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尽管心里早有预料，但当朱元璋亲口说出这句话时，整个大殿还是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废帝！
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而且还是由太祖高皇帝亲自宣布！
谁敢反对？谁能反对？
众藩王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不是朱允炆，那会是谁？
是太子大哥吗？可太子大哥已经是……
还是说，会在他们兄弟之中，另选一人？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在兄弟之间隐晦地流转，每个人心里都燃起了一丝小小的火苗。
朱元璋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让猜测在空气中发酵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手，指向了队列最前方的燕王朱棣。
“咱决定！”
“立，燕王朱棣，为大明新君！”
“年号，永乐！”
“轰隆！”
这个名字，这个决定，如同九天之上的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奉天殿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全场死寂。
紧接着，是抑制不住的哗然！
朱权彻底呆住了，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老四？
凭什么是老四？
湘王朱柏也惊呆了，他完全没想到，父皇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其余的藩王，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羡慕，嫉妒，不甘，疑惑……五味杂陈。
而那些建文旧臣，更是面如死灰，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立燕王？
那个他们想尽办法要除掉的头号心腹大患？
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在一片混乱和震惊之中，只有朱棣本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又无奈的笑容。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从见到父王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见到了今天。
只是，当这一刻真的降临时，他还是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和……兴奋。
“老四！”
朱元璋的咆哮声，将所有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
“滚上来！”
“接你的皇位！”
然后，
朱元璋显直接走下台阶，在一众儿子和百官惊骇的注视下，一把抓住了朱棣的手腕。
那手掌，粗糙而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跟咱上来！”
朱元璋几乎是拖着朱棣，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台阶之上。
“父皇……”
“你给咱站好了！”
朱元璋厉声喝道，一把将朱棣按在了龙椅旁边。
然后，他转过身。
“从今天起，咱的四儿子，燕王朱棣，就是大明的新君！”
就在大殿气氛凝固到极点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
“儿臣朱柏，叩见永乐皇上！永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湘王朱柏！
他反应极快，或者说，他最能领会朱元璋的意图。
他第一个跪拜下去，并且直接喊出了一个新的年号！
永乐！
他这一跪，这一喊，让其余的藩王们，立马从震惊中醒了过来。
“儿臣叩见永乐皇上！”
“永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朝拜的对象，换成了那个还站在龙椅边的燕王朱棣。
……
退朝后。
奉天殿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
后花园里，鸟语花香，一派祥和。
但朱棣的心情，却比刚才在朝堂上还要紧张。
他看着眼前悠闲喝茶的父皇，和一旁含笑不语的大哥，终于憋不住了。
“父皇，大哥，这……”
朱棣苦着一张脸，都快哭了。
“这不合规矩，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会怎么看咱们老朱家？”
他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我……我担不起这个担子！我做不好皇帝的！”
“啪！”
朱元璋把茶杯重重往石桌上一放。
“瞧你那点出息！”
他没好气地骂道：“咱让你当，你就当！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你是什么德行，咱心里没数？”
“你小子，心比谁都野，手段比谁都黑，天生就是当皇帝的料！”
这……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朱棣一脸纠结。
朱标也适时开口，他的话语温润，让人如沐春风。
“四弟，你就别推辞了。父皇这么安排，自有他的深意。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顿了顿，看着朱棣，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你注定会是一位名垂青史的伟大君主。”
“后世之人，会尊称你为……”
“永乐大帝。”
朱标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书。
那本书的封面古朴，纸张却崭新，上面没有书名。
“父皇，让他看看吧。”朱标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端起茶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老四，看看吧，这是你的功绩簿。”
功绩簿？
朱棣满心疑惑地接过那本书，缓缓翻开了第一页。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就猛地收缩！
【永乐元年，迁都北平，改名北京，营建紫禁城。】
【永乐二年，下令编纂《永乐大典》，集古今图书之大成，耗时五年，成书两万两千余卷！】
【永乐三年，遣中官郑和，率宝船二百四十余艘，士卒两万七千余人，首下西洋！】
【永乐七年，亲率五十万大军，一征漠北！】
【永乐十二年，二征漠北！】
【永乐二十年，五征漠北，大破阿鲁台，追亡逐北！】
【永乐二十一年，于斡难河畔，勒石记功，封狼居胥！】
朱棣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眼睛死死地盯着书上的每一个字！
迁都北京！
编纂《永乐大典》！
郑和下西洋！
五征漠北！
封狼居胥！
这……这上面写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他却完全无法理解！
这书上写的，是他？
是他朱棣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简直比父皇和大哥死而复生还要让他感到震撼！
“哇！四哥你也太牛掰了吧！”
一个脑袋突然从旁边凑了过来，是湘王朱柏。
他刚才一直乖乖地站在一边，此刻终于忍不住，探头偷看。
“封狼居胥啊！我的天！这可是自汉朝霍去病之后，咱们武将的最高荣耀了！四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朱柏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激动得脸都红了。
“四哥，以后你出征，一定要带上我！我也要跟你学怎么打仗！”
弟弟崇拜的话语，书上那一条条惊天动地的功绩，父皇和兄长笃定的眼神……
所有的信息，在朱棣的脑海中交织、碰撞。
他慢慢地，慢慢地合上了书。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朱元璋，眼神中的迷茫和惶恐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火焰。
那是一种叫做野心和自信的火焰！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
“父皇，大哥……”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我明白了。”
“这个皇帝，我当！”
“我朱棣，绝不会让您二位失望！也绝不会让这本功绩簿上的任何一件事，打了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