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婚礼大典的郭惠妃
南京,圣皇行宫,郭惠仙妃的新房。
听闻卫小宝接回了张瑾宁,郭惠她们就要迫不及待出去!
然而,未等她们迈出步伐,殿门外已传来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以及内侍恭敬的通报声:“圣皇陛下驾到——!”
紧接着,身着隆重婚典礼服、更显龙章凤姿、威仪天成的卫小宝,已率先步入殿内。
他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目光先是落在惊艳绝伦的郭惠身上,满是欣赏与温柔,随即转向马秀英和郭雅箫,微微颔首。
而在他身后,一道让郭惠和郭雅箫魂牵梦萦的身影,缓缓出现。
那是一位身着灰色缁衣、头戴同色僧帽的比丘尼。
她面容清减了许多,往日的华贵雍容被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与宁静所取代,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风霜之色,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殿内熟悉的亲人时,才骤然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波澜。
“姐姐……惠儿……”张瑾宁——或者说,如今的慧宁师太,声音颤抖着,几乎是泣不成声。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这包含了无尽思念、委屈与重逢喜悦的呼唤。
“娘亲!”
“瑾宁!”
……
郭惠与郭雅箫同时惊呼出声,再也抑制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
郭惠甚至顾不得头上沉重的凤冠和身上繁复的礼服,一把紧紧抱住了张瑾宁消瘦的身躯。
郭雅箫也随即上前,张开双臂,将这两位她生命中最重要女子一同拥入怀中。
三位身份各异、命运多舛的女子,在这大喜的日子里,紧紧相拥,失声痛哭!
那哭声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分离之苦的宣泄,有对过往苦难的控诉,更有此刻重逢的无尽喜悦与心酸。
泪水沾湿了华贵的婚服,也浸湿了朴素的僧衣,仿佛要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恐惧、担忧、委屈与痛苦,都在这泪水中洗涤干净。
马秀英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眼角也不禁湿润,她悄悄侧过身,用丝帕拭去眼角的泪痕。
卫小宝则静静立于一旁,没有打扰这属于她们的情感宣泄时刻,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了然与怜惜。
良久,三人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她们相互搀扶着,走到内室的软榻旁坐下。
郭惠紧紧握着张瑾宁冰凉的手,仿佛生怕她再次消失。郭雅箫则坐在另一边,关切地注视着她。
“瑾宁,这些日子……你受苦了。”郭雅箫声音沙哑,充满了心疼。
张瑾宁摇了摇头,泪水依旧无声滑落:“比起你们经历的惊涛骇浪,我在庵中,反而算是清净了。”
她看向郭惠,眼中满是后怕与怜爱,“惠儿,娘……我都听陛下说了。郭子兴他……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勾结蒙古人,还要害你……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提到郭子兴,她原本悲戚的眼神中瞬间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当她从卫小宝那里得知郭子兴为了私欲,竟不惜引狼入室,勾结蒙古大军,甚至可能危及郭惠性命时,她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最后的一丝怜悯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恨意。
郭惠含着泪,将后来发生的种种,包括郭子兴如何顽固不化,拒绝她的探视,以及最终卫小宝如何用“溯影晶球”揭露其杀兄夺嫂、逼死她生母的滔天罪行的过程,一一娓娓道来。
张瑾宁听得浑身颤抖,脸色愈发苍白,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畜生!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我当初竟还对他抱有幻想,劝他投降……我真是愚蠢!”
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做出了离开的决定,否则,与这样的恶魔同处一个屋檐下,简直是玷污了自己的灵魂。
当听到郭子兴最终在真相面前崩溃,撞墙自尽时,张瑾宁长长地、带着一种解脱意味地吐出了一口气,眼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死有余辜,只恨不能手刃此獠,为我那苦命的姐姐(郭惠生母)报仇!”
郭惠用力点头,声音带着恨意与决绝:“娘亲说得对!他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们为他念佛诵经,祈求超度!”
“他就该在地狱业火中,永世不得超生!您为了他出家,更是一点都不值得!”
三人相顾,又是一阵唏嘘与愤慨,将心中积压的苦闷与仇恨尽情倾吐。
就在这倾诉接近尾声时,一直在一旁默默关注时辰的马秀英,不得不上前一步,柔声提醒道:“惠儿妹妹,瑾宁姐姐,雅箫姐姐,倾诉虽好,但吉时将至,外面的庆典和万千宾客都在等着呢。我们该准备出去了。”
郭惠这才恍然惊觉,连忙擦拭眼泪,看向张瑾宁,却又犯起难来,眼中充满了担忧:“可是……可是娘亲这一身……只怕出去,会让群臣和百姓们看了,会议论纷纷,恐对陛下和婚礼不吉……”
她深知,在大婚庆典上出现一位身着僧尼服饰的“岳母”,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猜测与非议。
张瑾宁闻言,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与周遭喜庆格格不入的缁衣,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与窘迫。
她只想着来见女儿,却忘了自己这身打扮着实不合时宜。
就在这时,郭雅箫却站了起来,她脸上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爽利和坚定,拉起张瑾宁的手,说道:“这个好办!包在我身上!”
她目光在张瑾宁身上打量了一下,笑道:“瑾宁妹妹,你我的身形差不多。”
“我那里还有几套陛下赏赐的、尚未穿过的正式礼服,颜色也喜庆。”
“瑾宁妹妹你若不嫌弃,我这就去取来,你换上便是!”
说罢,不等张瑾宁拒绝,郭雅箫便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偏殿。
不一会儿,她便捧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回来了。
那是一件颇为华美的宫装礼服,虽非正红色,却是极为贵重的绛紫色,上面用金线银丝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庄重而不失喜庆,正适合这等隆重场合。
在郭惠和马秀英的鼓励与帮助下,张瑾宁被半推半就地送入了屏风之后更换衣物。
当她在侍女们的协助下,褪下那身灰暗的缁衣,换上这套剪裁合体、用料考究、色彩华贵的绛紫礼服时,仿佛连命运都为之改换。
片刻之后,当张瑾宁再次从屏风后走出时,内室中的所有目光都不由得再次凝固了!
只见她云鬓被侍女巧妙地盘起,插上了几支雅致的珠钗,略施薄粉,遮掩了憔悴。
那身绛紫色礼服完美地勾勒出她依旧窈窕的身段,庄重的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的哀愁被这身华服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沉淀下的温婉与高贵,竟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动人心魄的成熟风韵,天姿国色,妩媚动人,与方才那位清瘦的尼姑判若两人!
当初张瑾宁要出家的时候,她师父就说她红尘俗世情未了,所以没有给她剃度,让她带发修行。
没想到,此时一语成真!
郭惠看得呆了,随即涌上心头的是无比的欣喜:“娘亲!您……您这样真好看!”
马秀英也赞叹道:“瑾宁姐姐风采不减当年。”
郭雅箫更是满意地点头:“我就说嘛,这套衣服定合你身!这才像是来参加女儿大婚的样子!”
张瑾宁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袖,脸上泛起一丝久违的红晕。
她走到镜前,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华贵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恍惚,随即化为一种释然与感动。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换了一套衣服,更是姐妹们帮她暂时卸下了心灵的枷锁,让她能以一位母亲的身份,光明正大、体体面面地出席女儿的婚礼。
她转过身,走到郭惠面前,双手轻轻握住郭惠的手,目光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欣慰与祝福,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惠儿,我的好孩子。”她的声音温柔而庄重,带着母亲独有的慈爱,“往后,你便是尊贵的仙妃了。”
“要像秀英姐姐一样,恪守本分,尽心尽力辅佐圣皇,母仪天下。”
“记住,从此刻起,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也代表着我们郭家(尽管郭家已无男丁,但她与郭雅箫、郭惠的情感纽带仍在)的门风与荣耀。一定要……一定要幸福。”
她说着,如同天下所有送女儿出嫁的母亲一样,伸手仔细地、充满怜爱地为郭惠理了理凤冠上那稍有歪斜的珍珠流苏,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尽管她们只是养母与养女的关系,但这份在苦难中凝结、在时光中沉淀的母女深情,早已超越了血脉的界限,变得无比真挚而深厚,足以温暖彼此余生的岁月。
“惠儿妹妹,去吧,吉时将至,莫要让圣皇久等。”马秀英也微笑着,柔声催促。
郭惠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的激动与幸福都蕴藏在这坚定的动作之中。
当盛装打扮、宛如神女临凡的郭惠,在左右侍女的精心搀扶下,缓缓走出内室,出现在灯火辉煌的正殿前时,所有等候在此的命妇女官、内侍宫人,无不感到呼吸一窒,随即爆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叹与抽气声。
那极致的凤冠霞帔,不仅没有掩盖她天生的灵秀之气,反而将她那份独特的娇媚与此刻的尊贵高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恍如九天玄女滴落凡尘,又似洛神再世,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连那些早已熟悉她容貌的核心将领与官员家眷们,此刻也不禁为这份经过极致雕琢、在喜庆氛围烘托下的绝世之姿所深深震撼,心中无不叹服:
唯有如此仙姿玉貌,方配得上“圣皇仙妃”之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