割封锁!
“退路被封了!”雷震低吼。
“去左边!”宋峰当机立断。主通道前方情况不明,且被光栅封锁,左侧支路虽有未知测试,但至少看起来是“程序化”的,或许有一线生机。
三人毫不犹豫冲向左侧支路。就在他们踏入支路口的刹那,身后的蓝色光栅无声合拢,将主通道彻底隔绝。支路很短,只有十几丈,尽头是一个直径约二十丈的圆形大厅。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复杂的、由无数银色光线构成的立体几何结构,正在缓缓旋转。结构中心,一团拳头大小、纯净无比的银色光球静静燃烧,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秩序与净化之力——那气息,与宋峰获得的净化符文核心同源,却更加磅礴、精纯、如同源头!
而在大厅边缘,环形分布着十二个半人高的圆柱形平台。此刻,其中三个平台亮起了柔和的指引光晕。
合成音再次响起:
“测试单元就绪。请遵循指引,分别站立于指定平台。测试内容:净化共鸣契合度。达标要求:引动‘源初净化光核’共鸣,共鸣强度不低于阈值。警告:测试失败或试图抗拒,将触发拘束与净化程序。”
这是要将他们分开测试!
宋峰、雷震、婉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分开无疑风险增大,尤其是对状态不佳的雷震和实力最弱的婉儿。但此刻,似乎没有选择。
“各自小心。”宋峰沉声道,“尽力而为,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他最后一句说得极重,目光扫过雷震和婉儿。
三人依言,分别走向一个发光的平台。站上平台的瞬间,脚下传来轻微的吸附力,一圈淡银色的光环从平台边缘升起,将三人分别笼罩在内,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宋峰所在的平台正对着中央的立体几何结构。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主动将心神沉入体内的净化符文核心,并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缕最精纯的净化之力,缓缓透出体外,尝试与那悬浮的“源初净化光核”接触、共鸣。
雷震则有些抓瞎。他修的是土行,与净化之力可谓风马牛不相及。他只能竭力运转功法,试图激发自身灵力中最中正平和、最接近“秩序”的那一部分气息,心中不断祈祷这该死的测试能“网开一面”。
婉儿站在平台上,手中玉佩再次温热起来。她回忆着之前与地脉、天枢验证时的感觉,尝试将玉佩中蕴含的“人灵”生机与那一丝“地脉”余韵结合,形成一种独特的、和谐的生命秩序波动,轻轻“推向”中央的光核。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净化共鸣”,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三股性质各异的能量或波动,同时触及了中央的“源初净化光核”。
光核微微颤动了一下。
首先产生强烈反应的,是宋峰!他引出的那一缕净化银芒,如同游子归家,瞬间被光核吸纳!光核光芒大放,投射出一道凝练的银色光柱,将宋峰所在的平台完全笼罩!光柱中,宋峰感觉体内的净化符文核心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疯狂吸纳着光柱中精纯的秩序净化之力,自身对净化之道的理解也在飞速加深!共鸣强度,瞬间突破阈值,甚至还在攀升!
紧接着,婉儿所在的平台也有了反应!她发出的那种和谐生命波动,虽然并非净化之力,却意外地引起了光核的“关注”。光核分出一缕纤细的、带着温和意味的银色流光,绕着她所在的平台盘旋,仿佛在审视、在分析。玉佩光芒流转,淡蓝与土黄交织,与那银色流光产生了微妙的互动。共鸣强度,虽然远不如宋峰,却也在极其缓慢、艰难地向着阈值靠近。
而雷震所在的平台……毫无动静。他发出的土行灵力气息,在光核的感知中,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笼罩他平台的淡银色光环,开始微微闪烁,散发出越来越明显的压制和警告意味。合成音冰冷地提示:
“三号测试体,净化共鸣契合度:零。未达到阈值。启动拘束程序。”
雷震脸色大变,试图挣扎,却发现平台产生的吸附力骤然增强,同时那淡银色光环向内收缩,化作数道实质般的能量锁链,向他四肢缠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宋峰所在的平台,那粗大的银色光柱骤然收缩,全部没入宋峰体内!他周身爆发出刺目却不灼人的纯净银光,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轮微型的银色太阳!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浩瀚的净化之力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这波动瞬间席卷整个测试大厅!不仅冲散了即将束缚雷震的能量锁链,更让中央的“源初净化光核”发出了欢欣雀跃般的嗡鸣,光芒再次暴涨!
就连婉儿那缕艰难的共鸣,也在这股强大的同源波动带动下,猛地一窜,堪堪达到了阈值的边缘!
合成音的语调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
“检测到高纯度‘净化’序列深度共鸣……共鸣强度:超限。覆盖性判定生效……综合评估修正……一号测试体通过,权限临时提升。连带效应判定……三号测试体,契合度不足,但无恶性干扰记录,暂缓拘束。二号测试体,契合度临界,附加条件满足……整体测试结果:通过。”
笼罩三人的平台光环同时熄灭,吸附力消失。
宋峰周身的银光缓缓收敛,他睁开双眼,眸中似有银色星辉一闪而逝,气息变得更加深邃内敛,对净化之力的掌控显然达到了新的层次。他看向雷震和婉儿,两人均松了口气,带着后怕与庆幸。
然而,没等他们交流,合成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带上了某种程序化的“郑重”:
“临时权限已授予。遵循最终协议‘戍-零一’:通过基础测试者,可获知‘星钥’最终封印所在地点及开启条件。信息投放——”
大厅中央,那立体几何结构与源初净化光核的光芒交织,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清晰的地图虚影。地图显示,星械保管库的核心区域,就在主通道尽头,一个标注为“最终收容室”的地方。而通往那里的最后一段路,以及收容室本身,被醒目的红色标识标注,旁边有一行小字:
“警告:该区域检测到高强度不稳定混沌污染及多个‘活化遗骸’生命信号。终极封印‘三才星序阵’处于半激活警戒状态,需同时满足‘净化核心共鸣’、‘地脉节点认可’、‘人灵信物引导’,并抵达阵眼,方可安全解除,获取‘星钥’。”
地图虚影旁,还浮现出另一行闪烁的文字:
“附加信息:根据历史日志碎片,‘最终收容室’内除‘星钥’外,可能还存在一名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的‘巡星阁高阶观测者’个体。该个体状态未知,列为极高风险因素。”
休眠的观测者?众人心中一凛。
测试通过,获得了关键信息和临时权限,但也明确了最终目标的凶险程度,远超之前想象。星钥近在咫尺,却需在布满活化遗骸、混沌污染、以及可能存在的古代休眠者的险地中,完成最后的三才合一。
宋峰握紧青罡剑,眼中银芒隐现。
“走吧。”他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意,“去最终收容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