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晚霞如烧，将西天渲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
远处，连绵起伏的仙来山脉轮廓在暮霭中若隐若现。
山脉脚下，一片璀璨的灯火如同星河坠落凡间，勾勒出一座庞大城池的轮廓——
隋国修仙重镇，逍遥门治下第一大城，归元城。
青色飞舟缓缓降低高度，张予立于舟首，青衫在晚风中轻轻拂动。
历经数月跋涉，跨越万里山河，目的地终于近在眼前。
然而，越是接近，心中那股被强行压抑的思念，便如同解封的潮水，不可抑制地汹涌起来。
路漫兮。
那个巧笑嫣然又时而狡黠如狐的女子。
静心小筑温泉的水汽，飞瀑堡外并肩御敌的惊险，东极宫中绮丽又坚定的托付……
一幕幕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她的眼波，她的气息，她带着嗔怪唤他“驴东西”时的娇憨，无一不牵动着他的心弦。
“她会在这里吗？还是在逍遥门的某处山谷，某座宫殿里？”
张予望着那片灯火，目光仿佛要穿透城墙与建筑，寻找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心中既有期盼重逢的渴望，又有一丝她是不是变心了的忐忑，更有一份必须隐藏身份，不能相认的苦涩。
他深吸一口清凉空气，强迫自己收敛心神，转身看向身后侍立的五女。
田悦儿正好奇地扒着船舷张望，王语瑶、苏雨彤、沐灵溪、涂幽幽则娴静而立。
一路风尘虽让她们略显疲惫，但眼眸中亦闪烁着期待。
“今日天色已晚，入城之后，先寻一处清净所在落脚。”
张予开口，声音平静，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之后。
“这一路奔波，你们也辛苦了，今晚好生歇息。明日，随我去办正事。”
“是，主人。”五女齐声应道，声音在夜风中清脆悦耳。
飞舟在归元城西门缓缓停稳，城门边上立着一块写着进城十块灵石的牌子。
守门的修士是两名修为在炼气后期的年轻男子，他们见到张予一行气质不凡，尤其身后跟着五位姿容出众的女修，态度颇为恭敬。
“前辈道友从何处来？入城所为何事？”
一名面皮白净的守城修士例行公事般询问，目光却忍不住在田悦儿等人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从梁国大兴城而来，云游四方，慕名至此，特来领略逍遥门圣境。”
张予语气平和，递过一小袋灵石。
“这是六人的入城费用。”
那修士接过灵石，神识一扫便知数目无误，脸上笑容更真诚了几分，又递过一枚玉简：
“多谢前辈。这是归元城的简略舆图，内附我逍遥门治下的一些基本规矩，还请入城后留意，以免无意间触犯。”
缴纳费用，接过玉简，张予微微颔首，便带着五女步入其中。
甫一踏入城内，一股与其他城池迥然不同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虽已是夜晚，但街道两旁店铺楼阁灯火通明，灵光灯笼悬挂檐角，将宽阔洁净的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
行人如织，却不显嘈杂，反而有种井然有序的雅致。
归元城的建筑风格独具特色，飞檐翘角多带着柔和的弧度，楼阁亭台布局精巧，与自然花木巧妙融合，少了几分粗犷厚重，多了几分婉约灵秀。
街道两旁栽种着许多奇花异草，暗香浮动，令人心旷神怡。
更引人注目的是，街道上往来的修士，无论男女，大多容貌清秀，气质出众。
男子多俊朗飘逸，女子则明艳妩媚，即便相貌并非绝顶，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独特风韵，也令人印象深刻。
田悦儿、王语瑶等五女放在他处也算美人，但在这归元城的街头，竟真有些泯然众人之感了。
张予心中了然，逍遥门以双修功法立派，门中传承讲究阴阳调和，对修炼者的容貌气质确有潜移默化的改善之功。
长年修行下来，门人弟子自然比寻常修士更多几分风采。
按照玉简舆图的指引，张予在城西一处较为清静的街区，租下了一座独立院落。
院中栽有翠竹数丛，一角还有个小小的莲池，环境颇为雅致。
安顿下来后，张予便独自进了主屋。
本以为一路劳顿，当能倒头便睡，但躺下后，眼前却总是浮现出路漫兮的身影。
思念如同藤蔓，在寂静的夜里疯狂滋长，缠绕心扉。
他仿佛又看到了她在静心小筑温泉中，雾气朦胧间回首的嫣然一笑。
听到了她在飞瀑堡外，面对强敌时冷静果断的传音。
感受到了在东极宫玉榻之上，她滚烫的肌肤……
心绪难平，辗转反侧。
张予索性起身，盘膝坐在榻上，试图运转《五行无相功》平复心境。
然而，那抹红衣倩影如同烙印在神魂深处，越是想要静心，便越是清晰。
与此同时，隔壁厢房之中，田悦儿等五女也并未安睡。
她们挤在一间较大的房间里，低声交谈着，语气中充满了来到新环境的兴奋。
田悦儿趴在窗边，望着院中摇曳的竹影和远处城池的点点灯火，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这里真的好不一样！街上的那些姐姐们，一个个都跟仙女似的，又漂亮又有气质！我要是也能变成那样就好了……”
王语瑶坐在桌边，就着灯光翻阅着那枚入城玉简中的规矩，闻言抬头，微微一笑：
“现在你该明白，为何丁前辈一路东行，心心念念要加入这逍遥门了吧？我若是男儿身，恐怕也会动心。”
苏雨彤倚在床边，眼中流露出向往：
“我也想加入逍遥门……若能修炼这里的功法，说不定我也能变得更美些。”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沐灵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丁前辈若真如愿加入逍遥门，以他的修为、丹术、容貌……”
“恐怕立刻会成为门中那些女弟子瞩目的焦点。”
“到那时，我们五人……又该如何自处？”
她的话，让其他人无不面面相觑。
涂幽幽怯生生地接口，声音细弱却清晰：
“沐姐姐，我们……我们只是主人的婢女，做好本分就是了。主人的事情，主人自有主张，我们……我们怎好多想？”
她说着，小心地观察着其他几人的神色。
“多想？”沐灵溪看了涂幽幽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一路上，丁前辈待我们如何，大家都心中有数。”
“不仅未将我们视为可随意处置的婢女，反而多有照拂指点，赠送丹药指点修炼。”
“如此人物，若能得其青睐，即便只是做个无名无份的侍妾，我沐灵溪……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的话语直接而大胆，让其他几女都微微一愣。
王语瑶放下玉简，轻叹一声，眼中带着现实与无奈：
“灵溪妹妹，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性命尚且被屈前辈捏在手中，奢望其他，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一旁听得怔怔的田悦儿身上，语气变得温和而认真。
“倒是悦儿你，心思纯净，又得前辈另眼相看。”
“修仙界人心叵测，能遇到一个值得托付之人，乃是莫大机缘。你可要把握住了。”
田悦儿闻言，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心跳如擂鼓，小声道：
“王姐姐……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沐灵溪直接道。
“等丁前辈进了逍遥门，被那些姿色出众的女修士环绕，你觉得……他还会记得身边这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吗？机会，可不等人。”
苏雨彤也柔声劝道：“悦儿，灵溪姐姐说得虽然直接，但确是实情。”
“你的心思，我们都看得出来。有些事，错过了，或许就是一辈子。”
王语瑶最后总结般轻声道：
“时间……可不多了。今夜，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一旦前辈顺利进入逍遥门，恐怕就再难有这般时机了。”
几个姐姐的话语，让田悦儿心中那份懵懂的好感，深深的依恋与对未来的不安，瞬间发酵。
她想起了张予从孟光贤手中救下她时的身影。
想起了他给她灵石，给她安身之所时的温和。
想起了这一路上对她不经意的关照与偶尔流露的笑意……
一颗心，如同被放在温水里，渐渐滚烫起来。
田悦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站起身，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脸上红晕未退，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几位姐姐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轻轻拉开了房门，踏入了院中月色下。
主屋内，张予正盘膝榻上，试图压下翻腾的思绪，收效甚微。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田悦儿细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丁……丁前辈，您休息了吗？悦儿……悦儿有事情想禀报。”
张予眉头微挑，收敛功法，沉声道：“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田悦儿低着头走了进来，反手又将门轻轻掩上。
当她抬起头，张予却微微一怔。
只见少女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素白纱衣，隐隐透出内里鹅黄色的贴身小衣和玲珑初现的曲线。
她似乎刚刚沐浴过，发梢还带着湿气，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一双大眼睛水光潋滟，直直地望向张予。
“悦儿，你这是……”
张予心中隐约猜到，但仍出声询问，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田悦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张予榻前数尺处停下。
她抬起盈盈双眼，声音字字清晰：
“前辈……悦儿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资质愚钝，本不配……不配侍奉前辈左右。”
“但……但这一路行来，前辈的大恩，悦儿铭感五内，无以为报。”
“悦儿……悦儿别无所求，只愿此生能常伴前辈左右，为奴为婢，端茶递水，研磨看火……”
“求前辈……不要嫌弃悦儿，收下悦儿吧！”
说到最后，已是泪珠滚落，楚楚可怜，却又带着一股执拗的倔强。
张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加躁动难平。
他并非草木，如何不知这少女的心意？
这一路行来，她的纯真、她的依赖、她偶尔大胆的关切，他都看在眼里。
只是他肩负重任，前路莫测，实不愿过多牵扯情债，更不愿趁她年少懵懂而轻易占有。
他轻叹一声，语气尽量温和：
“悦儿，我将你带在身边，是怜你孤苦，并无他意。”
“你还年轻，前程远大，莫要因一时感激或冲动，便轻许终身。”
“修仙之路漫长，你当有更广阔的天地。”
“不！”田悦儿却猛地摇头，泪水涟涟。
“悦儿想通了！不是一时冲动！自从前辈救下悦儿那天起，悦儿心里……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悦儿不在乎什么前程，也不在乎名分，只求能跟着前辈，看着前辈，伺候前辈！”
“求前辈……不要赶悦儿走！”
她说着，竟又向前迈了一步，身上那件单薄的纱衣，几乎透明。
少女青涩而美好的曲线若隐若现，幽香暗浮。
张予原本就因思念路漫兮而心潮起伏，难以自持。
此刻面对少女如此直接热烈又带着卑微祈求的告白，以及眼前这活色生香的景象，体内那股因至阳圣体而愈发旺盛的阳气，更是如同被点燃的干柴。
他看着田悦儿那梨花带雨的眼眸，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娇躯，所有理智的劝诫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冲垮。
或许，在这冰冷而漫长的仙途中，一点真实的温暖，并非全然是负累？
张予的目光渐渐深邃，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缓缓道：
“你……真想通了？”
田悦儿用力点头，泪光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想通了！悦儿此生，绝不后悔！”
张予沉默片刻，终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滚烫的脸颊，拭去一滴泪珠。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决定性的意味。
“既已想通，日后修为必有精进。”
他看着她，眼中似有幽蓝的火苗一闪而逝，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某种力量，
“我传你一套口诀，你……好好体会。”
话音落下，田悦儿还未及细细品味这意味深长的话语，便觉一股柔和的力量袭来，娇躯轻呼一声，已然落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之中。
纱衣滑落，烛光被悄然遮蔽，满室春光，自此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