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来得及爬上曙光要塞的塔尖，圣女寝宫内就已经弥漫着一股即将爆炸的低气压。
“你就不能闭上你那张破嘴？！”
慕晨一把揪住面前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袍女人的衣领，咬牙切齿，那模样活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还要强行维持优雅的波斯猫。
分身眨了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手里甚至还端着一杯刚刚具现出来的热拿铁，语气平淡得让人火大：“本体，我没有乱说。根据心理学分析，你昨晚心跳加速的频率和多巴胺分泌指数显示，你确实很享受那个拥抱。”
“我！不！允！许！你！说！”慕晨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以每秒一百八十迈的速度狂飙，“那是生理反应！生理反应懂不懂？我是魔王，但我也是个健康的成年女性，被异性突然抱住当然会有反应！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
“哦。”分身抿了一口咖啡，眼神里透着一种看透红尘的怜悯，“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本体，爱情需要真诚，傲娇已经退环境了。”
“真诚你个大头鬼！”慕晨抓狂地揉乱了自己的长发，“不需要你操心！再不听话我就把你销毁，重新弄一个只会点头的哑巴！”
分身放下杯子，优雅地整理了一下领口，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了，本体。虽然你嘴上说要销毁我，但你内心其实舍不得，因为我是唯一能在这个世界完全理解你孤独的人。另外，你现在的愤怒有80%源于羞耻，20%源于被戳穿心思的恼怒。”
“……”
慕晨深吸一口气，她觉得再跟这个拥有“读心术”bUG的分身聊下去，自己可能会先一步气绝身亡。
“记住我说的话，我没有开玩笑！”
她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那个还在用眼神“开车”的分身，转身走到床边，一把捞起还在呼呼大睡的墨宝。
随着指尖银光一闪，【神行印记】发动。
既然搞不定分身，那就去搞定那些不听话的队友，顺便发泄一下这一早上的火气。
……
空间转换的眩晕感稍纵即逝。
当视线再次清晰时，周围已经不再是奢华温暖的寝宫，而是弥漫着腐烂气息与灰绿色瘴气的沼泽密林外围。
这里是50级高危区域“腐烂沼泽”的边缘，也是通往林凡他们目前所在副本的必经之路。
“醒醒，开工了。”
慕晨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墨宝的小鼻子。
“唔……妈妈，还要睡……”墨宝迷迷糊糊地哼唧着，小短腿在空中乱蹬。
“变身，带你去看一个好玩的。”慕晨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森然的凉意。
听到“好玩的”，墨宝瞬间就不困了。
吼——！！！
稚嫩的童音瞬间被震耳欲聋的龙吟取代。
黑色的魔气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原本只有半米高的小正太，在眨眼间膨胀、拉伸，化作了一头翼展超过三十米的漆黑巨兽。
灭世魔龙，登场。
与此同时，慕晨从背包里取出了那枚【虚妄之戒】，缓缓戴在了左手食指上。
原本清冷绝尘的圣女气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邃如渊、邪恶如魔的冰冷气息。
她的金发化作夜色般的黑，红瞳转为淡漠的紫，一身黑色的紧身皮甲勾勒出令人血脉偾张却又不敢直视的身材。
那个全服通缉的神秘强者——“由依”，再次上线。
“走，去看看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慕晨足尖一点，轻盈地落在墨宝宽阔的脊背上。
墨宝双翼一振，庞大的身躯卷起一阵狂风，如同一朵乌云般压向沼泽深处。
慕晨盘膝坐在龙首之上，神识如同雷达般扫过下方的密林。
她在找人。
找那群以为喝了点药水就能逆天改命的笨蛋。
“如果不给你们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你们永远不知道，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有些捷径……是通往地狱的。”
……
腐烂沼泽深处，一个隐蔽的溶洞前。
“哈哈哈哈！爽！太爽了！”
林凡一剑将一只55级的精英食尸鬼劈成两半，看着那高达五位数的伤害数字，兴奋得满脸通红，“这就是属性突破的感觉吗？我现在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别说这几只小怪，就算是领主来了，我也能单挑！”
一旁，虎子也是挥舞着战斧，像个推土机一样横冲直撞：“俺也一样！这个药剂带来的属性提升太惊人了！俺感觉俺现在的力量比以前强了一倍！”
艾薇儿虽然没说话，但手中的弓箭却快得只剩残影，每一箭都能精准地带走一只怪物的生命。
只有莉莎和雷克，虽然也在战斗，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们是见过真正强者的。
这种靠药物强行提上来的力量，虽然看着唬人，但在真正的技巧和底蕴面前，就像是沙滩上的城堡，一触即溃。
“大家加把劲！推完这个副本，我们就能升到52级了！”林凡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到时候，我们就是全服第一梯队！”
就在这时。
天，突然黑了。
原本就昏暗的沼泽，仿佛被人强行盖上了一层黑布。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蚂蚁，突然被巨人的脚底板笼罩。
“谁？！什么东西？！”林凡猛地抬头，手中的巨剑下意识地握紧。
轰——！！！
巨大的气流如同重锤般落下，将周围的参天古树拦腰折断。
一头狰狞恐怖的黑色巨龙，缓缓撕开迷雾，悬浮在众人头顶。而在那龙首之上，一个黑发紫瞳的少女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哼！多么弱小的人类啊……”
少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这就是所谓的……冒险者？”
众人大惊失色。
除了莉莎和雷克因为灵魂契约的缘故，瞬间感应到了那股熟悉的本源气息，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外，其余三人，彻底慌了。
“是……是那个由依！”艾薇儿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个单通80级副本的狠人！”
林凡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心中的恐惧在这一刻被刚获得的强大力量强行压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行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属性，哪怕打不过，至少也能过两招。
“由依！”林凡上前一步，巨剑直指苍穹，大声喝道，“我们无意冒犯，但这里是我们先发现的练级点！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坐在龙首上的慕晨，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她微微侧头，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蝼蚁。”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同重锤般砸在林凡的胸口。
慕晨给了下方的莉莎一个眼神。
身为血族眷属，莉莎瞬间读懂了那个眼神的含义——【配合我，演一场戏。】
“全员警戒！！”莉莎猛地拔出双刀，声音凄厉，“摆防御阵型！这是不可战胜的敌人！快！！”
雷克也发出一声怒吼，全身肌肉紧绷，挡在了众人最前方，虽然他知道这毫无意义，但戏要做全套。
“哼，不知死活。”
慕晨轻蔑一笑。
她没有使用任何魔法，也没有拔出武器。
仅仅只是抬起右手，对着下方虚空一按。
嗡——
没有任何华丽的光影效果，只有纯粹到极致的魔力碾压。
方圆百米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变成了万吨重的铅块，狠狠地砸了下来。
“噗——！！”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五人小队，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瞬间被这股恐怖的压力拍在了泥地里，齐齐喷出一口鲜血。
所谓的属性提升？所谓的药剂强化？
在这种绝对的等级和位格压制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太弱了。”
慕晨身形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林凡面前。
她伸出一只手，像是拎小鸡一样，掐住林凡的脖子，将他硬生生地提到了半空中。
“咳……咳咳……”林凡拼命挣扎，手中的巨剑早已掉落在地，双脚无力地乱蹬，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女人手中，脆弱得像是一张纸。
“这就是你的依仗？”
慕晨看着林凡那充满恐惧和不甘的眼睛，语气冰冷刺骨，“靠着几瓶药水，就以为自己是强者了？就以为自己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杀你都嫌脏了我的手。”
慕晨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那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但在林凡看来，那是对他彻头彻尾的蔑视。
“怎么活下去的啊，垃圾。”
砰！
慕晨随手一甩，将林凡像丢垃圾一样狠狠砸进了远处的泥潭里。
“走了。”
她甚至懒得再看这一地狼藉一眼，转身跃上龙背。
黑龙发出一声嘲讽般的低吼，振翅高飞，眨眼间便消失在云层之上，只留下满地的绝望和死寂。
……
沼泽地里，一片狼藉。
除了莉莎和雷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其余三人，尤其是林凡，此刻正狼狈地趴在泥水里，久久没有动弹。
“太……太可怕了……”
艾薇儿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手中的长弓已经断成了两截，“那种压迫感……我第一次感觉死亡离我这么近……我们跟她，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
虎子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沫，眼神中满是惊恐后的呆滞：“这就是80级强者的实力吗？俺们……俺们就像是地上的蚂蚁……”
而林凡，依旧趴在泥潭里。
泥水糊满了他的脸，也糊住了他的眼睛。
“垃圾……我是垃圾……”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
“我不是垃圾！我不是垃圾！！”
突然，林凡猛地从泥水里抬起头，双拳狠狠地砸着地面，泪水混合着泥水流了下来，“我明明已经很强了！我明明吃了药剂！为什么！为什么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挡不住！！”
自从进入游戏以来，虽然也遇到过危险，但有“望舒”在旁协助，有各种奇遇加身，他一直顺风顺水。
他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以为自己是这本小说的主角。
但今天，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那种无力感，那种被当成虫子随手捏死的屈辱感，彻底击碎了他那虚假的骄傲。
“不想死就赶紧恢复伤势！”
莉莎冷着脸走了过来，一把将林凡从泥里拽了出来。她虽然心疼，但记得慕晨的嘱咐，这个时候绝不能心软。
“这里是魔兽高危区，刚才的动静会引来更多怪物。哭有什么用？哭能把敌人哭死吗？”
“把这瓶药喝了。”艾薇儿红着眼眶，强行掰开林凡的嘴，给他灌了一瓶治愈魔药。
苦涩的药水顺着喉咙流下，林凡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他抬起头，看着周围伤痕累累的队友，看着那片依旧阴沉的天空，眼泪再次决堤。
“艾薇儿……莉莎……”
林凡抱着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我真的很菜对不对……我一直都在拖后腿对不对……”
……
千米高空之上。
慕晨并没有离开。
她解除了“由依”的伪装，静静地悬浮在云层之中，透过墨宝的龙瞳，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看着林凡崩溃大哭的样子，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心疼吗？
当然心疼。这可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兵。
但如果不打碎这层虚假的壳，这只雏鹰永远学不会真正的飞翔。
“别怪我狠心啊，傻小子。”
慕晨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散在风里。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要残酷。现在的眼泪，总比将来的鲜血要好流得多。”
“希望能振作起来吧……否则，你连站在我身后的资格都没有。”
她拍了拍墨宝的脑袋。
“走吧，回去了。”
“是，妈妈。”
黑龙转身，载着那位用心良苦的魔王，飞向了天际。
而地面的哭声，在风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