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和基兰？方尘心中一动，这两位在“剧情”里可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卡尔对‘虚空’和‘生命形态升华’的部分非常着迷，他觉得这或许能解释他一直在研究的某些虚空现象。
而基兰...那个老狐狸，他对‘文明周期’和‘规则壁垒’的猜想更感兴趣。”
凉冰用手指敲着沙发扶手，若有所思，“看来，并非所有人都甘心被困在现有的认知牢笼里。”
“这是个好的开始。”方尘肯定道，“至少，种子已经播下了。”
“是啊...”
凉冰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华丽的水晶灯，语气变得有些飘忽。
“方尘，你说...如果我们所在的宇宙，真的只是一个更大存在的‘试验场’或者‘作品’，那我们的挣扎和追求，意义又在哪里？”
这个问题，比昨晚关于自身真实性的冲击，更加深邃，也更加哲学。
方尘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夜幕下璀璨的天使之城，反问道。
“凉冰，你看着这万家灯火，看着那些忙碌的天使，看着你姐姐为之奋斗的这一切，你觉得它们没有意义吗？”
凉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沉默不语。
“意义，不是由起源决定的，而是由过程和我们自身赋予的。”
方尘转过身，看着她，“即使我们生活在所谓的‘试验场’，我们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对真理的探索、对文明的守护，这些经历和情感本身，就是最真实的意义。
就像一部小说里的人物，如果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并且拥有改变‘剧情’的意志和能力，那么他的选择和行动，难道就因为没有‘真实的起源’而变得毫无价值吗？”
凉冰怔怔地听着，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明悟。
她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不再带有之前的偏执和戾气，反而有种卸下重担后的轻松。
“你说得对，纠结于起源，不如专注于当下和未来。”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看来，我以前确实钻牛角尖了。
终极恐惧...或许恐惧的本身，就是我们自身认知的局限。”
她走到方尘身边，和他一起望着窗外的夜景，良久，才轻声说道：“谢谢。”
这一声谢谢，含义复杂，既有对方尘点醒的感激，也有对他带来新视角的认可。
方尘看着凉冰恢复清明的眼神，觉得时机成熟，便看似随意地提起。
“说起来，我在浏览你们的天体数据库时，隐约感觉到在超神学院深处，似乎存在一个远超当前数据库级别的超级计算核心。
它的运算模式和能量层级都非常独特，那是大时钟吗？”
凉冰闻言，眉毛一挑，带着几分了然和戏谑看向方尘。
“你的感知倒是敏锐。
没错，那就是‘大时钟’，已知宇宙最强大的天体级计算机，由神河文明的遗民，主要是基兰校长在主导和维护。
怎么，你对它感兴趣？”
“我想任何知道它作用的人，都会对这样的存在感兴趣吧？”
方尘坦然承认。
凉冰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方尘：“大时钟的权限可不好获得。
基兰可把它看得比命根子还重。
就算是凯莎，想要调用大时钟的部分算力，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和进行复杂的申请流程。”
“事在人为。”方尘笑了笑，语气平和却带着自信，“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作为交换？
比如...来自其他宇宙的，截然不同的物理规则样本，或者关于时间、空间本质的另一种解读？”
凉冰眼中闪过精光，她立刻明白了方尘的意图。
方尘拥有的力量体系，确实是与本宇宙截然不同的道路，这对于痴迷于探究宇宙终极奥秘的基兰来说，无疑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你倒是会找切入点。”凉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基兰确实一直在试图完善他的时空理论。
特别是关于‘虚空’和‘反虚空’的部分，你的出现本身，就是对他现有理论体系的巨大冲击。”
她顿了顿，提醒道：“基兰虽然是个学者，但也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和他打交道，你得留个心眼。”
“我明白。”方尘说道，“当然，如果能有机会近距离‘感受’一下大时钟的运作，那就更好了。”
他话中的“感受”二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凉冰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露出了更感兴趣的表情。
能让基兰那个老古董吃个暗亏，她乐见其成。
“好吧，看在你帮我...嗯，开阔了眼界的份上，我帮你引荐。”
凉冰打了个响指，“正好，明天我和基兰约了要继续讨论今天会议上的一些问题。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超神学院。”
“多谢。”方尘真诚地道谢。
“别谢太早。”凉冰摆摆手，“能不能说服他，能从他那里拿到多少东西，就看你自己本事了，我只是个带路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凯莎处理完晚宴事宜，派人来寻方尘。
回到凯莎的寝宫时，凯莎已经换下了繁复的礼服，穿着一身舒适的丝质睡袍，正坐在梳妆台前，由侍女为她卸下头上的饰物。
看到方尘进来，她挥退了侍女，自己拿起梳子，梳理着长发。
“和凉冰谈得怎么样？”她透过镜子看着方尘。
“比预想的要好。”方尘走到她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动作轻柔地帮她梳理着，“她似乎找到了新的研究方向，而且...心态平和了很多。”
凯莎透过镜子的反射，看着方尘专注的神情，嘴角微弯：“看来，你这个‘变数’，带来的不全是麻烦。”
方尘放下梳子，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身看着镜中的她，笑道：“那当然，主要是带来了我这么好的一个人。”
凯莎被他逗笑，嗔怪地拍了一下他准备作怪的手：“贫嘴。”
夜色渐深，寝宫内灯火调暗，只余下几盏柔和的壁灯。
方尘和凯莎并肩靠在床头。
凯莎将头靠在方尘肩上，轻声说着晚宴上的一些见闻。
哪个文明的使节又提出了什么要求，哪个附属文明内部出现了新的矛盾需要调解...
这些琐碎的政务，由她清冷的嗓音娓娓道来，竟也少了几分枯燥，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方尘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自己的看法，或者提出一个不同的解决角度。
他并非要干涉她的决策，只是提供一种来自其他世界的思维模式作为参考。
这种日常的、细水长流的陪伴和交流，让两人之间的纽带变得更加牢固和真实。
他们不仅在分享彼此的生活，也在磨合着彼此的观念和习惯。
凯莎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这些家伙，总是想方设法多要资源，却不肯在效率上下功夫。”
“智慧生命，大抵如此。”方尘笑了笑，伸手环住她的腰，“趋利避害，是本性。”
凯莎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流动着温柔的光彩：“能遇到你，真好。”
这句话，她说的很轻，却重若千钧。
方尘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用‘行动’回应着她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