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的尘埃还未落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被绝对武力镇压后的敬畏。
那二十几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洋人雇佣兵,此刻看着连衬衫扣子都没崩开一颗的王昆,眼神狂热得就像是信徒看见了真神。
“boss!您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
那个纹着花臂的英国水手杰克,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忍不住挥舞着拳头大喊道:
“您的身手太棒了!真的!
我看过上海的远东拳击大赛,那些所谓的拳王跟您比起来,就像是没断奶的孩子!
您应该去参赛!不,您甚至应该去伦敦,去打世界总决赛!
我敢拿我的脑袋打赌,您绝对能把那个金腰带赢回来!
那是无上的荣耀啊!”
在他简单的脑回路里,能打就是硬道理,金腰带就是男人的最高荣誉。
然而这话一出,王昆还没什么反应,旁边的陈六子先炸了。
“放你娘的屁!”
陈六子跳起来,指着杰克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你个洋鬼子懂个屁的荣耀!那是耍猴呢!”
“我们东家是什么人?”陈六子挺直了腰杆,一脸的傲然。
“那是远东纺织集团的董事长!
是手握万贯家财、在青岛商界跺跺脚都要乱颤的大亨!
是掌控着几千人饭碗的活菩萨!”
“你让我们东家脱了衣服,像个供人取乐的角斗士一样,在台子上跟人光膀子互殴?让人家像看猴戏一样看?”
“混账东西!你这是在侮辱我们东家!信不信老子扣你半个月工钱!”
旁边的伊戈尔也板着脸,用那生硬但威严的俄式英语训斥道:
“杰克,注意你的身份。主人是坐在云端上的棋手,不是在泥坑里搏杀的棋子。
那种低级的比赛,配不上主人的身份。”
被两人这一通抢白,那个英国水手愣住了,随即脸色涨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可不仅仅是个武林高手。
人家是动动手指头就能买下半个青岛的大资本家!
让这种大人物去打拳?那确实是把自己当猴耍了。
王昆站在一旁,淡然一笑,并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不需要他亲自下场装逼。手下人的维护和愤怒,反而更能衬托出他不可动摇的尊贵地位。
“行了,不知者不罪。”
王昆摆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不过你们记住了,我要你们练好本事,不是为了去表演,而是为了杀敌,为了保命。明白吗?”
“明白!boss!”
一众洋人齐声高呼,声音震天。
……
敲打完了这帮刺头,王昆回到了办公室。
他坐在老板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子里在盘算着这支卫队的事。
“这帮英美鬼佬,虽然现在服了,但毕竟背后有国家撑腰,心眼多而且价格太贵。”
王昆对站在一旁的伊戈尔吩咐道,“当个门面或者是跟日本人扯皮的时候用用还行。
真要是指望他们去拼命,或者是带回天牛庙当私兵,不太现实。”
“伊戈尔。”
“主人,您吩咐。”老税务官恭敬地弯下腰。
“去,给我扩编。”
王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去青岛的流亡者社区,给我招募一百名身强力壮的白俄小伙子。
就要那种年轻力壮、敢打敢拼的。”
“条件很简单。管吃管住,给发军饷,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
但要求只有一条。必须绝对听话,指哪打哪!”
伊戈尔眼睛瞬间亮了。
他太知道自己那些同胞现在的处境了。
没国籍,没退路,在青岛受尽了白眼,为了块黑面包能去码头扛大包累吐血。
现在王昆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这哪里是招兵,这简直就是救命!
“主人仁慈!”伊戈尔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您放心!这帮小伙子都是前沙俄近卫军的后代,底子好得很!
只要给口饭吃,他们就是您最忠诚的死士!
谁敢动您一根汗毛,他们就敢抱着炸药包跟人同归于尽!”
“很好,这就叫物美价廉。”王昆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去纠正便宜老丈人的夸张。
“去办吧,装备我会解决。”
……
半个月后。
远东纺织集团的大门口,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每天清晨和傍晚,当几千名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国工人上下班时。
他们都会惊讶地发现,平日里在租界鼻孔朝天、横着走的洋大人,此刻正穿着整齐划一的深蓝色制服,手里握着警棍,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站岗。
尤其是当王昆的那辆黑色帕卡德轿车驶出大门时。
“敬礼!”
随着那个独眼龙队长的一声大吼,两排一百多个洋人齐刷刷地立正敬礼,动作标准得像个孙子,眼神里满是敬畏。
不仅如此。
工人们还经常能看到,车间里的中国工头指着几个偷懒的洋人保安破口大骂。
而那些洋人不仅不敢还嘴,还得赔着笑脸,乖乖地去帮忙搬运沉重的货物。
这一幕幕,给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中国老百姓,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以前,他们怕洋人。
觉得洋人高人一等,是惹不起的主子,见了面都得绕道走。
可现在呢?
洋人怎么了?洋人也是人!洋人也得为了五斗米折腰!也得给咱们中国东家打工!
也得听咱们中国人的使唤!
“看到没?那大鼻子的洋鬼子,被咱们赵工头训得跟孙子似的!”
“嘿!跟着王东家混,就是提气!咱们中国人的腰杆子,算是彻底挺直了!”
人群中工人们挺胸抬头,民族自信在他们心中悄然萌芽,疯狂生长。
这比给他们涨两块钱工资,更让他们感到扬眉吐气!
王昆坐在车里,透过深色的车窗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祛魅。
打破洋人不可战胜的神话,让大家知道只要自己强了,洋人也得给咱们当狗!
……
时光飞逝,转眼间,王昆带着凯瑟琳出来已经快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青岛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日本人在济南吃了大亏,在青岛又丢了军舰,现在正夹着尾巴做人,忙着应付英美的外交施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远东纺织集团在陈六子的操持下,生意火爆得一塌糊涂,几乎垄断了整个山东的棉纱和染布市场。
大局已定。
王昆站在海滨公馆的阳台上,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美景,心里却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
“想家了啊……”
他叹了口气。
虽然这青岛繁华,洋房住着舒服,西餐吃着洋气。
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他想念天牛庙那个热乎乎的土炕了,想念绣绣做的手擀面,想念苏苏那温柔的小眼神,还有那几个咿咿呀呀学语的孩子。
最关键的是,他的随身空间里,现在可是堆满了这一趟出来的“战利品”。
十几台顶级的工业母机,几套完整的化工设备,成箱的军火,还有那艘静静躺在角落里的驱逐舰……
这些东西留在空间里就是一堆废铁。
只有把它们运回天牛庙,建起工厂造出枪炮,那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本!
“该回去了。”
王昆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做出了决定。
为了掩人耳目,不能让别人怀疑他那些机器是凭空变出来的,王昆大手一挥,让伊戈尔去洋行买车。
“买卡车!要美式的‘道奇’重卡!给我买十辆!”
“另外,再雇一批可靠的司机。咱们要组建一支浩浩荡荡的运输车队,风风光光地回老家!”
……
离别的前夜。
八大关的王家公馆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佣人们正在把一箱箱打包好的礼物搬到楼下,那是王昆给家里的女人们买的洋装、香水、化妆品,还有给孩子们的玩具和奶粉。
卧室里卡佳正跪在地上,默默地帮王昆整理着行李箱。
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把每一件衬衫都叠得整整齐齐,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但王昆能看出来,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眼圈也是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卡佳。”
王昆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白俄少女,心中一动故意试探道:
“明天,我就要回鲁南老家了。”
“那里是乡下,是农村。
没有抽水马桶,没有软软的席梦思,也没有青岛这么繁华热闹,甚至……可能还会面临土匪和战乱。”
王昆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你父母和哥哥都在青岛安顿下来了,日子过得也不错。你是想留在这儿陪他们过好日子,还是……跟我走?”
“咣当!”
卡佳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像是一张白纸。
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
她以为,主人这是要抛弃她了。
在这个时代,被主人留在别院,或者是送回娘家,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失宠!意味着被厌弃!
她很清楚,她和她的家人现在拥有的一切——体面的工作、豪华的住房、昂贵的药物,还有别人的尊重。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王昆的宠爱!
一旦离开了王昆,她就是无根的浮萍,是随时可能被打回原形的流亡者!
更重要的是……
这两个月的朝夕相处,每个夜晚的耳鬓厮磨,这个强大的东方男人,早已刻进了她的骨髓里,成了她的天她的神!
“不!不要!”
卡佳猛地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王昆脚边,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主人!求求您!别丢下我!”
“我不要留在青岛!我不要过好日子!我要跟您走!”
少女抬起头满脸泪痕。
“我是您的影子!是您的奴隶!
您去哪,我就去哪!
我不怕吃苦,不怕乡下,哪怕是去死,我也要死在主人身边!”
“求求您……带我走吧!别不要我……”
看着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卡佳,王昆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这就是他要的答案。
绝对的忠诚,绝对的依附。
“傻丫头,哭什么。”
王昆笑着弯下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我就是随口一问,看把你吓的。”
他把卡佳搂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温声说道:
“既然是我的人,那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你想跑,我都不会放你跑。”
“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跟我回家。去见见家里的几位姐姐。”
“至于你父母和哥哥,就让他们留在青岛。这里还需要人帮我看着公馆,盯着贸易公司的账目。这也是替我分忧,明白吗?”
“嗯!嗯!”
卡佳拼命地点着头,破涕为笑。
她紧紧地依偎在王昆怀里,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只要能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哪怕是地狱,对她来说也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