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完全没想到，昨天达玛拉所说的那个倒戈的人，竟会是阿尔图。
阿尔图此刻正对着达玛拉表忠心：“他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哪能和您比？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瞥了方既明一眼，像是忽然得到了什么灵感，“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跟随明主才是上策。”
方既明猜测他是奈费勒派来盯着达玛拉的。
真惨，好不容易结束一份工作，没休息几天，又得开工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阿尔图这么会演？
哦，方既明想起他当初演坏人吓唬自己的时候了，他是真的会演。
他得假装自己和阿尔图仍然只是普通好朋友，该有的惊讶不能少：“阿尔图！你以前居然是穆拉德的人？我还以为你这么聪明，不会轻易站队呢。”
阿尔图满脸无奈：“那时候年轻，还看不懂形势，反应过来之后，就只能将错就错了。现在他终于不行了，我当然要趁这个机会脱离他的掌控。”
方既明接着问：“你现在背叛了穆拉德，要怎么让我老大相信，你以后不会背叛他？”
达玛拉瞟了他一眼，这小弟倒是会替他问话。
阿尔图顺势借着他递出来的话表忠心，他看向达玛拉，真诚道：“所以我并非效忠，只是觉得您会赢，才带着机密来找您。等一切结束后，我会离开，只希望不要被清算。”他总结道，“我只想自保。”
在达玛拉看来，阿尔图这个二五仔简直舌灿莲花。
但他反倒看向方既明：“他之前对你挺关心的，你就这么质疑他？”
方既明神情自然：“这种关键时候，神经紧绷点很正常。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达玛拉对此深以为然，虽然“蚂蚱”这形容让他不太舒服。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阿尔图身上：“东西呢？”
阿尔图伸手探向自己的包，目光却转向方既明。
那意思很明显——有外人在场，不便详谈。
方既明一脸痛心地和阿尔图对视：“哇！我们这么好的关系，你居然不相信我！我太伤心了。”
达玛拉平淡道：“你出去。”
方既明麻溜地答应：“好嘞。”
反正他知道阿尔图没真把自己当外人，抱起贝姬夫人就出了门，只留两个想念猫咪的人在办公室里谈正事。
……
方既明印象中，达玛拉挺要面子的。
自己要是抱着猫直接坐在门口逗弄，实在不合适。
于是他去了隔壁找秘书，请对方帮忙安排个房间。
进办公室时，他还瞧见那秘书在玩手机。
哈，原来精英也会上班摸鱼。
也不知道阿尔图和达玛拉有什么好聊的，方既明猫条都喂完了两根，贝姬夫人都快认了新主人，才有人过来叫他出去。
但为什么是阿尔图来，而不是秘书？
方既明怀疑这又是达玛拉的试探。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达玛拉面前的人设——有技术但不懂弯弯绕绕、学生思维，以及恋爱脑。
看向阿尔图，神情便和方才在达玛拉身边不同了，讨好道：“导员儿啊，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一声不吭就逃课的，别把逃课记我档案啊！留了档，我的人生就毁了啊！我刚才也不是故意质疑你，我就是……心直口快，话赶话就说出来了……真不是针对你。”
贝姬夫人见熟悉的人来了，亲昵地在阿尔图腿边蹭来蹭去。
阿尔图则像老师遇到欣赏的学生般，拍了拍方既明的肩：“嗨，我们关系这么好，怎么会记你呢？”
方既明顺杆往上爬：“既然我们关系这么好……你知不知道艺术系大一的伊曼？要是方便，帮我给他带个话，就说我每天过得可舒服了，还有超可爱的猫撸。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阿尔图伤心，他都来策应方既明了，这人还只顾着惦记对象。
小没良心的。
他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方便。但那是我的猫！”
方既明也不好随意定义贝姬夫人的所有权，敷衍道：“嘿嘿。”
阿尔图看他这没心没肺的笑容，更心塞了。
不行，他得把话带到，顺便暗戳戳跟伊曼炫耀，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护着方既明的可是自己，不是他。
阿尔图不满地用力捏了捏方既明的肩头，酸得方既明龇牙咧嘴。
但他语气关切：“快回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
达玛拉摘下监听耳机，重重丢在一边。
这个蠢东西，好不容易有人能帮他传话，居然只惦记着跟对象黏糊！一点不懂利用机会。
都被切断和外界的联系了，难道不该想想办法谋划逃跑吗？
还档案？逃个课就影响人生了？跟着他混又不用看这些，他只在乎有没有价值。
逃课、挂科关他什么事？没点格局。
还是说……方既明以后真想跳槽？
达玛拉复盘了一下，忽然觉得方既明今天的反应，似乎每一次都恰到好处。这人是不是太会来事了？
好像又没那么蠢。
方既明抱着猫回到办公室，把贝姬夫人放下，猫咪自觉跳到达玛拉腿上。
他扯了把椅子，像之前一样在达玛拉身边坐下，准备接着看书。
达玛拉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营造一种有声胜无声的压迫感：“今天怎么主动帮我问话？”
方既明刚才喂猫的时候就想好了说辞：“你亲自问，显得我像个摆设似的。而且电视剧里，这种话不都是要小弟来问吗？我又不傻。”
达玛拉又想笑了，敢情这人的临场发挥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
在达玛拉怀疑的目光中，方既明忽然读懂了他瞧不起自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不会以为我股票亏了一百块就是蠢货吧？我那是真不感兴趣，只是想像玩彩票一样，下个注，然后等开奖。很好玩。”
玩？
“……”达玛拉被沉默了，索性不纠结他把股票当盲盒玩的心态，“你不蠢，那躺地上睡觉干什么？”
方既明偏过头：“不是你要时刻盯着我吗？我又不和你睡一张床，我有对象的。”
达玛拉觉得扣下这人纯粹是给自己找气受。明明之前挺乖巧的一个小弟，现在怎么像有毛病似的？
说得好像自己想跟他一张床一样。
“你也不配和我一张床。我说的是昨天，你怎么坐在沙发前的地上，身子一歪就睡了？”这话说出来，好像显得自己很斤斤计较。他又补充道，“还总说些很气人的话。”
“因为我评估过了，你人不错。”方既明认真道，“我聪明着呢。如果把你换成穆拉德那狗东西，我就不会有什么说什么，也不会躺地上睡，而是缩在角落里观察，想办法逃跑了。”
“人不错？”达玛拉神色不明，“难道我对你没有压迫感吗？”
有是有。
但达玛拉能和他开玩笑，还喜欢猫，只是多疑了点、暴躁了点，应该坏不到哪儿去。
方既明又想点头又想摇头，最终用脑袋画了几个全权。
达玛拉微微挑眉：“我都非法拘禁你了，还觉得我是好人？”
这么说他确实挺坏的，法外狂徒一个。
但明明有能力、也有不被追究的资本，却没对自己造成实质伤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克制。
方既明也不好说他到底是好是坏，可能是自己能信任的坏人吧？于是他便继续用脑袋画圈。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在这里卡bUG算什么？
达玛拉被气笑了，盘算着要怎么让这个天真的家伙看看自己坏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