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墨渊走在密林中，林炎只觉得这小子看着瘦，实则分量不轻，尤其是后背还硌得慌——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那塞满肉干的破包袱在捣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晃得人眼晕，连带着心里也跟着烦躁。
“要不……我来背一会儿？”黄莺看着林炎额头上的汗，几次想开口，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手里的七彩净灵蝶已经飞回竹笼里，这会儿正蔫蔫地趴着，显然刚才疗伤消耗了不少力气，金色纹路淡得像蒙上了一层灰。
“你？”林炎瞥了她一眼，忍不住想笑，“你背得动吗？这小子可是吃了三斤肉干才上路的。”
“我……我可以试试嘛。”黄莺脸一红，小声嘟囔，“总比你一个人累着强。”
“行了，我没事。”林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墨渊趴得更稳些，“你照顾好净净和你自己就行，这小子皮糙肉厚，死不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墨渊的脸，这小子昏迷着还皱着眉头，嘴角却微微翘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大概是又在梦里啃肉干了。
走在前面的秦战回头看了一眼，放慢了脚步：“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去那里歇歇脚，我再给墨渊看看伤。”他的脸色好了些，清毒丹起了作用，肩膀上的黑气淡了不少，但走起路来还是有点瘸，显然毒素没完全清干净。
“好。”林炎应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再走下去，他胳膊都快断了。
萧烈和苏清月跟在后面，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点沉闷。苏清月时不时抬头看看四周，手里的箭始终搭在弦上，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战斗中缓过来，驿站里的惨状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找到秦战说的山洞时，太阳已经偏西了。山洞不大，也就勉强能容纳五六个人，洞口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很久没人来过，倒是挺干净，地上只有些碎石和枯叶。
林炎小心翼翼地把墨渊放在铺好的枯叶上，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胳膊酸得像不是自己的。黄莺赶紧递过来水囊，又拿出干粮递给他：“快吃点东西垫垫。”
“谢了。”林炎接过来，咬了一口干粮，干硬的饼子硌得牙疼，他突然有点想念陈老熬的粥了，稀溜溜的，带着点甜味，比这饼子好吃一百倍。
秦战走到墨渊身边，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闭上眼睛探查了一会儿，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怎么样？”黄莺紧张地问，手里紧紧攥着竹笼的栏杆，指节都白了。
秦战睁开眼，叹了口气：“不太好。幽影卫的锁链上不止有毒，还有一股阴寒的邪气，已经侵入他的经脉了。我这清毒丹能解普通的毒，对付这种邪气……效果不大。”
“那怎么办？”林炎也急了，放下手里的饼子凑了过来，“总不能看着他一直昏迷吧？”
“也不是没办法。”秦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暗红色的丹药，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还带着点温热的气息，“这是赤阳丹，能驱散阴寒，只是药效比较霸道，他现在身体虚弱，直接服下可能会撑不住……”
“那……那怎么办？”黄莺快哭了，眼圈红红的。
“得有人帮他引导药力。”秦战看向林炎，“你的冰火之力里有火属性能量，正好克制阴寒，能不能……”
“我来！”林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怎么引导？你说就行。”
秦战把赤阳丹递给林炎：“你先把丹药化在水里，给他灌下去，然后运转你的火属性能量，顺着他的经脉慢慢疏导，记住，一定要慢，不能急，不然会伤到他的经脉。”
“好，我记住了。”林炎接过丹药，小心翼翼地用水化开，然后撬开墨渊的嘴，一点点喂了进去。墨渊大概是感觉到了苦味，眉头皱得更紧了，还咂了咂嘴，像是在抱怨。
等丹药咽下去，林炎深吸一口气，按照秦战说的，运转体内的火属性能量，凝聚在手掌心，然后轻轻按在墨渊的胸口。温暖的火属性能量顺着掌心缓缓流入墨渊体内，刚进去就感觉到一股阴寒的邪气在抵抗，像冰遇到了火，发出滋滋的响声。
“别停，继续引导。”秦战在一旁指导，“把邪气往他的四肢末梢引，那里经脉较浅，容易排出。”
林炎点点头，集中精神控制着火属性能量，像牵着一条不听话的小狗，一点点把那股阴寒邪气往墨渊的手脚引。这活儿看着简单，实则累得要命，不仅要控制力量的大小，还要时刻注意墨渊的反应，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他。
没过多久，林炎的额头就渗出了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墨渊的衣服上。黄莺赶紧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汗，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苏清月和萧烈守在洞口，一个警惕地看着外面，一个闭目养神，恢复灵力，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吹过洞口杂草的沙沙声，还有林炎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炎感觉墨渊体内的阴寒邪气终于被引到了指尖，顺着指甲缝排出了体外，排出的邪气带着黑色的雾气，落在地上，把枯叶都腐蚀出了小洞。他这才松了口气，收回手，累得直接瘫倒在地，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怎么样了？”黄莺赶紧凑过去看墨渊，只见他的脸色终于有了点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不少，眉头也舒展开了，显然是好多了。
“没事了。”秦战检查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过几个时辰应该就能醒了。林炎，辛苦你了。”
“没事就好。”林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现在他只想躺着，一动都不想动。
黄莺拿出块干净的帕子，沾了点水，轻轻擦了擦墨渊的脸，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会跟墨渊拌嘴的丫头。她看着墨渊苍白的脸，小声说：“你这家伙，平时就知道惹祸，这次倒是挺勇敢的……等你醒了，我把最后一块桂花糕给你吃。”
林炎听着，忍不住笑了，这丫头，明明心里关心得要命，嘴上却总是不饶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洞里黑得看不清人脸，萧烈点燃了一堆火，火光跳跃着，照亮了每个人的脸。火上架着一个小锅，是苏清月从驿站顺手牵来的，里面煮着清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算是有点烟火气了。
“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吧，”秦战看着外面越来越浓的夜色，“天黑了赶路不安全，尤其是墨渊还没醒。”
“好。”众人都没意见。
苏清月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分给大家，就着热水吃了起来。林炎啃着干硬的饼子，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平时这个时候，墨渊早就吵着要吃肉干了，就算昏迷着，也该哼哼两声，可现在，他安静得有点过分。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林炎忍不住问秦战。
秦战笑着摇头：“放心吧，只是睡着了，赤阳丹有点安神的效果，让他多睡会儿也好，养养精神。”
林炎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啃饼子。
夜越来越深，外面的风声也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哭。山洞里的火堆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几块炭火还在发红。萧烈守在洞口，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像狼，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苏清月靠在石壁上，怀里抱着弓箭，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黄莺趴在墨渊身边，也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竹笼的栏杆，生怕净净跑了似的。净灵蝶蚯大概是感觉到了安静，从竹笼里探出头，小脑袋东看看西看看，然后扇动着小翅膀，飞到林炎身边，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
“你也没睡啊。”林炎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它的背，小家伙的背暖暖的，很舒服。
秦战走到他身边坐下，递过来一块肉干——是墨渊包袱里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的。“尝尝？这肉干确实不错。”
林炎接过来，咬了一口，咸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比饼子好吃多了。“秦大哥，你说……我们能顺利到达青云宗吗？”他突然问道，声音有点低。
秦战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外面的黑暗：“不知道。但我们必须去。你需要青云宗的资源来掌控冰火之源，我需要青云宗的力量来对付瞳教，萧烈需要回去复命，清月和黄莺……也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幽影卫不会放过我们的。”林炎叹了口气，“他们连驿站的普通人都杀，根本没有底线。”
“所以我们更要变强。”秦战的声音很坚定，“只有变强了，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报仇。林炎，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善良和同情是没用的，只有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
林炎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啃着肉干。他知道秦战说的是对的，从他被称为废材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可他还是觉得，除了力量，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比如陈老的药，王大娘的桂花糕，还有墨渊刚才奋不顾身的一挡……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歌，调子怪怪的，咿咿呀呀的，听得人心里发毛。
萧烈猛地睁开眼睛，握紧了手里的刀：“外面有东西！”
秦战也站了起来，警惕地看向洞口：“大家小心，可能是夜行的妖兽，也可能是……别的东西。”
林炎赶紧摇醒黄莺和苏清月，黄莺揉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别说话。”林炎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听外面的声音。
那唱歌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还夹杂着脚步声，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像是有人正朝着山洞走来。火光映照下，洞口的杂草被风吹得摇晃，像是有影子在外面晃动。
苏清月已经搭好了弓箭，箭头对准洞口，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秦战和萧烈分站在洞口两侧，一人持剑，一人握刀，眼神锐利如鹰。
墨渊还在昏迷，眉头却又皱了起来，像是在梦里也感觉到了危险。黄莺紧紧抱着竹笼，把净灵蝶蚯护在怀里，身体微微发抖。
林炎握紧了冰火剑，手心全是汗。他能感觉到，外面的东西正在靠近，而且不止一个，那唱歌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仔细一听，竟然像是个小女孩在唱童谣，只是歌词含糊不清，调子也跑了十万八千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嘻嘻……有人在里面吗？”一个清脆的小女孩声音突然响起，就在洞口外面，“我们好冷啊，能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吗？”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小女孩？而且还在这种时候出现，太诡异了。
“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就待一小会儿。”另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同样清脆，却带着点说不出的怪异，“我们有糖吃，很甜的，分给你们吃好不好？”
随着话音落下，洞口的杂草被拨开，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她们穿着红色的小裙子，梳着双丫髻，脸上脏兮兮的，手里却拿着一根亮晶晶的糖人，在火光下闪着光。
只是她们的眼睛，黑得吓人，没有一点眼白，正直勾勾地盯着山洞里的人，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黄莺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林炎身后。苏清月的箭差点射出去，被秦战一把按住了。
“别冲动。”秦战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凝重，“这不是人，是邪祟！”
那两个小女孩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依旧笑着：“姐姐，哥哥，让我们进去吧……外面好黑，好可怕啊……”
她们一边说，一边慢慢走进山洞，脚步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红色的裙子在火光下晃来晃去，看着格外刺眼。
林炎握紧了冰火剑，体内的冰火之力开始躁动，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小女孩身上散发着和幽影卫相似的邪气，只是更加阴冷，更加诡异。
他不知道，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麻烦。他只知道，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了。火光跳跃着，将两个小女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条扭动的蛇，缠绕着整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