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8月10日的南京,对日情报甄别处的办公室里,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陈默站在巨大的华北地图前,手里捏着一支黑色记号笔,笔尖在“平汉线”“津浦线”“娘子关”三个红点间反复移动。
这是他连续两天两夜,从华北各地上报的150多份日军动向情报中,提炼出的核心进攻路线:日军计划分三路南下,全面席卷华北。
“陈处,这是最后一批待甄别的情报,”
沈兰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将一份标注“绝密?华北方面军作战计划”的档案放在最上面,“北平潜伏人员‘尖刀’传来消息,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已下达进攻命令,三路大军8月15日前完成集结,16日发起总攻。”
陈默接过档案,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档案里详细记录着日军三路进攻部署:
- 西路军:以第20师团为主力,沿平汉线南下,目标石家庄、邯郸,企图切断华北与中原的联系;
- 东路军:以第10师团为核心,沿津浦线推进,主攻德州、济南,打通华北与华东的通道;
- 中路军:以第14师团为主力,配属坦克旅团,试图突破娘子关,迂回太原,包抄山西境内的中国军队。
这是日军全面占领华北的战略蓝图,一旦实现,不仅华北沦陷,山西、中原也将门户大开,抗战局势将陷入极度被动。
陈默快速在地图上标注出三路日军的兵力番号、集结地点,同时用红笔圈出日军的后勤补给弱点——西路军依赖北平至石家庄的铁路运输,东路军补给线过长,中路军需翻越太行山,物资运输困难。
“让杨锐立即复核这三路情报,重点比对‘尖刀’的报告与各地监听记录,”
陈默抬头对沈兰说道,手指在“西路军补给线”上轻轻敲击——传递“此为关键信息,需重点记录”的暗号,“我要在下午三点前完成最终甄别,提交戴老板,时间来不及了。”
沈兰心领神会,转身快步离开。
她清楚,这份情报的核心不仅是日军进攻路线,更在于其后勤补给弱点——这些信息对八路军在华北开展游击战至关重要,必须完整、准确地传递给延安。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甄别处彻底陷入忙碌。
杨锐带领分析员逐一核对情报:西路军第20师团的集结地点与无线电监听记录完全吻合,东路军第10师团的军列调动在津浦线沿线均有目击报告,中路军第14师团的坦克旅团已抵达娘子关附近——所有情报相互印证,可信度极高。
陈默则重点审核日军的后勤补给情报,从繁杂的信息中提炼出关键细节:
西路军在北平、保定设有大型补给站,储存了可供10万人作战一个月的粮食和弹药;东路军的补给依赖天津港,物资需经铁路转运至前线,运输周期长达7天;中路军因地形限制,只能依靠骡马运输,每日补给量不足西路军的三分之一。
“这些补给点是日军的死穴!”
陈默指着地图对杨锐说道,“西路军的保定补给站,距离前线只有100公里,且无重兵把守;中路军的骡马运输队,每天都会在娘子关西侧的山谷休整——只要打掉这些补给点,日军的进攻就会陷入停滞!”
杨锐连连点头,语气兴奋:“陈处长,您这洞察力太厉害了!要是把这些弱点写进报告,指挥部肯定能制定针对性的打击方案,说不定能挡住日军的进攻!”
陈默却摇了摇头,拿起笔在审核报告上做了修改——他刻意弱化了补给点的关键细节:
将“保定补给站无重兵把守”改为“保定附近有日军补给设施”,把“中路军骡马队每日山谷休整”简化为“中路军补给困难”,只保留了“日军三路进攻”“大致补给方向”等基础信息,核心弱点则用密写药水记录在报告空白处。
他必须这么做——如果在复兴社报告中详细标注补给点弱点,虽然能暂时阻挡日军,却可能让复兴社将打击重点放在这些区域,与八路军争夺战场主动权;而弱化关键信息,既能满足军统对“日军动向”的基本需求,又能通过密写方式将完整弱点传递给延安,让八路军在华北游击战中精准打击日军补给线。
下午两点半,陈默完成最终甄别,在报告上签下“核准通过,可信度A级”的意见,同时标注“西路军沿平汉线、东路军沿津浦线、中路军攻娘子关,三路均需重点防范,建议加强沿线防务及后勤保护”。
这份措辞模糊的建议,既符合复兴社的情报需求,又为后续传递核心信息留下了空间。
沈兰接过报告,快速浏览后,不动声色地将密写内容抄录下来——上面详细记录着日军三路补给站的具体位置、守军兵力、运输规律,以及中路军的地形劣势。
这些信息,将在她送报告至戴笠办公室的途中,通过秘密渠道传递给老吴。
下午三点,陈默准时将报告提交给戴笠。
戴笠看完,眉头紧锁,在地图前踱来踱去:“日军这是要一口吞了华北!平汉线、津浦线、娘子关,哪一个都不能丢!陈默,你觉得我们该优先防守哪一路?”
“老师,学生认为应优先加强娘子关防务,”
陈默躬身回应,语气沉稳,“娘子关是山西门户,一旦失守,日军可直取太原,包抄山西境内的中国军队,甚至威胁陕西、甘肃。而且中路军虽有坦克旅团,但补给困难,只要守住娘子关,就能拖延其进攻节奏,为其他两路争取准备时间。”
这番建议既符合战场逻辑,又避开了“打击补给线”的核心策略,戴笠当即认可:“说得对!立即给委员长发电,建议调第17军、第35军驰援娘子关,同时加强平汉线、津浦线的铁路防护,防止日军破坏补给!”
离开戴笠办公室,陈默快步回到甄别处。
杨锐迎上来,语气担忧:“陈处长,日军兵力这么强,我们能守住吗?刚才听行动科的人说,华北的中国军队兵力不足,装备也不如日军,怕是很难挡住三路进攻。”
“能守住,”
陈默拍了拍杨锐的肩膀,语气坚定,“日军看似来势汹汹,但补给线太长、弱点太多,只要我们找准时机,精准打击,一定能挫败他们的进攻。你继续盯着华北的情报,有任何新动向,立即向我汇报。”
杨锐点点头,转身继续工作。
办公室里,沈兰正整理着刚收到的华北监听记录,见四下无人,快速递过来一张纸条:“已将日军补给弱点传递老吴,延安方面预计明天就能收到。组织让我们继续关注西路军保定补给站的动向,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准备派游击队袭击该补给站,需要我们提供最新的守军情报。”
陈默接过纸条,心里满是笃定。
他的甄别工作,不仅为军统提供了日军进攻的基本动向,更通过“弱化关键信息+密写传递”的方式,为八路军在华北开展游击战提供了精准的情报支持——这正是他潜伏的意义所在:在两条战线之间,为抗战胜利寻找最优解。
傍晚,陈默按约定来到新华书店,老吴已等候多时。
“延安收到情报后,立即给晋察冀军区发了指令,”老吴递过来一份电报抄件,“他们计划在8月15日日军发起总攻前,袭击保定补给站,烧毁日军的粮食和弹药,拖延西路军的进攻。需要你在这两天内,提供保定补给站的最新守军人数和布防图。”
“没问题,”
陈默点点头,语气坚定,“我会让杨锐重点复核保定补给站的情报,明天这个时候,给你准确的数字和布防图。另外,中路军第14师团的坦克旅团缺乏山地作战经验,娘子关西侧的山谷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可以建议八路军在那里设伏,打击他们的先头部队。”
老吴连连点头,将电报抄件交给陈默:“组织让我转告你,你的情报太关键了!有了这些细节,八路军在华北的游击战就能事半功倍,给日军造成更大的打击。”
离开新华书店时,夜色已深,南京街头的路灯亮了起来,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军号声,提醒着人们战争的临近。
陈默看着往来的行人,他们脸上虽有担忧,却透着不屈的坚定——这就是他守护的土地,这就是他为之奋斗的民族。
回到住处,陈默打开加密笔记本,写下:
“1937年8月10日,完成日军华北三路进攻情报甄别,确认西路军(平汉线)、东路军(津浦线)、中路军(娘子关)总攻计划,可信度A级。审核报告中刻意弱化日军后勤补给关键细节(保定补给站布防、中路军运输弱点),仅标注基础进攻路线;通过密写方式将完整补给弱点(位置、守军、运输规律)传递组织,助力八路军华北游击战。建议戴笠优先防守娘子关,获认可并上报委员长。明日需复核保定补给站最新情报,提供守军人数及布防图,支持八路军袭击行动。后续需持续关注日军三路集结进展,重点甄别补给线变动情报,平衡军统防务建议与组织作战需求,为华北抗战提供精准情报支持。”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
日军华北进攻的甄别,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不仅是情报的“把关人”,更是连接复兴社与地下组织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