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神机的光透过拉开的窗帘洒进来，虽无昼夜交替，却也衬出了新一日的开端。玄霄缓缓睁开眼，便见刻律德菈已起身，单薄的睡衣裹着她的身形，正朝自己看来。
他坐起身，目光先掠过她露在外面的小臂，才沉声应道：
“我记着仪式的事。”
待听到“灵水阻断”“夺回海洋火种”时他眉峰微蹙，指尖在被褥上轻轻一顿：
“法吉娜突然动手，恐怕不只是阻断灵水那么简单。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查清楚她的目的，再筹谋取回海洋火种——缺了灵水和海洋火种，创世涡心的继承仪式根本无从谈起。”
刻律德菈顺着他的话点头，刚把关于海瑟音的事说完，就听见玄霄道
“她回来睡觉了没？”
刻律德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指的是谁，随即摇头道：
“昨夜没见她回房，许是在神殿的偏殿暂歇了——毕竟灵水阻断的事，她一直跟着忙到后半程，许是累得没顾上过来。”
刻律德菈指尖轻轻划过窗沿，语气里带了点了然：
“不过亦有可能回了她自家休憩。自吾依己意为她修建住所，且为她布设了巨大泳池后，这些时日她基本皆在吾赐予的住宅中安歇——毕竟她本就偏爱有水之地，那泳池合了她的心意。”
玄霄点点头道，行吧。说着便坐起身，随口问：
“早饭吃了没有？”
刻律德菈听后，轻轻摇了摇头。
玄霄勾了勾唇角，带着点浅笑道：“那我去做吧。”
刚迈步走了两步，便觉身后有人跟着，回头见是刻律德菈，也没多问，继续往楼下走。他走得稳，身后的人也始终保持着半步距离，慢慢跟着。
又下了几级台阶，玄霄才侧过脸，语气里带了丝疑惑：
“陛下，你这是？”
刻律德菈脚步微顿，声音轻却清晰：
“叫吾刻律德菈。”
刻律德菈跟着他走到楼梯转角，听见这话时脚步顿了顿，指尖轻轻攥了攥衣摆，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前段时日，吾对厨艺与厨房中的器物本就存了些好奇，可海瑟音那丫头，却总拦着吾，不让吾进厨房半步。”
玄霄的目光落在刻律德菈皇冠间跳动的火焰上，那火光映得她发梢都泛着暖光，他放轻了声音，语气里带了点安抚：
“许是海瑟音有她的考量，不让你进厨房，未必是有意拦着，或许是怕你碰着热油明火，或是厨房器物繁杂，怕你添麻烦。”
刻律德菈闻言，原本垂着的眼睫猛地抬了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丝细微的怒气顺着眉峰漫开——连她皇冠间跳动的火焰，都似被这情绪扰得晃了晃，火星轻颤着往上窜了半分。
她往前半步，声音里裹着点被冒犯的不悦，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汝敢将吾和麻烦放在同一列？”
玄霄忙抬手指了指她皇冠上仍在轻颤的火焰，又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放得更软，带着几分解释的耐心：
“没有。”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露在睡衣外的手腕上，补充道:
“只是厨房多热油明火，器物也杂，不希望你被这些东西伤着而已。”
刻律德菈偏过头，耳尖还带着点未散的薄红，语气里仍藏着丝没消的气，轻哼一声道：
“多嘴。”
她指尖轻轻捻了捻衣料边角，片刻后才抬眼看向玄霄，语气缓和了些，把话题引向正事：
“等会吾二人先去探望母亲，之后再去找海瑟音吧。”
刻律德菈到最后还是没松口，不管玄霄怎么说，都执拗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连脚步都比先前紧了些，生怕落下一步。
等玄霄拿出引火的工具，她眼睛亮了亮，在玄霄的手把手指导下，指尖小心拢着火星，看着火苗一点点舔舐木柴、渐渐燃起来时，连皇冠上的火焰都似跟着柔和了几分——这是她头一回亲手生火。
玄霄看着她盯着火苗出神的模样，眼底漫开点浅笑意，开口问道：
“怎样？与你先前想象的不太一样，对吧？”
刻律德菈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拢火时的微温，她垂眸思索片刻，才抬眼答道：
“感觉很是奇怪，但倒说不上来讨厌。”
话落又轻轻叹了声，语气里带了点身为凯撒的疏离：
“吾自小就对这些人间烟火不甚了解。”
玄霄看着她眼底未散的好奇，语气里带了点温柔的肯定：
“可你也在尝试改变，不是吗？”
话落，他伸手轻轻将她往回拉了拉，手臂一圈，便把人拢进了怀里。
刻律德菈身子一僵，下意识往旁挣了挣，耳尖悄悄泛红，声音里带了点慌乱：
“汝，不要这样抱着吾。”
玄霄目光落在灶膛里跳动的火焰上，伸手用铁钳轻轻挑出几缕窜得太旺的火苗，语气带着几分细致的叮嘱：
“火烧得有点旺了，离它远一点吧。”
他将铁钳放回一旁，又补充道:
“生火的事已经妥当了，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
玄霄将挑出的火苗压进灰里，转头看向还盯着灶火的刻律德菈，语气放得温和，带着点提议的轻缓：
“如果你还想做些新鲜事情的话……”
他指了指案台上放着的海参果，补充道:
“可以去把海参果洗一下？”
刻律德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声
“好”。
她迈步走到桌前，指尖刚触到海参果，又忽然回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确认的谨慎问道：
“只用清水冲洗便可？”
玄霄正俯身调整灶膛里的柴火，闻言头也没抬，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是的。”
刻律德菈听后不再多问，抱起几个海参果便朝水池走去，水流声很快在厨房一角轻轻响起，她指尖仔细摩挲着果皮，认真地清洗起来。
玄霄刚把灶火调理得差不多，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吸气声。他立刻转头看向刻律德菈，眉头微蹙：
“怎么了？”
只见刻律德菈正捂着一只手，半蹲在水池边，指尖隐隐透着点金血。玄霄快步走过去，轻轻将她捂脸的手拨开，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被刺到了吗？”
目光扫过盆里还在滴水的海参果，他才反应过来，无奈又带着点心疼：
“不是让你只用水冲一下就行？怎么还上手搓洗了？”
刻律德菈垂着眼，被戳破的委屈慢慢漫上来，声音轻了些：
“汝又没说清楚……”
玄霄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揉了揉她泛红的指腹，语气里带着点后怕的调侃：
“幸好海瑟音不在这里。”
他顿了顿，想起海瑟音护短的性子，又补充道:
“要是让她知道你洗个果子都被戳到手，她怎么说都要把我打飞。”
刻律德菈没再多说，只轻轻挣开他还握着自己指尖的手，转身往厨房外走，声音淡淡飘过来：
“吾先去客厅等你。”
玄霄望着她的背影点点头，收回目光，伸手将盆里的海参果一个个捞起，沥干水放进白瓷盘里，扬声朝门外补了句：
“稍等一会，早餐很快就好。”
玄霄手里切着菜，刀刃落在砧板上发出规律的轻响，嘴里却忍不住低声嘟囔起来：
“真是的，这该死的元老院……”
他顿了顿，想起刻律德菈连洗果子都能被戳到手的模样，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
“害得刻律德菈连吃顿饭，都得靠亲近的人在旁照料。”
玄霄拧开水龙头冲洗着蔬菜，水流哗哗声里，思绪却悄悄飘远：
不过我在她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倒也没见过元老院有过投毒之类的刺杀举动……
他指尖顿了顿，又摇摇头把这念头压下去，专心搓洗起菜叶上的泥点。
玄霄将洗好的蔬菜放在沥水篮里，指尖擦了擦水珠，心里暗自琢磨：
元老院最近确实没什么动作，看样子是真消停了。
他想起上个月刻律德菈处理那些反对她的元老院代表时的模样，眼神沉了沉——毕竟，她上个月才刚处置了不少跳得最欢的代表，短时间内，他们该是不敢再冒头了。
玄霄手脚麻利地收尾，灶台上火光渐弱。
虽是早餐，却半点不敷衍——白瓷盘里码着撒了酱的烤番茄、裹着香草橄榄油的藜麦蔬菜沙拉，还有煎得外香里嫩、缀着柠檬角的香草煎肉排，旁边小盘里放着撒了茴香籽的酸奶蜂蜜糕。
汤碗中盛着飘着翁芹碎的海参果蔬菜汤，四样餐点配一盅热汤，摆上桌时满是清新的香气。
刻律德菈的目光落在那碗飘着翁芹碎的海参果蔬菜汤上，想起方才洗海参果时被果皮戳破的指尖，眼神里没什么明显波澜，指尖却悄悄蜷了蜷。
她没说什么，只是在座位上极其轻微地往旁挪了挪，不着痕迹地离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远了一分。
刻律德菈指尖刚碰到汤勺，又抬眼看向对面没动筷的玄霄，语气平淡地问：
“你不吃吗？”
玄霄闻言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带着点解释的笑意道：
“吃啊，只是我不吃这些——我另外备了自己的份，你先尝你的。”
刻律德菈点了点头，拿起银勺舀了一口海参果蔬菜汤，慢慢品尝起来。
期间，玄霄起身走到厨房角落，抬手活动了下肩膀，又轻轻转动手腕——方才忙活早餐时一直站着，这会儿正好稍微舒展下僵硬的身体。
玄霄刚活动完肩膀转头，就见刻律德菈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握着餐叉，小口吃着最后一块酸奶蜂蜜糕。他目光扫过餐桌，却发现那碗飘着翁芹碎的海参果蔬菜汤，瓷勺还好好摆在碗边，汤面甚至没怎么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