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朝雨略微抬眸看向他。
出去走走？
这四个字对她而言，似乎有些陌生。
自从爸爸妈妈回景市后，她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去过了，好不容易出去看场表演，还弄成现在这样，以至于她对于出去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了。
靳墨看出了她的无动于衷，强硬地把她拉起来，举起自己包扎着纱布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你看，我受伤了，心情不太好，需要出去散散心。”他不冷冰冰讲话的语气，有种故作轻松的笨拙。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正好家里也需要请人来收拾一下，我们出去住几天。”
浴室内那一地玻璃碎片甚至飞溅到了门外，卧室地上也全是玻璃灯罩的碎片，不好好收拾一下，一不留神就会受伤。
他的语气并不算强硬，似乎还带着了一点点难以觉察的请求意味。
棠朝雨心底那层坚硬的壳，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又裂开了一点点缝隙。
她沉默着，依旧不愿意开口，就在靳墨要放弃时，她轻轻点了点头。
靳墨的心脏因为她的微微点头，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他几乎有些手足无措，“那…你换身衣服，我去收拾行李。”
棠朝雨走进衣帽间，挑了一件米白色针织长裙和白色的羊绒斗篷，她之前的衣服被靳墨以丑为由封存在箱子里，每周他都会安排人送一堆当季的新品让她试穿后留下合适的。
靳墨看到她的装扮，眼神柔和了一下，他也是同样的色系穿搭，戴上眼镜，乍一看有种温柔干净的感觉，没有一丝凌厉的攻击力，可下一秒就会发现是错觉，这人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在他要关上行李箱时，棠朝雨又放了纱布和药膏进去，“你的伤口，还需要擦药…”
温泉度假村环境清幽，乳白色的泉水氤氲着热气，空气中还带着清冽的草木气息。
温暖的泉水包裹身着体，热度透过皮肤化解了全身的酸痛。
棠朝雨泡在温泉里，望着远处成片的森林，眼睛的余光却看向在池子另一侧闭目养神的男人，他脚上有伤口，不能泡温泉，只能在一旁静坐着。
她的目光再次透过氤氲的雾气看向他，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真的完全在她的审美点上，好看到令人词穷。
靳墨忽然抬眼将目光投向她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的脸颊，看到她紧蹙的眉心似乎舒展了一些，但愿这温泉起码能带走她身体上的不适。
与他对视了几秒，棠朝雨垂眸将自己缓缓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张脸。
池水很安静，只有偶尔的水声和隐约的风声。尽管两人之间依旧沉默，却已经比在家里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轻松太多。
冰冷的尖刺像是被温泉水汽融化了，泡在温泉里的感觉太舒服，几乎让人有种可以暂时放下一切的错觉。
靳墨起身，几乎是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到她身旁，“别泡太久，容易头晕。”
棠朝雨像是没听见，依旧泡在水里放空自己。
靳墨拿起放在池边托盘里温着的清酒，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浅酌。
“喝点水。”他拿起准备好的柠檬水递给她。
棠朝雨只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摇了摇头。
靳墨难得耐心，“泡太久会口干舌燥，喝点水，补充一下水分。”他把杯子递到她唇边，棠朝雨只能小口小口地喝下整杯柠檬水。
夜色渐浓，山间的星星如钻石般清晰明亮地散落在空中，靳墨替棠朝雨裹上厚实的浴巾，将起半梦半醒的人抱进房间里盖好被子。
“睡一会儿，我去让人准备晚饭。”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的呼吸变得绵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抱着她，靠在床边借着昏黄的夜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睡颜。此刻的她，脸上没有平日的疏离和冷漠，只有一片宁静。
天边微微泛白，棠朝雨是被饿醒的，大概是昨晚温泉泡了太久，胃里空的发慌，她几乎想要咬一口正在熟睡的人。
她轻轻从靳墨臂弯挪开，准备下床去找点吃的。
“去哪里？”靳墨慌张地坐起身。
棠朝雨有些窘迫，并不想开口，可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直接出卖了她。
“饿了？”见她已经换好衣服，靳墨连忙将衣服换好，昨晚本来是让人送餐过来的，可是棠朝雨窝在他怀里，他一时间抽不开身，谁知道自己也跟着睡了这么久。
他正准备拿起床头的座机电话点餐，等不及的人已经推开门跑出去了。
天还没有完全亮，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到处冷冷清清，仿佛还在沉睡中。
靳墨带着她朝餐厅走去，餐厅里空空荡荡，还没有人来吃饭。几位厨师正在忙碌，看到两人只能表示歉意，早餐起码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准备好。
“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得先找点东西给饿坏的人垫垫肚子，靳墨去自动售卖机买了些面包和牛奶回来。
靳墨拆开面包包装袋，递给棠朝雨。
棠朝雨刚咬下一口面包，走廊的方向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宝贝，你慢一点啊！”男人的声音显得十分慌乱。
“我真的好饿啊！胃里难受的厉害，反酸水……呜呜呜。”女人的声音显得十分委屈。
棠朝雨对这两人有印象，是昨天跟他们一起办理入住的年轻夫妻，当时两人还在前台拌嘴。
男人抓住了抓脑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道：“请问，有没有什么吃的可以先给我太太垫垫。”
厨师深感歉意地摇摇头，棠朝雨看女人的面色不太好，像是饿坏了，拿起桌上的袋子递给她，“不介意的话，先吃个面包吧。”
女人连忙道谢，拿起面包就开始啃。
男人也不住道谢，他看到在一旁啃面包的棠朝雨，无意跟靳墨对视了一眼，带着一丝尴尬开口，以为对方跟他同病相怜，“那个…你们也是来找吃的吗？我太太怀孕，很容易饿。你夫人也是……”
棠朝雨瞬间被面包噎到，下意识地看向女人的肚子。
靳墨表情玩味地看着她，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
男人以为自己说对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怀孕的人饿起来真要命，一旦饿起来，简直一秒都等不了……这个度假村哪里都好，就这点不好，点餐太不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