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的脚步刚消失在门外，李冰的指尖就重新压回元素晶核表面。那颗嵌在石台中央的晶体正微微震颤，七道细若游丝的能量脉络从它延伸出去，像蛛网般铺向远方的地底。她没睁眼，但识海里已浮现出整张灵脉共鸣网的轮廓——七处节点亮着暗金的光点，其中三处还在轻微抖动，像是风中残烛。
“吞天葫。”她在心里说。
葫芦在她掌心一跳，温热的气流顺着指缝钻进经络。刚才那一战抽得太狠，现在每条脉络都像被砂纸磨过，可她不能停。西北三百公里外的矿道深处，三十个王家残余正躲在地下，而更远的地方，有东西正在撕扯空间。
“他们动了。”凌云的声音贴着她的意识滑过，“东侧沙丘后，白云飞的人已经到位。”
李冰没应声，只把左手搭上晶核边缘。一股细微的震感顺着掌心传来——那是古武弟子们踩在沙地上的脚步，被灵脉捕捉、放大、转化成可读的波动。她能“看”到他们伏低的身影，能看到他们手中兵器的寒光，甚至能感知到其中一人手腕上的旧伤在低温下隐隐作痛。
“沈毅那边呢？”
“刚进入攻击范围。龙组二队分散推进，三组埋伏在主矿道口，火力组架好了。”凌云语速平稳，“对方还没察觉后路被断。”
李冰的呼吸放得极轻。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正面强攻吸引注意，后方包抄切断退路。这是最稳妥的打法，前提是没人提前泄露节奏。
可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西侧矿道外围的能量线突然闪了一下。
不是自然波动。
那是一道极短的空间裂痕，像针尖划破布帛，一闪即逝。但它留下的能量残迹却被吞天葫抓了个正着——微弱的混沌扰动混杂着某种高频震荡，和上次叶语来的接引仪式波形相似，却又带着截然不同的恶意。
“有人来了。”她说。
“不止是来。”凌云立刻接上，“他们在试通道。不是打通界门，是短距跳跃，接应用的。”
李冰的手指猛地收紧。晶核嗡鸣一声，整个共鸣网瞬间绷紧。她直接调出西侧节点的数据流，将一段加密频率推入通讯频道：“西面有异能者接近，可能是接应小队，你需提前拦截！”
信息发出去的刹那，她听见了回应——不是声音，而是灵脉传来的震动反馈。白云飞收到了。
***
沙丘背面，风卷着碎石打在岩石上，发出噼啪声响。白云飞蹲在一截断裂的矿柱后，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塌陷的坑道。他的弟子们散开在两侧，刀刃贴地，呼吸几乎停滞。
刚才那条信息来得突然，但他没犹豫。立刻改道，绕行高坡，卡住西侧出口。他知道这意味着放弃原定伏击位，但也清楚，一旦让敌人接应回去，这一仗就白打了。
远处沙地上，空气忽然扭曲了一下。
不是热浪，是空间本身在抖。接着，两个黑影从虚空中踏出，身披暗色斗篷，脚落地时连沙粒都没惊起。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个金属匣子，另一人则迅速在地面划出一道符文阵。
“动手。”白云飞低喝。
三名弟子立刻扑出，刀光直取持匣者咽喉。那人反应极快，抬手便甩出一道透明屏障，硬生生挡住刀锋。与此同时，另一名异能者已完成符文激活，空气中泛起一圈涟漪，像是水面上投了颗石子。
“拦住通道！”白云飞跃身而起，剑未出鞘，拳风已轰向屏障中心。
砰！
屏障晃了晃，裂开一丝细缝。那异能者脸色一变，急忙补力，可就在这空档，白云飞身后两名弟子已合围而上，一人锁臂，一人横扫下盘。持匣者踉跄一步，金属匣脱手飞出，撞在岩壁上弹了几下。
“别管匣子！”白云飞吼道，“先破阵！”
他话音未落，体内忽觉一暖。那感觉来得突兀，却无比熟悉——像是有人往他的灵脉里注入了一股温润之力，不猛烈，却绵长深厚，瞬间贯通四肢百骸。他低头一看，胸前的剑心玉佩正泛着淡淡金光。
吞天葫的能量，到了。
他没多想，顺势拔剑。剑锋出鞘不过三寸，一道弧形剑气已撕裂空气，直劈符文阵中心。那原本即将成型的空间裂缝猛地一缩，随即炸开一团刺目白光。施术的异能者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矿壁上滑落下来。
“拿下！”白云飞收剑，目光扫向另一个。
可那人已抱起受伤同伴，转身冲向尚未完全闭合的裂缝。他动作极快，几乎贴着边缘跃入，裂缝在他身后迅速弥合，只留下一缕残烟。
“跑了？”一名弟子喘着气问。
白云飞没答，弯腰捡起掉落的金属匣。匣子外壳有烧灼痕迹，内部空空如也，但底部刻着一组符号——三个交错的三角，中间一点。
他认得这个标记。
三年前，在西南边境的一次清剿行动中，他曾在一个西方异能组织的据点见过同样的图纹。那时对方还没露头，只是暗中收集灵气样本。如今，他们不仅来了，还敢动手接应王家残党。
“带回去。”他说，“给沈毅看看。”
***
老宅地下，李冰仍保持着双手覆核的姿势。她的额角渗出一层薄汗，呼吸比先前急促了些。刚才那一波能量调度耗得比预想多，尤其是反哺白云飞的那段输出，几乎触到了吞天葫的临界点。
“他们逃了一个。”凌云说，“但留下了东西。”
“我知道。”李冰轻声回，“白云飞拿到了证据。”
她没睁开眼，可识海里的画面仍在延续——那枚金属匣的影像被灵脉扫描后自动传回中枢，此刻正静静浮现在她意识深处。三个三角，一点居中。这不是混沌议会的标志，也不是王家旧印，而是一个从未公开露面的组织图腾。
“他们在等时机。”凌云道，“这次只是试探，下次就是强攻。”
李冰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将一段新的指令写入共鸣网：封锁所有通往西线的次要脉络，启用备用导流方案，同时将七号节点的防御等级提升至最高。
吞天葫轻轻一震，表示接收。
她感到一阵疲惫涌上来，像是跑完一场马拉松后突然停下。但她不敢松手。只要她放开晶核，整个网络就会降速，前线的信息流会延迟，下一波攻击来临时，可能连预警都来不及。
窗外，风沙拍打着窗棂，节奏越来越急。远处火光未熄，映得石壁微微发红。她的手指仍贴着晶核，眉心微蹙，脑海中回荡着凌云最后那句话：
“那个逃走的空间频率……和之前叶语来的那次，很像。”
她正要追问，忽然察觉到一丝异常——吞天葫的跳动节奏变了。不再是规律的咚、咚、咚，而是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像是心跳漏了一拍。
紧接着，晶核底部闪过一道极细的红光，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