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衿衿躲在石桌底下,憋着笑。
黎墨城假装找不到她。
“哎呀,衿衿去哪儿了?”
黎墨冰则故意大声说:“不会飞了吧?”
惹得小衿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立刻被黎墨城逮了个正着。
他们轮流抱着她转圈,逗她笑得前仰后合。
院里的桂花树被风吹得轻轻摇曳。
这天,是黎墨郢走后,她最开心的一天。
黎墨城和黎墨冰陪着小衿衿玩到天黑。
天边的晚霞从橙红渐变成暗紫,月亮悄悄爬上树梢。
老夫人派佣人来叫吃饭。
黎墨城见衿衿汗湿了头发,发梢黏在脖子上,脸颊通红。
他连忙蹲下身子,轻轻擦了擦她的小脸。
“小傻瓜,玩这么疯,不怕中暑啊?”
然后他转头对王妈说:“王妈,麻烦您带衿衿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
自己也回屋换件干净衣服,顺手洗个脸,把袖子卷到手肘,用凉水泼了泼发烫的脸颊。
镜子里映出他略带疲惫却含笑的眉眼。
他对着自己笑了笑,低声说:“今天,值得。”
一小时后,他牵着清爽的小衿衿,一块儿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小衿衿穿着嫩黄色的小裙子,头发湿漉漉地梳成了两个小辫。
脚上蹬着新买的粉色小皮鞋,走一步晃一下。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黎墨城送她的那枚玉佩。
说是传家宝,戴上了就永远是黎家人。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花坛的淡淡茉莉香。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轻快地走向那片灯火通明的庭院。
老爷子早就到了。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唐装,端坐在主位上,神情严肃中透着一丝罕见的慈祥。
衿衿的户口刚办妥,姓氏也改成了黎家的。
这下真是名正言顺的孙女了。
老人家乐得不行,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他亲自开了瓶珍藏多年的茅台。
那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连站在一旁的佣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倒了小半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准备小酌两口,庆祝这个特别的夜晚。
“人都到齐了没?还有谁没来?”
老爷子瞅着满桌好菜,鸡鸭鱼肉齐全。
还有一盘刚出锅的炒时蔬冒着热气,急着问。
他拿起筷子敲了敲碗边,催促道:“菜都快凉了!”
老夫人笑眯眯回答。
“墨冰和张南还没到。我让他带相机来,待会儿拍几张照片留念,等他们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给衿衿夹了块嫩鱼肉。
“来,小衿衿,吃这个,补脑。”
衿衿乖乖点头,小嘴一张,把鱼肉吃了下去,还冲老夫人甜甜一笑。
老爷子点头,耐着性子等了会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终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张南和黎墨冰一前一后推门进来。
老爷子一见张南,脸上还带着点温和。
虽说她其他孩子不争气。
可她当年带着衿衿来港城,冒雨站在黎家门口,一声不吭地跪了两个钟头,硬是让黎家接受了这个血脉。
她给了黎家天大的福分。
延续了香火,还带回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孙女。
这点他从没忘,心里始终记着。
可当他的眼神扫到黎墨冰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时,脸色立马沉了。
那头发盖住了耳朵,微微卷曲。
在他眼里,这是不成体统,是丢了黎家男儿的脸面。
“你留这头乱毛,是想当女人?”
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
“真想变,我帮你找医生,省得拖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歪心思!”
黎墨冰把相机往桌上一放,动作不急不缓。
他拉开椅子,慢悠悠坐下,嘴角一勾。
那双桃花眼弯得像月牙儿。
那张脸,俊得有点不像话。
“阿爷,您老跟不上潮流啦。”
“现在欧美都流行这风格,叫中性风,挺火的。”
他说着,还用手卷了卷额前的碎发。
“您瞧,这发型显脸小,走在街上,连老外都夸我有品位。”
“屁的品位!我看是宫里头的太监穿得都比你像个样!”
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筷都跳了起来。
他端起酒杯,仰头猛灌一口浓烈的老白酒。
“明天一早,给我去理发店剃干净!一根长毛都不准留!再让我看见你这鬼样子,蓬头垢面、邋里邋遢,我非亲手扒了你裤子抽你,打得你爹娘都不认识!听见没有!”
黎墨冰上次挨的板子还没好利索,屁股上还留着火辣辣的痛感。
这会儿见老爷子又动了真怒,他哪还敢犟嘴。
心里虽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他低下头,脸色灰败,像被霜打过的菜叶子。
“是,阿爷。”
说完,他迅速拿起筷子,指尖微微发颤,低头闷头扒饭,不敢再抬头看老爷子一眼。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可转头看向小衿衿时,那张严肃的面孔瞬间融化。
他轻声问道:“衿衿,今天有户口了,高不高兴啊?咱们的名字正式写进户口本了,再也不是黑户了,以后上学、看病、坐火车,都方便得很呢。”
小衿衿正低头啃着黎墨城刚给她剥好的螃蟹。
蟹壳碎在盘子里,金黄的蟹黄还冒着热气。
她小嘴一张一合,吃得津津有味。
听到爷爷问话,立刻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着光。
“嗯!高兴!爷爷给我上户口,我就是有家的孩子啦!”
“高兴就好!”
老爷子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从今往后,你就是黎家的人了,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要是以后有人问你叫啥,记得清清楚楚地报‘黎衿衿’,一个字都不能错,别喊错,听见没?这可是你的根,你的名分!”
“嗯嗯,我记住了!”
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还沾着一点蟹黄油,小手却紧紧攥着剩下的半块蟹黄。
小衿衿乖乖应了一声,奶声奶气的模样让人心都化了。
黎老爷一听,乐得前仰后合,扭头冲着坐在老夫人右边的张南说道:“咱们临时给衿衿上户口,事儿急,走得快,没来得及提前跟你商量。不过今天特意叫你来,就是当着全家人面告诉你一声,算是正式通知。反正衿衿以后也是咱家正经的孙女。”
“没意见!真的没意见!”
张南声音都颤了,激动得眼眶泛红,身子不由自主往前一探。
她双手紧紧交叠放在膝上,心里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