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江南,他们的足迹开始真正遍布名山大川。
黄山险峻,石阶仿佛直通云端。林晏起初还蹦蹦跳跳,没过半个时辰就开始腿软,扶着山道旁的栏杆直喘气。
“呜呜……不行了……我的腿不是我的了……”
他哭丧着脸,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恨不得当场躺下。
谢霄走在他身后,见状停下脚步,在他面前微微蹲下身:
“上来。”
林晏眼睛一亮,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欢呼一声就趴到了谢霄背上,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谢霄托住他的腿弯,稳稳地站起身,继续向上走。
趴在宽阔温暖的背上,山风似乎都不那么冷了。林晏把脸贴在谢霄的后颈,看着他鬓角渗出细小的汗珠,有点心疼,又有点隐秘的欢喜,小声说:
“呜呜你最好了。”
及至山巅,正赶上云海翻涌。
乳白色的云雾如同汪洋,淹没了群山的脚踝,只有几座最高的峰顶如同岛屿般露出头来。太阳挣扎着跃出云层,金光万丈,将云海染上瑰丽的色彩。
林晏看得呆了,张大嘴巴,半天才发出“哇”的一声。
谢霄将他从背上放下,揽在身前。两人并肩站在悬崖边,看着这天地壮景。
林晏兴奋地指指点点,谢霄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手腕上的光幕无声地记录下两人在璀璨晨光中相拥的剪影,背后是磅礴无边的云海。
他们也流连于那些静谧的水乡古镇。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白墙黛瓦,小桥流水。
林晏对什么都好奇。
看到吹糖人的老爷爷,他能蹲在旁边看半天,最后非要买一个和自己像不像的糖人,结果拿到手一看,歪鼻子斜眼,气得他直跳脚,谢霄在一旁看着,眼底带着笑,光幕记录下他气鼓鼓的样子。
看到卖泥人的摊子,他又挪不动步了,挑了半天,选了一对憨态可掬的胖娃娃,非要谢霄付钱。
看到蓝印花布的店,他钻进去,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扯了几尺布,说要回去做件新衣裳。
他还学着跟小贩讨价还价。
“老板,这个泥人便宜点嘛!”
“公子,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哎呀,你看我买两个呢!便宜点,下次还来!”
他煞有介事地砍价,那小模样逗得摊主都笑了,最后还真让他便宜了几文钱。他得意洋洋地抱着战利品跑到谢霄面前炫耀,谢霄配合地点头,光幕早已将他那精打细算(自以为)的生动模样留存下来。
一路西行,景色逐渐变得荒凉辽阔。到了塞外,放眼望去是无边的黄沙。
林晏第一次见到沙漠,兴奋地跑去骑骆驼。
那骆驼站起来时猛地一颠,吓得他尖叫一声,死死抓住鞍子,逗得牵骆驼的向导哈哈大笑。谢霄骑在另一头骆驼上,不远不近地跟着,确保他的安全。
黄昏时分,他们停在沙丘上。看浑圆的落日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天地染成一片壮丽的金红。
夜晚,围着篝火,看当地的牧民跳舞唱歌,喝带着膻味的奶茶。林晏喝不惯,吐了吐舌头,但还是觉得新鲜。
夜深了,篝火渐熄。
林晏裹着厚厚的毛毯,还觉得有点冷,一个劲儿往谢霄怀里钻。谢霄将他整个圈住,用体温温暖他。
仰头望去,塞外的星空格外低垂、清晰,银河横跨天际,璀璨夺目。
“哇……好多星星啊……”林晏看呆了。
谢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沉默了片刻,低声开口:
“在我的家乡,人们已经可以乘坐一种……类似马车,但能在星海中飞行的工具,去往这些星星。”
“啊?”
林晏猛地扭过头,惊讶地看着他,“去星星上?星星上也有人吗?”
“有些有,有些没有。”
谢霄用他能理解的方式,简单描述着宇宙飞船和可能存在的外星生命,只是将那些过于超前的概念模糊成了“海外奇谈”般的传说。
林晏听得入了迷,依偎在他怀里,望着满天繁星,想象着谢霄描述的那个神奇世界,只觉得又遥远又震撼,忍不住把谢霄抱得更紧了些。
对于林晏来说,游历的另一大乐趣,便是品尝各地美食。
他立志要吃遍大齐。
在江南,他喜欢各种甜糯的点心,什么桂花糖藕、定胜糕、酒酿圆子,吃得眉开眼笑。
到了川渝之地,他看着满桌红彤彤的菜肴,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不信邪地夹了一筷子水煮鱼片塞进嘴里。
下一刻,他整张脸瞬间爆红,“嘶哈嘶哈”地倒吸凉气,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张着嘴用手拼命扇风:
“好辣!好辣!水!呜呜水!”
谢霄早有准备,立刻将一碗冰镇的甜汤递到他嘴边。
林晏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才觉得舌头上的火烧感退下去一点,眼圈红红地看着谢霄,委屈道:
“这地方的人……舌头都是铁打的吗?”
可缓过劲儿来,他看着那盆依旧诱人的水煮鱼,又有点不甘心,小心翼翼地又尝了一口,一边吸气一边嘟囔:
“好像……是挺香的哈?”
谢霄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被辣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又忍不住继续尝试的滑稽样子,眼底笑意弥漫。
光幕忠实记录下他每一个丰富的表情,从初尝的惊恐,到辣哭的狼狈,再到犹豫和最后的“真香”。
从西北的羊肉泡馍、烤全羊,到岭南的鲜虾云吞、白切鸡,林晏的“美食地图”在不断扩展。
谢霄的光幕里,也存满了他在各地餐桌前,或满足眯眼、或新奇探索、或被辣得跳脚的各种生动影像。
除了吃,林晏还有个爱好,就是收集“特产”。不过他不爱那些昂贵的珠宝玉器,专挑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在黄山,他捡了一块形状奇特的、带着云纹的石头。
在水乡,他小心翼翼地将一片红透的枫叶夹进书里。
在西北,他向牧民要了一小包据说生命力极强的草籽。
在岭南,他又收集了几颗没见过果实的种子。
每得到一样,他都像得了什么宝贝,献宝似的拿给谢霄看:
“呜呜你看!这个石头像不像一只小兔子?”
“这片叶子红得多好看!”
“这些种子带回去,说不定能在我们花园里种出来呢!”
他说:“等我们回去了,要把这些都摆在家里!到处都是我们走过地方的回忆!”
谢霄总是耐心地看着,听着,然后帮他把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仔细收好,放进特制的、防磕碰的木匣里。
他看着林晏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如何装饰他们未来的家,眼神温柔,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他默默地整理着这些承载着回忆与期待的“破烂”,知道这个被林晏如此期待、一点点用回忆填充起来的“家”,他或许,无法陪着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