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分钟，枪声骤然停歇。
河沟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十个鬼子，横七竖八地躺在碎石地上，无一活口。
月光下，土黄色的军服被鲜血染成深褐，丢弃的武器在血泊中闪着微光。
“检查战场！补枪！收集武器弹药，特别是文件、地图、电台！”
江岳低声命令。
战士们迅速而有序地行动，给每个鬼子尸体都补上一刀或一枪，熟练地搜捡着有价值的东西。
江岳走到那个鬼子军曹的尸体旁，蹲下身，从他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笔记本和几张折起来的地图。
就着月光快速翻看，上面用铅笔标注着简易的等高线、箭头和日文注记。
其中一个箭头，明确指向牛心山侧后一个标着“疑似指挥所\/观测点”的位置，旁边还有用红笔圈出的几个渗透小组的预定汇合点坐标。
“果然有料……”
江岳眼中寒光一闪，迅速将笔记本和地图收起。
有了这个，鬼子这次渗透行动的脉络就清晰了一大半。
“按原计划，向下一个可疑区域运动！”
江岳一挥手，突击排如同来时一样，迅速脱离战场，重新没入黑暗，只留下河沟里十具渐渐冰冷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短暂而残酷的遭遇战。
时间紧迫，更多的“毒蛇”还隐藏在黑暗中，猎杀，才刚刚开始。
拿到鬼子军曹的笔记本和地图，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点亮了一盏油灯。
江岳带着突击排，行动变得更加有的放矢。
他们不再是被动地搜索拦截，而是根据地图上标注的渗透路线和预定汇合点，主动设伏，变成了真正的“猎手”。
突击排如同幽灵般在牛心山与东洋河村结合部的复杂地形中穿梭。
他们专挑那些地图上标注的“捷径”、“隐蔽接近路”下手。
这些地方往往地势险要，难以通行，却也因为其隐蔽性，成为渗透鬼子小分队最可能选择的路径。
第二次遭遇发生在一条布满滑石和荆棘的背阴山脊上。根据地图，这里有一条几乎被灌木淹没的猎户小道，通往东洋河村炮兵观测所的后方。
江岳判断，必定有鬼子分队试图从这里摸上去。
他让大部队在山脊两侧的岩石后和密林中埋伏，自己带着两个身手最敏捷的战士，提前潜行到小道中段，在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处，设下了最原始的绊发陷阱
——用极细的、浸过水的弓弦，在离地二十公分的高度，连接了几枚拧开盖、用碎石压住保险片的手榴弹。
然后迅速撤回伏击位置。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大约一刻钟后，轻微的踩断枯枝的声音传来。
八头鬼子的身影，在朦胧的月光下，如同鬼魅般沿着小道鱼贯而来。
他们显然也很紧张，走得很慢，尖兵用刺刀小心地拨开挡路的荆棘。
就在尖兵快要走出石缝，整个小队完全进入伏击圈的瞬间——
“咔嗒”
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走在第三位的鬼子兵脚踝绊到了那根几乎看不见的弓弦。
“嗯？”
他下意识地低头。
下一秒——
“轰！轰！轰！”
三枚手榴弹几乎在鬼子小队中间和前后同时爆炸！
狭窄的石缝瞬间变成了死亡走廊！
灼热的破片和狂暴的冲击波在岩壁间来回碰撞、叠加，威力倍增！
惨叫和惊呼被爆炸声淹没。
爆炸的火光短暂地照亮了鬼子兵惊骇扭曲的脸和瞬间被撕碎的身体。
“打！”
几乎在手榴弹爆炸的余音还未消散时，江岳的枪就响了。埋伏在两侧的突击排战士同时开火，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被炸懵的、幸存的鬼子。
这次战斗结束得更快。
爆炸已经解决了大半，剩下的两三个受伤的鬼子还没从眩晕和剧痛中恢复过来，就被精准的点射击毙。
从触发陷阱到最后一个鬼子倒下，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突击排甚至没有离开伏击位置，就完成了又一次完美的歼灭。
连续三次干净利落的歼灭战，如同三记精准的重拳，狠狠砸在鬼子渗透网络的节点上。
突击排的战士们士气高昂，对江岳的判断和指挥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缴获的地图、文件碎片经过快速拼接和分析，鬼子这次渗透行动的轮廓，在江岳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不止是小股骚扰，其核心目标直指牛心山指挥所、东洋河村炮兵观测所等关键神经中枢，甚至有一份模糊的指令提到了“寻找并伺机攻击敌军高级指挥部”。
“高级指挥部？”
江岳蹲在一处背风的岩石后，借着蒙布手电的微光，仔细研究着那张拼接起来的、染着血渍的简易地图。
地图上，除了标注八路军阵地，还在后方一片茂密的桦木林区域，画了一个粗重的圆圈，旁边用日文写着“前进指挥所”。
桦木林……江岳回忆着战前侦察的地形资料。
那片林子位于柴沟堡东北方向约七八里，地势较高，林木异常茂密，中间还有一小块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确实是非常理想的隐蔽指挥所选址。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江岳的脑海。
井上忠义那个老鬼子，会不会就在那里？
按照常规，旅团级指挥部不会如此靠前。
但井上此人刚愎自用，又面临战局僵持、时间紧迫的压力，为了更直接地掌控渗透作战这种高风险的战术，将前进指挥所设到足够靠前的位置，并非没有可能！
江岳抬起头，望向东方天际那越来越明显的青灰色。
距离天亮，最多还有半个多小时。
时间，依然紧迫，但或许，也意味着机会
——鬼子指挥部在黎明前最疲惫、警戒可能相对松懈的时候。
他迅速做出决断。
“改变行动计划！”
江岳压低声音，将排里骨干召集到身边，
“我们不继续清剿零散渗透分队了。下一个目标——鬼子可能的前进指挥所！”
他用刺刀尖在地上快速划出简易的方位和路线：
“根据缴获地图标注，疑似位置在这片桦木林。
我们绕开正面和已知的渗透路线，从侧翼迂回，直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