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江城人不见得比我们好多少瞬间让萧淞吟的内心一紧。
但这句话确实是说得没错。
江城人，确实就不见得比边境好到哪里去。
收获的瓜果蔬菜却难以在购买力有限的本地卖出价钱，不得不天不亮就起身，挤上那趟连接江城与京都的京江线，颠簸数个时辰，只为将新鲜的货品运到帝都的集市，换取些许微薄的利润，贴补家用。
这样的日子，比起边境，真的算是好吗？
这边虽然收入不高，但是物质和精神需求也一样能得到满足。
但是萧淞吟来到这里就是想为江城边境的百姓解决洪涝灾害的问题。
可当船桨取代了车马，成为街巷间主要的交通工具，临水的吊脚楼，漂浮的简易平台，人们脸上并无多少愁苦，反而有种习以为常的麻木乃至豁达。
这样的日子，真的还需要种植凝水芥吗？
他的努力，会不会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打扰？
但很快。
大雨给了他答案。
这里的雨，说下就下，蛮横粗暴，如同天河倾覆，巨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水上、屋顶上，噼啪作响，瞬间织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幕。
视野急剧收缩，天地间只剩下喧嚣的雨声和四处飞溅的水花。
“快把伞撑起来！”只听湛镇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在暴雨声中依然清晰。
只见道路两旁的商户们动作娴熟，不慌不忙地撑起旋转的睡莲叶片，在雨中缓缓转动，有效分流着雨水。同时，他们利落地披上厚实的蓑衣。
那外面的雨隔绝在外面，溅起满天的旋转水花。
陆瑾瑜沉声说：“把衣服兜好，那件衣服放水。”
萧淞吟问了一句：“那你怎么办。”
“你是司农，这里是弱法之地，我还怕一点小雨吗？”陆瑾瑜苦笑道。
萧淞吟迅速靠近陆瑾瑜，努力将手中那件宽大的、具有一定防水功能的军外衣展开，试图将两人都笼罩进去。“嘘，”他凑近陆瑾瑜的耳边，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我这里，咱们永远都是互相帮助的，而不是说谁一定要保护谁。风雨同舟，懂吗？”
陆瑾瑜先是一动，随即，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突然低声，用一种近乎嘟囔的语气说了一句：“那等会儿的农活，你来干。”
萧淞吟秒切战斗脸瞪大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佯装恼怒：“喂喂喂！陆瑾瑜！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啊？别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啊喂！我这叫同甘共苦，你倒好，顺杆就爬想着偷懒了？”
虽是抱怨，眼角眉梢却藏不住一丝笑意。
“行，那你兜着我，不许让雨打在我的脸上，行不行。”陆瑾瑜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努力举着衣服为他挡雨的萧淞吟。
而萧淞吟为了兼顾两人，姿势有些别扭，几乎是半蹲踞着，重心靠在陆瑾瑜身侧，低头看他时，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蕴藏着最璀璨的星光，熠熠生辉。
而此时前方开车的何建东突然一个刹车。
个人失重般向前倒去。陆瑾瑜反应极快，下意识伸手紧紧揽住他的腰，试图稳住他。但萧淞吟向下的冲势太猛，头颅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电光火石之间，陆瑾瑜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保护的本能。
他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按在萧淞吟的后脑勺上，用力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试图用身体缓冲他的撞击。
然而，就是这个保护性的动作，使得两人的脸瞬间贴近到了一个危险的距离。
下一刻，温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
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雨声、摩托的引擎声、何建东后续的话语，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前面的何建东用一种极其抱歉的口吻说道：“不好意思啊两位！雨太大了，前面好像有段被水冲垮的低矮建筑残骸，我怕刮到底盘，临时刹了一下车！你们没事吧？”
“雨有点大，你们注意点安全。”
萧淞吟在接触到那熟悉的吻时，随即，一种更深层的、几乎是源于身体本能的渴望支配了他。他下意识地、轻轻地将自己的舌尖往前探去，带着一丝试探和不容拒绝的温柔，抵开了陆瑾瑜因惊愕而略显僵硬的唇齿。
一股淡淡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清冽气息，瞬间渗入他的味蕾。喜欢一个人就连他身上所谓的味道都迎合着自己的喜好。
陆瑾瑜鼻息渐渐粗重。
而萧淞吟也把军外衣裹在两人之间。
外面的人看起来也就是这是有两人在躲雨。
“所以我说湛镇没有海就是这样了，这雨都是从天而来。”何建东在车前头自顾自地说着，“一下就是下好几个小时，后来他们发现做下水道也排不了这么多的水，于是慢慢地就没人理会了，甚至说是慢慢地习惯了。”
“你们现在看起来好像觉得没什么，那是因为我们习惯了，以前被这雨冲下去，基本上所有的房屋仓储都得没。”
“所以说你们要打算种植一些治水的灵植，可能还真得在湛镇每个方位上都种点。我怀疑天青笋就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想着去种的。”
“不吸水，还长不大，也不知道是想用来干嘛？”
萧淞吟的身体也开始被陆瑾瑜慢慢地往下深，只见萧淞吟轻轻一个动作就让陆瑾瑜止不住颤抖。
“想啥呢？现在趁着建东哥在开摩托，你直接把凝水芥栽进土里啊。”
“硬栽进去啊？感觉这土地有点硬。”陆瑾瑜声音有些沉闷。
萧淞吟没好气地开口说道：“跟你这些没有种过田的就是难说话，你体魄值那么高，两根手指都能直接在土里栽出一个小洞来，然后把凝水芥种进去不就好了？”
“我试试？”陆瑾瑜并指往地里一轻轻用力，但凝水芥还是没有种下去，直接一歪歪倒在洞外。
“把土地揉开来。”萧淞吟开口说道：“不然的话凝水芥不好种，他的根部厚度太大了，可能还是得让摩托放慢点速度。”
萧淞吟转头又对何建东说道：“建东哥你慢点开，我们争取种进去。”
何建东一脸笑意：“得嘞，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有招啊，在摩托车上都能种地。”
“咱们今天，骑着摩的，绕湛镇一圈又一圈！”
“哥，要不绕几圈就得了，我怕受不住。”萧淞吟突然说道。
何建东笑得更开心了：“那有啥，我何建东什么人，能顶不住？我直接载你到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