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那是你的兴趣被勾起了,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失了身!记住,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结婚前绝对不能再让他乱摸你!否则,他就会得寸进尺的!他毕竟是大学生,啥都懂,你傻乎乎的,说不定哪天就吃了大亏,一定得记牢了!”
陈红红着脸,狠狠点了点头,声音细得像丝线:“我知道了,娘。”
陈母见她听进去了,又细细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冬日的太阳与清辉顺着窗户照进厨房,屋里暖融融的。
陈红脸上的羞涩还未褪去,陈母的眉宇间既有对小女儿未来的期许,也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隐忧——在这世事难料的岁月里,这样的安稳真能如预料中那般长久吗?
到了晚上,陈父的酒意醒透了。
陈母难掩喜色,把下午和二女儿的谈话一五一十跟丈夫说了。
陈父一听,当即乐开了花——二女儿不仅能捞着份稳定的吃皇粮工作,还能嫁进干部家庭,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想起当初陈红主动把招工名额让给儿子陈军,夫妻俩心里就满是愧疚,总觉得亏欠了二闺女。
没成想好人有好报,正是这股实在劲儿得了高大壮的认可。
一想到二女儿往后的日子,再对比大女儿陈青的遭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陈父心里更是熨帖。
虽说高大壮和大女儿有过那一晚的纠葛,但终究是陈青当初用了手段,高大壮也没做出啥过分举动,不过是无意中看了她的身子,往后大不了少来往、避着点尴尬就是了。
自从小女儿这桩喜事定了调,全家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自全家人知道了陈青与陈家旺那桩糟心事之后,陈家就像遭了灾,坏运气一桩接着一桩,压抑了一年多的家里,总算盼来了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
晚上,陈父兴致勃勃地又倒了酒,陈母把中午的剩菜热了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难得这般喜庆。
陈军看着爹娘眉开眼笑的模样,知道事情没往坏了发展,也跟着松了口气。
陈红则全程红着脸,眉眼间满是羞涩,尤其是对上父亲和哥哥的目光,脸颊更是烫得厉害——毕竟下午刚跟娘细说过那些男女之事,这会儿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除夕之夜的晚饭,就在这久违的喜悦与暖意中,热热闹闹地吃完了。
晚上几杯酒下肚的陈父,兴致越发高了。自家婆娘一个多月没在身边,他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身体需求旺盛的时候。
陈母刚收拾完碗筷上床,他就猴急地脱了全身衣服,只留条短裤衩钻进被窝,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着,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婆娘。
陈母看着他这副模样,身体本能地僵住了——陈家旺的阴影像块冰疙瘩,死死堵在她心头。
这一个多月里,她被陈家旺那畜生糟蹋了好几次,身子早就不干净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满心愧疚,对不起眼前的丈夫;
可陈家旺的淫威还在,那份被迫屈服的恐惧,让她浑身都透着寒意。
她浑身僵硬得像块浸了水的木头,连指尖都透着钝重的滞涩,心底更是一片空茫,半分旖旎念头也没有。
那点因身心滞涩而生的局促与亏欠,像根细刺轻轻扎着心——既藏着身体本能的抗拒,更裹着难以言说的隐秘牵绊,让她没法坦然拒绝眼前人。
迎上丈夫眼底翻涌的急切,她终是垂了眼睫,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你把灯吹了吧。”
陈父吃惊了一下,以前夫妻俩做这事,都喜欢灯亮着,毕竟事情结束后,还得打扫下“战场”。如今婆娘这样,应该是大女儿陈青受到了陈家旺的欺辱,作为娘亲,心情郁结才会这般冷淡,他压根没往别处去想。
他心里虽闪过一丝惆怅,可身体的本能终究占了上风,当即吹灭了油灯。
黑暗中,他翻身就扑到了自己婆娘的身上。
全程,陈母的身体都紧绷着,没有一丝回应,更无半分情动。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悄悄顺着脸颊滑进枕巾,浸湿了一片。
而正沉浸在欢愉中的陈父,黑灯瞎火里哪能察觉到这些?他全然没留意到婆娘的僵硬与泪水,只自顾自地宣泄着多日的压抑。
丈夫终于心满意足地完事,翻个身躺倒在床的另一侧,不消片刻便发出均匀的鼾声,睡得沉实。
可陈母的心却像被冰锥扎着,翻涌着挥之不去的惊惧与屈辱,勉强闭上眼后,陈家旺狰狞的面容、粗暴的行径瞬间霸占了梦境。
她吓得浑身战栗,手脚不受控制地胡乱挥舞,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腮帮子绷得发硬,喉咙里挤出的怒骂带着破音的尖利:“陈家旺,你这畜生!你给我滚!狗娘养的畜生!”
这歇斯底里的喊声伴着激烈的动作,猛地将熟睡的丈夫惊醒。
黑暗中,他瞧见婆娘双目圆睁、脸色惨白如纸的模样,心头咯噔一下,当即撑起身子,伸手就把她牢牢搂进怀里,粗糙的手掌顺着她颤抖的脊背急促地摩挲着,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急慌:“他娘,别怕别怕!我在这呢,是魇着了吧?”
他指尖蹭过她满是冷汗的额头,语气沉了沉,带着几分了然与疼惜,“我知道你是操心小青,陈家旺那龟孙的事,咱明天再想辙,总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咱跟党走、守规矩,啥牛鬼蛇神都不敢胡来!”
陈母被这滚烫的怀抱裹住,又听见丈夫戳破自己对女儿的牵挂——他只猜中了一半。
藏在心底更深、更腌臜的屈辱。那个被陈家旺糟蹋的秘密,她始终没敢对任何人言说,连枕边人也不例外。
陈母紧绷的神经骤然崩断,梦里的恐惧与现实的隐秘伤痛缠在一起涌上来。
她浑身发软,手脚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脑袋死死埋在丈夫温热的胸膛里,呼吸急促得几乎喘不过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涌出来,浸湿了他的粗布褂子。
她紧紧攥着丈夫的衣襟,指节都泛了白,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小兽,只剩断断续续的呜咽,身子不住地往他怀里缩,仿佛只有这坚实的臂膀能挡住所有风雨。
另一边,陈青被父亲送回施家。施家老小望着她带来的大包小包,还有那两只扑腾的活鸡、两三斤肥猪肉,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
陈父客气地寒暄几句便告辞了,一家人立刻忙着张罗中午的团圆饭。
施玉梅刚满三四个月,小脸胖嘟嘟的,眉眼间透着机灵,招人疼得紧。全家人都围着她转,简直把她当成了小公主。
陈青也挽起袖子,跟着婆婆在灶台边打下手;
另一边,丈夫施海波和施父正凑在婴儿床边逗孩子——这份隔代疼在施父身上来得格外浓烈,他望着自己的大孙女,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那眼神里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粗糙的手掌攥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手帕,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孩子嘴角的口水,又轻轻托着她软乎乎的小脚丫晃了晃,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老辈人传下来的童谣:“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乖宝宝,睡觉觉……” 连呼吸都放得格外轻柔,生怕力气大了惊扰了这娇嫩的小生命。
忙活半晌,一桌子热菜终于端上桌。全家人围坐下来,刚要动筷,施玉梅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陈青下意识地站起身,脱口而出:“我先去喂‘铁梅’吃奶,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话音刚落,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施家人你看我、我看你,个个满脸疑惑地望向陈青——“铁梅”?这名字从来没听过,自家孙女明明叫施玉梅啊。
陈青这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颊唰地红到耳根,手脚都有些无措,连忙摆手解释:“哎呀,瞧我这脑子!”
她脸颊发烫,语气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昨晚刚在杨集看了样板戏《红灯记》,现在满脑子都是李铁梅,随口就把玉梅叫成铁梅了,真是糊涂!”
施家人听了,都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这年头样板戏人人耳熟能详,随口说错名字也不稀奇,谁也没往深处想。
陈青松了口气,逃也似的离开饭桌,抱着施玉梅到里屋喂奶。
哄睡女儿、轻轻放在床上后,她才定了定神,重新回到桌边。
饭桌上,施家人正热热闹闹地吃着年夜饭,施海波和施父还抿着陈青刚从杨集带来的洋河大曲,聊着村里的新鲜事。
施父喝了两口酒,话也多了起来,三句不离孙女,念叨着“等开春了,给咱玉梅做双虎头鞋,鞋底纳得厚厚的,走路稳当”“以后条件好了,送她去学堂认认字,做个明事理的姑娘”,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陈青起初还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筷子,可听着公公对孙女的念叨,看着婆婆夹到碗里的红烧肉、丈夫递过来的热馒头,心里那点因失言而起的局促渐渐淡了。
她抬眼瞥见公公说起孩子时满脸的笑意,又看向丈夫温柔的眼神,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浅浅的弧度,拿起筷子,主动夹了一口婆婆做的炖菜,慢慢嚼着,那股家常菜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让她渐渐卸下了防备,真正融入了这热闹的大家庭。
到了夜里,施海波早已按捺不住——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夫妻俩分开一个多月,他每时每刻都惦记着和陈青的温存。
陈青心里更是早有盘算:在杨集那会,她天天吃着避孕药,就怕被陈家旺糟蹋后怀上身孕;她铁了心要让自己的孩子是施海波的,所以回县城前,特意找朱红军请了几天假,就是想多陪陪丈夫,争取怀上他的孩子,也多陪陪家人和女儿。
所以这晚,陈青格外温顺配合。
完事后,小夫妻俩紧紧搂抱在一起,身边躺着熟睡的女儿,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竟有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而这晚,陈青没有像母亲那样做着噩梦。
毕竟这一切的开端,是她当初为了脱离农门,主动勾搭上陈家旺这个大魔头的。
而她自己,也从当初得偿所愿时的春风得意,到后来想甩却甩不掉的万般无奈,再到亲眼目睹母亲被他糟蹋后的深深愧疚,直至听见他阴恻恻的命令时的彻骨恐惧——连回到施家、在满桌亲人面前,都能下意识地将亲生女儿施玉梅喊成“铁梅”。
这脱口而出的口误,哪里是一时糊涂,分明是陈家旺的阴影早已刻进了她的潜意识,像毒藤缠骨般拔不掉。
此刻想起那个口误,再想起陈家旺临走时隔着吉普车玻璃、裹着浓重烟味的粗声命令:“记住,年后赶紧把陈红带过来,千万别忘了!” 他的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神里的狠戾像淬了毒的刀,透着慑人的寒意。
陈青后背猛地泛起一层凉意,顺着脊椎飞快蔓延至四肢,指尖攥着丈夫衣襟的力道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连呼吸都骤然发紧、气息微微颤抖,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那声音粗粝又阴狠,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像冰锥似的扎在心头,提醒着她这份恐惧早已深入骨髓,成了她逃不开的本能。
这一年多的时光里,这些复杂的心绪早已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那些过往不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变成了心底挥之不去的隐隐不安。
她能强迫自己不去多想那些狰狞画面,却在安静的瞬间,总会忍不住担心陈家旺的阴影会突然袭来。
她把脸埋得更深,贪婪地吸着丈夫身上烟火气的暖意,既贪恋这份久违的安稳,又怕这份幸福会被轻易打碎。
刚才的欢愉与依恋早已消散,只剩沉甸甸的愧疚与担忧,沉沉地压在心底,让她不敢有半分完全的放松。
而杨集的几户人家,境遇各异,年味自然也千差万别。
先说说陈国强家——虽说张大妮刚经历流产,还在小月子里静养,但家里今年添了个4个多月的大胖小子,粉嘟嘟的小脸肉乎乎的,瞧着就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这份添丁之喜早已冲淡了些许阴霾,让阖家团圆的暖意更浓。
年三十这天,张大妮的父母张景明夫妇,带着儿子张光辉如约而来。
两家人凑齐六口,围坐在桌前热热闹闹过大年,杯盏相碰间满是吉祥话,屋里的笑声就没断过。
身体已然康复的张景明,酒过三巡便忍不住开启了“说教模式”:对着高中毕业、却家庭成分无法推荐进工农兵大学的儿子,语气严厉了几分,叮嘱他要走正道、赶紧找份正经活计,闲时多读书学本事;
张光辉一脸不耐烦,说着“知道了,知道了”,打着马虎眼应付过去了。
转头对女婿陈国强,张景明语气就温和多了,只轻声叮嘱,虽是初中毕业,可多学些知识总没错,日子才能越过越稳。国强听得连连点头,恭顺地应着“爹说得是”。
一旁的张大妮还裹着头巾,小月子里不便多操劳,却也含笑插了句嘴:“爸,国强这大半年真挺努力的,学了不少实用的东西,您放心。”
国强娘坐在一旁,目光在满桌亲人脸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摇篮里刚吃完奶、睡得正香的大孙子身上,嘴角的笑意就没合拢过。
她缺了两颗牙的嘴微微张着,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那是看着儿孙满堂、日子有奔头的踏实与满足。
杨集最大的官陈家旺的家,除了周雨涵外,满屋子都浸着兴奋与满足的年味。
尤其是陈家旺,年前名利双收本就喜不自胜,10月又添了个大胖孙子,妥妥的三喜临门,脸上的笑意就没卸过。
只是这孙子的来历,他心里始终揣着个模糊的疙瘩——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还是儿子国栋的血脉?可不管怎么说,总归是陈家的种,这份血脉延续的喜悦,还是压过了那点隐秘的疑虑。
陈国栋早已没了对江燕的牵挂,如今既能在周雨涵身上宣泄私欲,又添了儿子陈卫星,日子过得顺心,脸上自然挂着藏不住的高兴。
国栋娘也被满院的热闹裹着,脸上挂着笑,心里却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
那份对孙子身份的隐隐担忧,让她说话总留着几分分寸,没法像旁人那样彻底敞怀尽兴。午饭时,她望着襁褓里的陈卫星,忽然开口对身边人说:“你们瞧,这卫星眉眼,多像国栋小时候啊。”
话说得敞亮,眼神却不自觉瞟向周雨涵,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周雨涵低着头默默扒饭,没接话茬。
她打心底抵触这趟行程,只想蜷在供销社宿舍,安安静静待着,熬过这个于她毫无意义的年。
可架不住陈国栋软磨硬泡、轮番劝说,最终还是拗不过,踏进了这个让她满心抗拒的家。
这个家于她而言,只剩化不开的难堪与隔阂。她不愿面对曾糟蹋过自己的公公陈家旺,不愿面对对自己漠不关心、只贪恋自己身体的丈夫陈国栋,更不愿面对待她掏心掏肺,却让她满心愧疚难安的婆婆——那份无以为报的好,反倒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重石。
中学已经放假,叶培之老师虽说伤还没好,但想着学校已放寒假,马上又过年了,城里的医疗条件毕竟比乡镇要好,便和她告了别,回到了大城市的家。
而她再也没去过清河边——那里的念想早已落空,再也听不到那曲熟悉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口琴声了。
虽说身体上从未有过越界之举,可她清楚,自己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