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水泥地上，电钻碎渣在潮湿空气里泛着冷光。林默将最后一片沾着泥污的纸屑拢进掌心时，帆布工具包的拉链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暗格里的改装手机贴着速干毛巾，机身还残留着方才传递密讯的余温。
“小林啊，你真不怕张姐的侄子？”王阿姨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手里的抹布滴着水，“我听见她在楼下说，要让大强带着消防的人来呢！”
林默直起身，指腹蹭掉掌心的泥渍。他没有提口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也没有透露手机里的密讯，只是指了指尚未修好的洗衣机：“先把这个修好，不然明天没工服换了。”
王阿姨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听说上次四楼的租客，被他们赶得连被子都没来得及拿……你要是实在没办法，不如跟张姐服个软？”
“不用。”林默的指尖刚触到军工插排的开关，裤兜里的改装手机适时震动。他没有立即查看，只是对王阿姨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有办法。”
楼下传来张桂兰尖锐的嗓音：“王姐！别跟那穷酸瞎聊了！过来帮我择菜！”
待楼道重归寂静，林默才从工服内侧取出那部改装手机。屏幕亮起，深黑背景上浮现出“李局”的简笔画头像——没有五官，却比任何真人肖像都令人安心。新到的两条消息格外醒目：
「片区消防中队已接到街道办申请，三天后上午九点，对幸福里小区进行违规用电排查。」
紧随其后的是一张照片——张强歪歪扭扭的签名旁，赫然标注着“重点排查3栋2单元502”。
林默的拇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三个月前，正是通过这个加密通道，李局发来了那个“涨租勒索团伙”的账本照片，第二天整个团伙就土崩瓦解。他按住语音键，声音轻得只有手机能捕捉：“知道了，让消防按正常流程来。”
不到十秒，李局的回复就传了回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倒是沉得住气。上次那伙人，你可是让我当天就动手。”
这时，普通手机响起提示音，是便利店小张的消息：「林哥，明天早班我帮你顶了。」
林默想起小张妹妹在英国的事，简单回了句“谢谢”，将改装手机塞回暗格。
下楼时，保安老李正等在小区门口，手里捧着个快递盒：“林先生，您的国际件。张姐不让放快递柜，我给您收在保安室了。”他压低声音，“她刚才和张强通电话，说要让消防的人‘好好关照’您那间房。”
林默接过印着冰岛渔业合作社logo的快递盒，没有多言。老李却突然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物件——是个微型消防应急灯：“这个您拿着，至少能证明您准备了应急设备。”
回到出租屋，夜色已深。林默将快递盒放在窗台，旁边那盆不起眼的兰花瓣上还沾着露水。他掏出普通手机，在“家人”分组下找到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那是李局的私人线路。最近一次通话记录停留在一周前，当时李局说：“幸福里小区的改造款批下来了，想听听你的意见。”
面条在锅里翻滚时，又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映入眼帘：
「林先生，李局让我转告，三天后带队排查的消防队长，是去年您帮他找回儿子护照的那位。」
林默删掉短信，将手机揣回兜里。窗外的夜色里，张桂兰家的灯光还亮着，隐约传来她打电话的声音：“大强，你一定要让消防的人好好查502……”
他知道，三天后当消防队长站在他面前时，不需要提及李局，也不需要展示任何证据，对方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就像他手机里存着的那个名字，从来不是用来炫耀的资本，而是在风雨来袭时，能够拨开迷雾的那道曙光。
林默吃完最后一口面，转身走向阳台。夜色将他的身影投在窗户上，看似只是个普通的租客，可他手中紧握的螺丝刀，却稳得像在签署一份足以定鼎乾坤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