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栖心民宿的厨房就飘出了米粥的香气。温恒星坐在长桌旁，手里捧着粗陶碗，看着碗里蒸腾的热气发愣。李自强则把所有证据分门别类整理好，用红绳捆成一沓，断腿的眼镜被齐风雅找了根细铜丝重新固定，戴在脸上稳当多了。
“小齐老板，真……真能成？”温恒星喝了口粥，烫得直吐舌头，“那释佳龙势力那么大，不会反过来咬咱一口吧？”
齐风雅端着一盘咸菜从厨房出来，素色旗袍上沾了点面粉，眼角的痣在晨光里泛着暖光：“温大哥放心，这些证据链完整，从偷税漏税到挪用善款，每一笔都有据可查。加上李小姐提供的内部录音，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捂不住这盖子。”
正说着，楼梯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李娇娜走了下来，没化妆的脸显得有些苍白，波浪卷发扎成了简单的马尾，换上了齐风雅借她的棉麻衬衫和长裤，少了几分嚣张，多了几分青涩。她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走到桌前轻轻放下：“我连夜整理了报道初稿，你们看看。”
屏幕上的标题格外醒目——《白龙寺方丈释佳龙：袈裟下的千亿帝国与奢靡人生》。文章里附着资产清单、别墅照片、佛珠拍卖记录，还有李自强的捐画收据对比图，字字句句都像锋利的刀，剖开了“高僧”的虚伪外衣。
李自强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动，看着看着，突然红了眼眶：“三十年了……我总算没白捐……”
温恒星凑过去看，指着那张佛珠照片啧啧称奇：“你看你看，这珠子真能值五百万？够我打工一辈子了！他倒好，盘着玩！”
李娇娜坐在对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有些发颤：“这篇报道发出去，我爸……他就彻底完了。但我不后悔，昨天晚上我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有多少人像李先生一样，省吃俭用捐钱，最后却成了他奢靡的垫脚石。”她抬眼看向李自强，眼神里带着愧疚，“对不起，之前……是我太无知了。”
李自强摆摆手，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她：“过去的就不说了。你能站出来，比你爸强多了。”
温恒星也跟着点头，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就是！知错能改就行！不像某些人，披着僧袍装圣人，一肚子男盗女娼！”
正说着，齐风雅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挂了之后脸上露出笑意：“有关部门刚打来电话，说收到我们提交的证据，已经成立专案组，现在应该已经去白龙寺带人了。”
“真的？！”温恒星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太好了！这老狐狸总算要栽了！”
李娇娜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报道发布键。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她突然笑了，是那种卸下重负后的轻松：“我妈要是知道了，应该也会支持我的。她当年总说，‘修行要修心，心不正，穿再多袈裟也没用’。”
上午十点，淄博的本地新闻推送了消息：白龙寺方丈释佳龙因涉嫌多项违法犯罪被依法逮捕，其名下96家公司被查封，海外资产冻结，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新闻里还提到，释佳龙日常佩戴的沉香佛珠已被依法扣押，经鉴定价值确实高达五百万，而白龙寺普通僧人每月工资仅720元，形成鲜明对比。
温恒星看着新闻，突然拍着大腿笑了：“你看！我就说吧！白天当和尚领七百二，晚上当皇上戴五百万佛珠，这日子过的！现在好了，龙袍脱了，佛珠没了，该去吃牢饭了！”
李自强拿出铁皮饼干盒，把那些泛黄的收据小心翼翼放进去：“这些东西，总算能堂堂正正见光了。等案子结了，我要去白龙寺门口，把这些收据烧给那些被蒙骗的信徒看看，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血汗钱没白捐——至少，揭穿了一个骗子。”
齐风雅端来新泡的茶，粗陶茶杯里的茶叶舒展着，清香四溢：“佛法讲因果报应，他种了恶因，自然要收恶果。倒是你们，”她看向温恒星和李自强，“温大哥当年没当成和尚，却阴差阳错揭穿了假和尚；李先生捐了一辈子画，最后成了扳倒他的关键。这或许就是另一种‘修行’吧。”
温恒星摸了摸兜里的旧照片，突然觉得没那么遗憾了：“是啊，没当成和尚咋了？现在我可是‘打假英雄’！比那些假和尚强多了！”他转头看向李娇娜，“小李记者，以后可得多写点真新闻，别再被那些假和尚骗了。”
李娇娜笑着点头，拿起相机对着三人拍了张照：“放心吧，以后我就是专门揭露假修行的记者！这张照片我要留着，标题就叫‘栖心民宿的正义者联盟’。”
艾草香混着茶香在大厅里弥漫，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地板上，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温恒星啃着馒头，李自强擦拭着画笔，李娇娜修改着后续报道，齐风雅则坐在窗边翻着线装书，左眼角的痣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远处仿佛传来了寺庙的钟声，但这一次，不再带着虚伪的回响，而是像一声清朗的叹息，吹散了袈裟下的尘埃。至于那个“白天当和尚，晚上当皇上”的笑话，终究成了一场闹剧，只留下无尽的讽刺，在晨光里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