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涂钰还坐在石床上,抱着膝盖,小声啜泣。
突然,她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接近——
是有苏通晓!
她猛地止住哭声,心脏因为希望而狂跳起来。
有苏通晓?
他……他来了?!
他是来救我的吗?!
呜呜呜……对不起臭狐狸,以前老在心里骂你是讨厌鬼、自大狂……
以后我再也不骂了!
快救救我啊!
当有苏通晓的身影随着赤璃一同出现时,涂钰只觉得……眼前这人怎生得这般高大伟岸!
简直是踩着祥云来拯救她的英雄——
虽然她知道这“英雄”本质上也是个腹黑狐狸……
那句“师兄救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但在赤璃的注视下,她又硬生生将那呼救咽了回去。
只能用那双红彤彤、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有苏通晓。
无声地传递着“快带我走”的哀求。
有苏通晓脸上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既没有同门受辱的愤怒,也没有对弱者的同情怜悯。
他只是对涂钰微微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保持安静。
然后,他转向赤璃,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令人如沐春风、却又带着恰到好处歉意的笑容。姿态放得颇低,开门见山道:
“赤璃姑娘,在下这位师妹,年轻识浅,行事鲁莽冲动,此番多有得罪,给姑娘添麻烦了。”
他对着赤璃拱手一礼。
“不知姑娘要如何,才肯饶过她这一次?在下愿代她赔罪。”
“哼!”
赤璃抱着手臂,语气冷淡:
“饶过她?这小兔子精胆子肥得很,敢给爷们下那种阴损下作的药!还想暗中控制爷们!要不是爷们体质特殊,差点就着了她的道!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她把“阴损下作”和“控制”咬得特别重,强调了事情的严重性。
有苏通晓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深深的歉意:
“竟有此事?这丫头……竟如此胆大妄为,做出这等事来?!”
他转向涂钰,声音沉了几分。
“涂钰,赤璃姑娘所言,可是真的?你竟敢对同在山门的道友使出这般手段?”
涂钰被他这严肃的语气一问,顿时慌了神。
想辩解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害那么严重,又不敢完全撒谎抵赖。
毕竟刚才已经被赤璃吓得魂飞魄散,该招的不该招的都差不多说了。
她求助地看向有苏通晓,希望这位向来机变的师兄能给自己递个话头,或者帮忙说情一下。
然而,有苏通晓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亲口给出回答。
一副公事公办、绝不偏袒的样子。
涂钰内心挣扎、恐惧、委屈交织……最终,在赤璃逐渐不耐烦的冷哼声和有苏通晓无形的压力下,她还是认命地低下头:
“是……是我一时糊涂……鬼迷心窍……我错了……求赤璃姐姐饶命……”
说到最后,又带上了哭腔。
有苏通晓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对自家师妹的“愚蠢”和“不成器”感到颇为失望。
但随即,他又转向赤璃,语气变得更加诚恳,甚至带上了几分请求的意味:
“赤璃姑娘,此事确是我这师妹大错特错,无可辩驳。不知姑娘要如何才肯消气?只要是在下能力范围之内,定当尽力补偿姑娘的损失,只求姑娘能看在她已知错、且未造成无可挽回后果的份上,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天魅谷,也愿意为此事,欠下姑娘一个人情。”
他直接将“天魅谷”抬了出来,既表明了愿意代表宗门出面解决问题的郑重态度,也隐晦地点出了涂钰背后的势力,软中带硬,暗示此事最好能以相对平和的方式解决。
赤璃摸着下巴,在脑中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
她来子弥山时间虽短,但也大致了解到,万兽洞天内并非铁板一块,主要有三大势力:
佛修为主的子弥山,魅修为主的天魅谷,以及音修为主的清悦岛。
各有各的地盘和规矩。
既然这兔子精是天魅谷的人,有苏通晓也找上门来代表天魅谷谈判,自己再扣着人不放,就等于是打了天魅谷的脸。
自己刚来子弥山,毫无根基背景,真把天魅谷惹急了,就算子弥山出于规矩可能庇护自己,以后麻烦也绝对不会少。
不如……趁机敲一笔竹杠?
捞点实实在在的好处就放人?
比如……修复神魂的丹药?或者适合桃栖那笨蛋狐狸修炼的功法?
打定主意后,赤璃表面上依旧保持那副余怒未消的模样,挥了挥手,语气夸张:
“不行不行!光道歉赔人情有什么用?你是不知道,她的药药性阴毒,害得我气血逆行,神魂都隐隐受损!”
她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对方也无法查证。
“而且,这药她原本说是什么淬体丹,是打算卖给我老妹桃栖吃的!幸好爷们多了个心眼,自己先试了,才发现是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儿!你想想,我家桃栖还是个单纯的小丫头,要是误食了这种药,会怎么样?万一留下心理阴影、甚至因此生了心魔怎么办?”
她越说越气愤,指着涂钰:
“更恐怖的是,万一被像她这样别有用心的家伙盯上,趁她中药神志不清,毁了她的元阴之身……你让我这当姐姐的怎么办?!我找谁哭去?!”
涂钰在旁边听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内心咆哮:
什么叫给你老妹吃的?!
你当时买药问都没问一句,拿到手就倒嘴里了!
哪有一点要留给你老妹的样子?!
你这分明是污蔑!
是讹诈!
但她只敢在心里喊,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只能憋得脸色通红,委屈得又想掉眼泪。
有苏通晓听着赤璃的控诉,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赤璃话里肯定有夸张和讹诈的成分,但涂钰下药算计在先,而且对方确实抓住了把柄。
他心中无奈:
涂钰啊涂钰,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我整这么一出烂摊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他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诚恳认错的态度:
“这……确是我等管教不严,让令妹受惊了。不知道友有何具体要求,只要能弥补一二,在下定当竭力办到。”
赤璃见他松口,眼中精光一闪,开始狮子大开口。
“要我原谅她也不是不想,除非……”
……
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扯皮拉锯之后。
最终,双方达成了协议。
有苏通晓答应支付一笔高达八百块下品灵石的“惊吓赔偿”和“药资补偿”。
并承诺在三日之内,亲自送来两瓶品质上乘、专用于修复和温养神魂的“养神丹”,一部他自己收藏的以幻术和身法见长的地阶下品狐族功法——《迷影叠形诀》的完整拓印玉简,以及三株年份足、药力充沛、能快速补充气血亏损的“赤血参”。
这个赔偿方案,涵盖了灵石、丹药、功法、补品,可谓面面俱到,价值不菲。
尤其是那部地阶下品的狐族功法,即便只是拓印本,在外界也颇为难得,显然是用来堵赤璃关于“桃栖受惊可能影响修炼”这个借口的。
赤璃看着有苏通晓略带肉痛但依旧保持风度的脸色,心中暗自得意。
知道这差不多是对方能接受的底线了,再逼可能就要翻脸。
于是,她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挥了挥手:
“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人你带走吧,记住你说的话,东西尽快送来!”
有苏通晓松了口气,拱手道:
“多谢赤璃姑娘宽宏大量。东西定当准时奉上。”
他本来还打算借这次机会跟赤璃套套近乎,试探一下她对于天魅谷的态度,看看有没有挖角的可能。
但被涂钰这档子混账事一搅和,他哪还有脸提这个?
没被直接打出来就算客气了!
居然敢对小桃栖那样一个看起来天真可爱、毫无威胁的小丫头下手!
这姐妹俩现在对天魅谷的印象恐怕已经跌到谷底了吧?
回去一定要跟师父好好告一状,这蠢兔子差点坏了大事!
他心中暗恼。
这样想着,有苏通晓也没了继续逗留的心情。
带着涂钰,留下一句告辞,便离开了洞府。
目送两人身影消失,洞府内重新恢复安静。
赤璃一屁股坐回石床上,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脸上那副凶悍冷漠的表情也被笑容取代。
“丫的……虽然亏了点本源,气血也有点虚……但这么一算,好像……血赚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