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往生门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惨白菌丝刺向陈克非的刹那。
那从“室宿”灰烬层中爆发的、如同活物般的灰白色菌丝网络，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无视了物理距离，如同无数条从地狱探出的苍白鬼手，直取心神剧震、门户大开的陈克非！目标明确——他的手腕，他裸露的皮肤，他此刻剧烈波动、毫无防备的意识场！
“陈克非！”张川的嘶吼带着破音，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想扑过去，但身体被后背疤痕传来的撕裂剧痛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触须逼近！
千钧一发！
“滋啦——！！！”
一道刺眼的、幽蓝色的电弧，毫无征兆地在陈克非身前不到半尺的空气中猛地炸开！
是林见远！他如同预判了危机，机械义肢的金属五指张开到极限，掌心内置的高压电弧发生器瞬间过载激发！幽蓝的电蛇狂乱舞动，狠狠撞上蜂拥而至的灰白菌丝网络！
“噼啪！嗤——！”
刺耳的爆鸣和能量湮灭声炸响！冲在最前方的数十条灰白菌丝在狂暴的电弧下瞬间碳化、崩解，化为细小的黑色灰烬飘散！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如同烧焦头发混合着臭氧的刺鼻气味！
然而，这幽蓝的电弧屏障，仅仅阻挡了一瞬！
那灰白菌丝网络仿佛拥有某种群体智慧，后续的菌丝瞬间改变策略！它们不再硬冲，而是如同粘稠的液体般散开、渗透，绕过电弧最密集的区域，从上下左右多个刁钻的角度，如同跗骨之蛆，继续扑向陈克非！更可怕的是，那惨白的光芒似乎能削弱电弧的能量，幽蓝的电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稀疏！
“挡不住！太多了！”林见远咬牙低吼，机械义肢发出过载的尖锐警报，掌心的电弧发生器开始闪烁不稳定的红光。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维持这种强度的能量输出对他负担极大。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吼——！”
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从陈克非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被至亲可能背叛的剧痛、被邪祟逼入绝境的狂怒，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原始、最暴烈的求生意志！他眼中最后一丝茫然和痛苦被彻底烧尽，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顶尖刑警的、冰冷到极致的决绝与凶悍！
他不再试图后退或闪避——狭窄的空间和身后的战友让他无处可退！他选择了最直接、最凶险的反击！
陈克非的左手如同铁钳般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格挡那些虚无缥缈的菌丝，而是狠狠抓向旁边那个被红光撞得移位的、沉重铁皮配电箱的边缘！他五指紧扣锈蚀冰冷的铁皮，手臂、肩背乃至全身的肌肉在瞬间贲张隆起，青筋如同虬龙般在皮肤下暴凸！
“给我——起！！！”
伴随着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陈克非全身的力量如同火山般爆发！那沉重的、半人高的铁皮箱，竟然被他硬生生地单手抡了起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和金属扭曲的呻吟，如同一个巨大的、布满锈迹的攻城锤，狠狠砸向那片汹涌扑来的灰白菌丝网络！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沉重的铁箱如同陨石般砸入菌丝群中！巨大的物理冲击力瞬间将大片的灰白菌丝碾碎、压扁、深深嵌入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粘稠的、如同腐败脓液般的暗绿色汁液从被压碎的菌丝断口处迸溅出来，散发着更加浓烈的恶臭！
物理攻击，奏效了！
然而，代价巨大！陈克非抡动铁箱的左手小臂，被几根速度最快、如同毒针般的灰白菌丝瞬间刺穿！菌丝尖端没入皮肉，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麻痹感的剧痛瞬间沿着手臂蔓延！更可怕的是，他剧烈爆发的动作和心神激荡的状态，如同最甜美的诱饵，让更多的灰白菌丝无视了物理攻击的威胁，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疯狂地缠绕上他的手臂，甚至试图顺着伤口向体内钻去！
“呃啊！”陈克非发出一声痛哼，整条左臂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灰白菌丝包裹，如同戴上了一只蠕动、吸食生命的恐怖手套！麻痹感迅速扩散，铁箱脱手，重重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灰尘。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灰败。
“陈队！”林见远目眦欲裂，立刻关闭过载的电弧发生器，机械义肢弹出锋利的合金刃口，就要扑上去斩断那些菌丝！
“别碰！”张川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阻止了林见远的动作。他后背的“荧惑守心”疤痕此刻如同燃烧的烙铁，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的警兆！他死死盯着那些缠绕在陈克非手臂上、正疯狂吮吸着生命力和意识能量的灰白菌丝，以及菌丝根部连接着的、那片代表“室宿”的、依旧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灰烬层。
“它在吸食！吸食陈队的生命能量和……意识波动！物理斩断会让它瞬间将吸收的能量和意识碎片逆向注入陈队体内！他会瞬间脑死亡或者……变成植物人！”张川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强忍着剧痛，挣扎着从贴身的防护服内袋里，掏出了那个从不离身的、传承自父亲的——青铜罗盘！
罗盘入手冰凉，古朴的青铜表面布满细密的玄奥纹路，中央的天池指针微微颤抖着，指向那狂暴的灰烬星图核心。张川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他将一滴滚烫的心头血，狠狠按在罗盘中央！
“嗡……”
一声低沉、悠远、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的嗡鸣，从青铜罗盘中荡漾开来。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平台上红光的嗡鸣、灰烬的呼啸！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如同初生星辰般的青色光晕，从罗盘中央的天池处缓缓亮起，如同黑暗中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
青光照耀之下，缠绕在陈克非手臂上的灰白菌丝，如同被泼了滚油的冰雪，瞬间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蠕动和吮吸的动作明显一滞！虽然未能立刻将其驱散，但那股冰冷刺骨的麻痹感和吸食感，被暂时遏制住了！
“林见远！压制那片灰烬层！打断它的能量源！”张川低吼着，双手死死托住微微震颤的青铜罗盘，将那道微弱的青色光晕牢牢锁定在陈克非被菌丝缠绕的手臂上。他的脸色因失血和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变得惨金，身体摇摇欲坠，但眼神却如同磐石般坚定。
林见远瞬间会意！他不再试图攻击菌丝本身，机械义肢闪电般指向那片代表“室宿”的、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灰白色灰烬层！义肢前端装甲板滑开，露出一个微型的高频声波发射器阵列！
“给我——闭嘴！”林见远眼神冰冷，将刚刚分析陈克非dNA时捕捉到的、这片灰烬层特有的微弱生物电信号频率，瞬间输入发射器！
“嗞——！！！”
一阵尖锐到超越人耳极限、却足以让灵魂战栗的高频噪音，如同无形的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向那片惨白的灰烬层！
高频噪音干扰！
这精准的、针对性的能量冲击，如同给了那片活化灰烬一记闷棍！代表“室宿”的灰白色灰烬层猛地一滞！其表面流转的惨白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剧烈闪烁、明灭不定！那源源不断供给灰白菌丝的能量流，被瞬间干扰、切断！
“呃！”陈克非只觉得手臂上那恐怖的吸食感和冰冷麻痹感骤然一松！虽然菌丝依旧缠绕，但活性大减！他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麻木，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战术匕首——不是去割菌丝，而是狠狠刺向自己的左臂！
噗嗤！
锋利的匕首刺穿作战服和皮肉，深深扎入被菌丝包裹最密集的小臂肌肉！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跳！但这自残式的举动目的明确——破坏菌丝扎根的“沃土”，用新鲜的、充满活性的血液冲击伤口处的菌丝！
滚烫的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浸透了缠绕的灰白菌丝！蕴含着陈克非强大生命力和意志力的鲜血，如同强酸般灼烧着这些邪祟之物！滋滋的灼烧声中，更多的灰白菌丝在青光照耀和血液冲击下变得焦黑、萎缩，纷纷从伤口处脱落！
“就是现在！”张川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将青铜罗盘向前一推，那道微弱的青色光晕瞬间凝聚成一道细细的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狠狠射向陈克非手臂伤口处最后几根顽固缠绕的核心菌丝！
嗤——！
青烟冒起！最后几根粗壮的灰白菌丝在纯净的传承之力下瞬间碳化崩解！
“呃！”陈克非身体一软，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按住左臂血流如注的伤口，大口喘息着，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虽然摆脱了致命的菌丝吸食，但失血、剧痛和刚才那恐怖的精神冲击，让他几乎虚脱。左臂上被菌丝穿刺和匕首自刺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汩汩而出，迅速染红了半条手臂和地面。
林见远立刻关闭高频噪音，收起机械义肢的武器模块，迅速从急救包中掏出强效止血绷带和凝血剂冲过去。“按住！压紧！”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动作麻利地为陈克非处理伤口。
张川也松了一口气，但精神丝毫不敢放松。他收回青铜罗盘，那点微弱的青光黯淡下去，罗盘变得冰冷。他后背的疤痕依旧灼痛，但更让他心悸的是平台上那巨大的灰烬星图——在经历了“室宿”灰烬的爆发和干扰后，整个星图流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所有二十八宿的灰烬带都在疯狂加速旋转、碰撞！中心“心宿”位置的红光粘稠得如同实质血浆，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整个平台都在剧烈震动，仿佛随时要崩塌！
“它在加速！最后的……献祭序列启动了！”张川声音嘶哑，带着不祥的预感。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灰烬星图的核心——“心宿”位置，那粘稠如血的红光猛地向内收缩、塌陷！仿佛中心出现了一个无形的黑洞！
紧接着！
“轰隆隆——！！！”
整个平台，不，是整个废弃消防训练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呻吟！平台地面剧烈地上下颠簸、左右摇晃！堆积的废弃金属箱和管线发出刺耳的碰撞和滚动声！天花板上大块大块的墙皮和混凝土碎块如同冰雹般砸落！
“小心！”林见远刚给陈克非的伤口做了紧急包扎，立刻拖着行动不便的陈克非向承重墙根躲避。张川也狼狈地翻滚躲避着坠物。
地震般的剧烈晃动持续了十几秒才缓缓平息。平台上烟尘弥漫，强光手电的光柱在翻滚的灰尘中显得微弱而摇曳。
当尘埃稍稍落定，三人惊骇地发现，平台中央那片巨大灰烬星图的核心区域——塌陷收缩的红光中心，出现了一个……洞？
不！那不是一个物理意义上的坑洞！
那是一个……漩涡！
一个由无数疯狂旋转、被压缩到极致的灰烬构成的、直径约两米的、立体的、深邃的漩涡！漩涡的边缘是高速流动、色彩斑斓（不同灰烬层混合）的尘埃带，如同星云的光晕。而漩涡的中心，则是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宇宙的深渊！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冰冷死寂与微弱生机的矛盾气息，正从那深邃的黑暗漩涡中心弥漫开来。那气息古老、苍凉，仿佛来自时间的尽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这是……什么鬼东西？”林见远扶着脸色惨白的陈克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的终端对着漩涡疯狂报警，显示着无法理解的超高能量读数和不稳定的空间曲率数据。
陈克非靠在墙上，右手死死按着左臂的绷带，鲜血还在缓慢渗出。他脸色灰败，眼神却死死盯着那个漩涡，充满了警惕和一种宿命般的凝重。刚才的生死经历和家族秘密的冲击，似乎让他进入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状态。
张川挣扎着站直身体，后背的疤痕在漩涡气息的刺激下，如同共鸣般传来一阵阵悸动般的灼痛。他死死盯着那深邃的漩涡中心，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悸动感越来越强烈。青铜罗盘在他手中微微发烫，指针疯狂地指向漩涡中心。
“灰烬……归处……意识……通道……”他失神地喃喃自语，父亲遗稿中关于“往生门”、“尘归星海”的晦涩记载碎片般闪过脑海。
就在这时！
“张……继……川……”
一个极其微弱、极其飘渺、仿佛隔着无尽时空传来的呼唤声，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响彻在三人的意识深处！
那声音……是苏晚！
是苏晚的声音！充满了痛苦、无助、却又带着一丝……希冀？！
“苏晚？！”张川浑身剧震，失声惊呼！他猛地踏前一步，心脏狂跳！是幻觉？是精神攻击？还是……
“救……救我……塔……塔顶……容器……”苏晚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挣扎，但最后两个字却异常清晰：“……往生……门……”
往生门？！
张川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平台中央那个深邃的灰烬漩涡上！难道……这就是苏晚意识中感知到的“往生门”？是周永坤仪式用来转移意识的通道？而苏晚……她就在通道的另一端？！在塔顶那个巨大的、幽蓝的圆柱形容器里？！
“是苏晚！她在门那边！在塔顶的容器里！”张川的声音带着破音的激动和难以抑制的愤怒，“这漩涡……就是通往塔顶的‘往生门’！周永坤要用她的意识和生命作为锚点，完成最终的仪式跳跃！”
“容器？苏晚？”林见远也听到了那意识呼唤，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想起了在核医疗中心废墟下，苏晚体内检测到的足以毁灭城市的辐射剂量，以及她作为“活体祭器”的身份。“不能让他得逞！必须毁了这通道！毁了塔顶！”
“怎么毁？”陈克非的声音冰冷而沙哑，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失血让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初，如同受伤的孤狼，“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攻击会被吸收……刚才的教训还不够？”他看向那个深邃、散发着恐怖吸力的灰烬漩涡，眉头紧锁。
张川的大脑在疯狂运转。父亲的手稿、青铜罗盘的感应、苏晚的求救、眼前这由灰烬构成的诡异通道……所有的信息碎片在巨大的压力下疯狂碰撞！
“灰烬……密码……死亡时间戳……”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漩涡周围高速流转的、代表着不同星宿的灰烬带。它们如同围绕黑洞旋转的星环。“周永坤用二十八宿标记死亡序列，这漩涡……这‘门’……它的稳定和开启，必然也遵循着某种‘灰烬律法’！就像密码锁！找到那个……那个能破坏其稳定性的‘死亡时间点’！”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疯狂旋转的灰烬星环上飞速扫视。角宿奔马、壁宿龟爬、危宿狂乱……每一个星宿的流速都对应着一个死亡时刻。哪一个……才是关键？哪一个……才是这“往生门”的“死穴”？
突然！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漩涡边缘，位于南方朱雀七宿区域的、一个不起眼的星宿灰烬带——翼宿！
代表翼宿的灰烬，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如同掺入了水银般的流动质感，闪烁着微弱的、冰冷的金属光泽。它的流动速度……非常奇怪！不是快，也不是慢，而是……忽快忽慢！如同一个坏掉的钟摆，节奏完全紊乱！与其他星宿相对稳定的流速形成了极其刺眼的不协调！
“翼宿……主迁徙、流离、不测之变……”张川脑中灵光一闪！父亲手稿中关于翼宿“时序错乱，门扉不固”的批注如同闪电般照亮了迷雾！“就是它！翼宿灰烬！它的流速紊乱，对应的‘死亡时间点’是错乱的！是周永坤仪式序列中一个不稳定的‘漏洞’！破坏它！让它的时间流彻底崩溃，就能干扰整个‘门’的稳定！”
“怎么破坏？”林见远立刻追问，机械义肢的能量武器模块再次亮起幽光。
“需要……需要与那个‘错乱死亡点’相关联的‘物质’或者‘能量’！”张川语速飞快，目光扫过林见远和陈克非，“翼宿对应的灰烬层……快找！它的颜色和质地！”
林见远和陈克非立刻将目光投向漩涡边缘。在高速流转、色彩混杂的灰烬星环中，锁定一种特定的灰烬层谈何容易！
“在那里！”陈克非的鹰眼率先捕捉到目标！他指向漩涡外缘一片快速掠过的、闪烁着水银般冰冷光泽的暗灰色灰烬带！“像……像掺了金属粉末的骨灰！”
“就是它！翼宿灰烬！”张川确认，“需要关联物！快想想！在之前的案件里，有没有找到与‘异常死亡时间’或‘身份不明死者’相关的、带有强烈个人印记的物证？特别是……金属制品或者骨灰残留物！”
物证？关联物？
林见远和陈克非的脑子也在飞速运转。富豪千金绑架案的赎金？黑狗血？骨灰调包案的芯片？纵火案的钛合金碎屑？直播猝死案的脑机接口？……无数物证线索在脑海中翻腾。
“骨灰盒芯片！”林见远猛地抬头，眼神一亮，“殡仪馆骨灰调包案里，那个藏在骨灰盒夹层的、记录着矿工名单的芯片！技术科报告过，那芯片外壳的合金成分很特殊，含有一种极其稀有的、类似水银的液态记忆金属！和那片灰烬的光泽很像！而且……名单里很多人身份成谜，死亡时间根本无法精确考证！符合‘错乱死亡点’的特征！”
“芯片呢？！”张川急问。
“在我这儿！”林见远毫不犹豫，机械义肢迅速探入贴身的口袋，摸出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被特制防静电袋包裹的黑色金属薄片——正是那块记录了无数矿工亡魂信息的骨灰盒芯片！芯片表面在平台昏暗的光线下，果然闪烁着与翼宿灰烬极其相似的、冰冷的水银光泽！
“就是它！”张川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把它……扔进翼宿灰烬带！用它的物质存在和承载的‘错乱死亡信息’，去冲击、污染那个‘漏洞’！”
“明白！”林见远没有丝毫犹豫！他深吸一口气，机械义肢的指尖捏着那枚小小的芯片，如同握着最后的希望。他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漩涡边缘那片如同水银般流动、速度忽快忽慢的翼宿灰烬带！
“就是现在！”
林见远低喝一声，机械义肢爆发出惊人的精准和速度！那枚小小的芯片如同出膛的子弹，划过一道微弱的银光，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高速流转的翼宿灰烬带中心！
芯片没入那水银般灰烬的瞬间——
“滋……嗡……”
一阵奇异的、如同老式电视机信号不良般的扭曲杂音，猛地从漩涡中心爆发出来！
紧接着！
整个疯狂旋转的灰烬漩涡，如同被投入巨石的精密齿轮组，猛地一滞！那深邃黑暗的中心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高速流转的星环灰烬带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相互碰撞、湮灭！尤其是那片翼宿灰烬带，更是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滚、膨胀，其闪烁的水银光泽瞬间变得刺眼夺目，将周围的灰烬都染上了一层冰冷的金属色！
漩涡的吸力骤然变得紊乱、狂暴！平台上的碎屑、灰尘被胡乱地拉扯、抛飞！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愤怒、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非人的咆哮，猛地从漩涡深处——或者说，从塔顶的方向——穿透而来！震得整个塔楼都在颤抖！那是周永坤的意识在遭受反噬的怒吼！
“成功了！门不稳定了！”张川激动地喊道。
然而，还没等三人松一口气！
那剧烈波动的漩涡中心，深邃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猛地撕开一道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三人惊骇地看到了一幅跨越空间的景象：
那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布满复杂管线与仪器的空间！ 正中央，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圆柱形玻璃培养舱赫然矗立！舱内充满了淡蓝色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液体！一个瘦小的、蜷缩着的、浑身插满管线的人影，正浸泡在液体之中——正是苏晚！
而就在培养舱旁边，一个穿着宽大、暗金色祭袍的瘦高身影，正背对着漩涡缝隙的方向，缓缓转过身来……
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那阴鸷、疯狂、带着非人般冷静的眼神……正是他们追猎至今的恶魔——周永坤！
周永坤似乎察觉到了“门”的异常和窥视，他猛地转头，那双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睛，如同毒蛇般，精准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死死盯住了漩涡这一端的——张川！
四目相对的瞬间！
张川如遭雷击！一股冰冷、滑腻、充满无尽恶意的意识洪流，如同高压水枪般，狠狠撞入他的脑海！无数扭曲的画面、疯狂的呓语、冰冷的命令强行灌入！
“容器……归位……献祭……”
更让他灵魂冻结的是，在周永坤的身后，培养舱幽蓝的光芒映照下，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管线连接着的、浸泡在另一个小型培养皿中的东西，清晰地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正在缓缓搏动的、布满沟回和细微金属植入体的……人类大脑！大脑表面，一个微缩的、由生物荧光标记勾勒出的“荧惑守心”图案，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周永坤的“最终主机”！他为自己准备的、承载他疯狂意识的新“容器”！
而就在张川的意识即将被这恐怖的洪流冲垮的瞬间！
“继川……救我……”
苏晚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充满痛苦与希冀的呼唤声，再次穿透了意识的狂潮，如同最后的灯塔，死死锚定了他即将沉沦的灵魂！
漩涡的缝隙在剧烈波动中开始急速缩小！周永坤的身影和苏晚的培养舱景象变得模糊！
“苏晚！”张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所有的恐惧和犹豫在这一刻被彻底烧尽！他眼中只剩下那个浸泡在幽蓝液体中的瘦小身影！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利弊！只有源自本能的、不顾一切的冲动！
在陈克非和林见远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在漩涡缝隙即将彻底闭合的最后一瞬！
张川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悲壮，猛地扑向了那个深邃、混乱、散发着恐怖吸力的灰烬漩涡中心！
“张川！不——！！！”林见远的嘶吼和陈克非的怒喝同时响起！
但一切都晚了！
张川的身影，瞬间被那狂暴旋转的灰烬和深邃的黑暗彻底吞噬！
漩涡缝隙在他身后猛地闭合！只留下平台上翻腾的烟尘、刺鼻的气味，以及两个战友难以置信、充满绝望的呐喊在空寂的塔楼中回荡。
而就在漩涡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刹，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张川气息的青铜色光芒（来自他紧握的罗盘），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在那片狂暴的灰烬中，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旋即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