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的一声。
李冰的手还撑在地面上，指尖抵着那截刚冒头的藤芽。她没动，只是呼吸微微一顿。刚才那一响，不是错觉——是岩层被顶开的声音，从地下传上来的。
火精灵轻轻落在她肩头，翅膀收拢，热度贴着她的颈侧。水精灵悬在裂缝上方，一滴露珠缓缓凝成，落进缝隙深处。
“不是崩。”凌云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是推。根须穿过去了。”
李冰慢慢收回手，掌心发麻。她靠向石柱，肩膀一沉，整个人几乎要滑下去。精血没补上来，强行支撑这么久，骨头缝里都泛着空荡感。
但她不能倒。
她抬眼看向东墙根。土精灵还在那里盘旋，忽然转了个方向，朝院门口飞去。
“有人来了。”她说。
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毅带着两个龙组队员快步进来，中间押着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衣服破烂，手脚被锁链缠住，走路踉跄，嘴里却不停念叨。
“黑渊大人……通道要开了……献祭就能活……”
李冰皱眉。“王家的人？”
沈毅点头。“刚在后山抓到的，往老宅这边爬，像是想闯进来。神志不清，但体内有能量残留，和之前那些混沌信徒同源。”
那人突然抬起头，眼睛浑浊发黑，嘴唇干裂。“你们挡不住的！黑渊会吞了这里！灵脉是钥匙！门要开了！”
李冰盯着他，手指不自觉摸了下阵眼旁的符文钥匙。她还没开口，凌云先说了：“他体内的东西不对劲。不是单纯的功法反噬，是被人种进去的。”
“什么意思？”
“像寄生。内息已经被替换了大半，只剩一点本能还在挣扎。”
李冰站起身，走到俘虏面前。火精灵立刻跟上，在她头顶盘旋一圈，洒下一圈微光。那人猛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嘶吼，锁链哗啦作响。
“别靠近！”沈毅伸手拦她，“这人可能自爆。”
“不会。”李冰摇头，“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哪来的爆发力？但他体内的东西，得清。”
她退后两步，抬手一指地面。一道灵脉元素箭射入砖缝，金红蓝三色光纹迅速蔓延，形成一个圆形净化圈。火与水元素交替流转，空气里泛起一阵焦味和湿气。
“把他放进去。”
沈毅犹豫一秒，挥手示意队员执行。俘虏被推进圈内，刚落地就扑倒在地，双手抠着地面，指甲崩裂。
“疼……好疼……他们在我里面……”
李冰蹲下，离净化圈半尺距离。她闭眼，意识沉入吞天葫。葫芦在丹田缓缓旋转，感应着外界的能量波动。
“找到了。”凌云说，“频率对上了。太平洋那座无人岛，地下洞穴里留下的痕迹，就是这种能量形态。低阶混沌位面‘黑渊’的流出物。”
“所以王家背后，真有外部势力？”
“不止是背后。”凌云声音冷下来，“他们是被选中的容器。这些人练的不是功法，是寄生术。越练，就越像傀儡。”
李冰睁眼，看着圈中挣扎的俘虏。他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黑色纹路，像血管一样蠕动。
“能清吗？”
“能。但得靠它。”
她知道说的是谁。
吞天葫在体内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俘虏突然暴起，一头撞向净化圈边缘。火元素屏障瞬间灼烧他的皮肉，他却不管不顾，张嘴嘶吼：“门要开了！黑渊要醒了！你们都会变成祭品！”
沈毅立刻下令：“封经！”
两名队员抽出金属针，就要上前。
“等等！”李冰抬手制止，“再给他十秒。”
她深吸一口气，将吞天葫的气息缓缓释放。金光从她掌心溢出，顺着地面流入净化圈。葫芦自动浮起，悬在俘虏头顶，口部向下，像一颗微缩的太阳。
嗡——
一声轻鸣。
俘虏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非人的惨叫。他后颈处一道黑线炸开，一团漆黑雾气被硬生生抽出，扭曲挣扎，却被吞天葫一口吸入。
金光暴涨。
第二团、第三团黑雾接连被扯出，全数没入葫芦口中。俘虏的身体软下去，皮肤上的纹路迅速褪色，只剩下一具虚弱的躯壳。
现场安静得可怕。
沈毅站在原地，盯着那枚悬浮的葫芦，眼神变了。
“这是什么？”
李冰没回答。她收回吞天葫，让它沉回丹田。掌心发烫，像是握过烧红的铁块。
“它能吸混沌能量。”她说，“不止是吸收，是净化。就像……天生克制。”
沈毅没说话，低头看向俘虏。那人已经昏死过去，呼吸微弱，但体表黑气全消，脉搏恢复了正常节奏。
“他还活着。”一名队员确认。
“带去临时囚室。”沈毅下令，“双层禁制，二十四小时监控。任何人接近，必须报备。”
队员领命，拖走俘虏。
沈毅转向李冰。“你早就知道这东西能这么用？”
“第一次见它吸混沌能量，是在无人岛。”她靠着石柱，声音有点哑，“那时候还不确定是巧合。现在看，不是。”
沈毅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点头。“我会把情况上报。但这葫芦的事，暂时封锁。”
“随你。”
她闭上眼，想调息。可刚静下来，吞天葫又轻轻震了一下。
“怎么了？”她问。
“还有残留。”凌云说，“没吸干净。他体内最深处，还有一点东西，藏在经脉死角，像是……信标。”
“信标？”
“对。用来定位的。他们能知道他到了哪里，做了什么。”
李冰睁开眼，看向沈毅。“别急着关他。那东西还在他身上，可能是追踪器。等它激活，我们才能顺藤摸瓜。”
沈毅皱眉。“风险太大。万一引来更多人——”
“他们已经盯上这儿了。”她打断他，“灵脉异动，元素精灵现身，光门开启。这些都不是秘密。我们现在躲不了，只能抢在他们动手前，搞清楚他们的计划。”
沈毅沉默片刻，终于点头。“给你十二小时。如果信标没反应，我就亲自处理。”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你刚才……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李冰没抬头。
“吞天葫吸能量的时候，你脸色变了。不是因为累。”
她抬起手，看了看掌心。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正渗着血丝。她没感觉到痛，但知道，这是代价。
“它吸得越多，我越耗。”她说，“但它能清根子。只要能把混沌从源头断掉，这点伤不算什么。”
沈毅没再问。他看了她一眼，走了。
院子里只剩她和三只精灵。
火精灵落在她肩上，轻轻蹭了下她的脸颊。水精灵绕着阵眼飞了一圈，停在水晶表面。土精灵则钻进地缝，顺着新生根须的方向探去。
李冰坐回阵眼旁，手搭上水晶。吞天葫缓缓转动，体内能量一点点回流。她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
但她还得撑。
“凌云。”她在意识里问，“黑渊到底想干什么？”
“打开通道。”凌云说，“但他们不需要强攻。只要有人自愿献祭，灵脉就会松动。王家残党，就是第一批祭品。”
“那下一步呢？”
“找更多容器。然后，等一个时机。”
李冰盯着昏迷的俘虏被拖出院子的方向，手指无意识掐进掌心。
血滴下来，落在阵眼边缘，渗进一道细小的裂缝。
裂缝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