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难道是个疯子?
常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门外的镇武卫立刻上前,准备将曹玉盛拖下去。
这时,严觉从堂外快步走进来,神色有些异样,拱手禀报:大人,金陵参赞机务方从礼求见。
常生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露出玩味的笑容:有意思。
请他进来。
平日里不见人影,宝藏消息一出,倒是纷纷前来拜访。
不久,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走进大堂。
此人约莫四十多岁,蓄着长须。金陵参赞机务方从礼,见过常指挥使。
常生接过唐琦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抬眼看向对方,饶有兴致地问道:方大人也是为了宝藏之事而来?
方从礼明显一怔。
也?
这时他才注意到地上的曹玉盛。
这人...怎么有些眼熟?
仔细辨认后,心头猛地一跳。
这不是金陵守备吗?
看着曹玉盛的惨状,他心跳加速,连忙回答:正是。
听闻常大人已取得宝藏图,下官特来询问是否需要金陵方面协助。
比起曹玉盛的莽撞,方从礼的措辞就显得圆滑许多,甚至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常生淡淡一笑:若是本官说不需要呢?
方从礼沉默片刻,拱手道:那下官先行告退!
若是常大人有任何需要,下官定当全力配合。
看到曹玉盛的处境,他已然明白了当前形势。不送!
常生放下茶杯,面色冷淡。
待方从礼离开后,常生沉声下令:立即修书一封送往浙军,请求派兵支援。
此次宝藏一事关系重大,他对金陵驻军并不放心,仅靠现有的镇武卫确实力量单薄。
纵观江南各部军队,唯有戚家军具备足够的威慑力。
若能调其前来,他便可专心对付那些江湖人士。
况且,戚家军中定有不少高手。再给骆尚志去信一封,请他派兵协助。
自上次平定叛乱后,骆尚志又回到了江浙驻地。
常生望着屋外,思绪翻涌。
或许此事了结后,该去趟广东了。
当年药王谷用辟邪之血炼制的延寿丹还有两颗。
就不知能否救得了他的命!
江南武林近来因张士诚宝藏之事闹得满城风雨。
不仅江湖人士议论纷纷,就连市井百姓也多有耳闻。
与此同时,慕容山庄争夺风景图一事也在江湖上传开。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先前争抢的不过是半卷图录。
如今整卷风景图尽归镇武卫所有,许多江湖客只能望洋兴叹。
更令人震惊的是,镇武司指挥使常生一刀逼退血踪万里卫悲回的消息迅速传遍武林。
这位血河派高手曾独战三位六境宗师威震四方,却在常生手下败退。
虽有人说是卫悲回无心恋战,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份实力已足够让整个江南武林为之震动。
二十年来朝廷人才凋零已成共识。
自袁长青武功尽废后,朝廷年轻一代再未出过能震慑武林的新秀。
常生的横空出世,犹如巨石击水,激起千层浪。
眼下各路江湖人士的目光都聚集在南皇城镇武卫身上。
可自从他们入城后便杳无音信,这让许多觊觎宝藏的人坐立难安。
谁都清楚,时间拖得越久,朝廷调集的高手就会越多。
若等清净无垢二司人马齐聚,再想染指宝藏就是痴人说梦。
但镇武卫驻守金陵城内,谁又敢明目张胆地硬抢?
......
别院中,常生放下太湖地图问道:近来江湖上有何动静?
唐琦奉上香茶答道:金陵城近日多了不少陌生面孔,有人在打探应天府衙门的底细,连咱们别院外都有人盯梢。
显然,这些都是冲着张士诚宝藏而来。
不过在镇武卫眼皮底下盯梢,实在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常生嘴角微扬,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幽深的目光投向门外。这江南新茶倒也别致。”
江湖中人为那批宝藏已然癫狂。
富贵迷人眼!
尽是要财不要命的狠角色。
对于众多宗师而言,那批珍宝里的稀世之物更有吸引力。
有门有派者尚且顾虑重重,那些四海为家的独行客却全然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先前两次争抢风景图之事可见一斑,觊觎这批宝藏之人不在少数。
能接连两次出 夺,必然不是轻易罢休之辈。
一名镇武卫快步进堂,抱拳禀报:“大人,凌家送来了三十万两银票。”
常生搁下茶盏,讥诮道:“这些人倒会审时度势。”
想必是听闻他逼退卫悲回的消息,这才慌忙献上钱财。
接过锦盒清点银票后,常生下令:“去催催其他世家。”
“另外...”
他忽然停顿,森然道:“让凌宣再补二十万两过来。”
既敢迟疑,就该付出代价。
这笔银子来得正是时候。
近期连斩数位宗师,若再加上这笔钱财,突破六境指日可待。
......
金陵城外,
荒僻宅院。
这处废园近来多了不少陌生面孔。
厅堂内,
修长男子摘下青铜面具,露出清癯面容。
闭合的双目骤然睁开,血色精芒一闪而逝。
正是血踪万里卫悲回!
指尖抚过剑锋,卫悲回对着从内室走出之人问道:“伤势怎样?”
“已无大碍。”
独臂男子走出帷幕,面色仍带病容。
血色衣袍透着森寒杀意。
堂下众人当即行礼:“拜见大师兄。”
寄尘生对众人视若无睹,沉声道:“师父,如今再想夺取风景图只怕更难了。”
“常生将画带入金陵城,若朝廷援手赶到,我们便再无机会。”
他轻咳两声,眼中恨意翻涌。
断臂之仇,誓要讨还!
卫悲回还剑入鞘,缓缓摇头:“此事急不得。”
“那宝藏对我毫无吸引力,我只要里面的 。”
“只要他们去寻宝,就还有转机。”
“到时候场面一乱,反倒对我们有利。”
卫悲回望着窗外的细雨,淡然道:“张士诚的宝藏可不好拿。”
“当年他手下能人众多,藏宝之地必定凶险万分。”
寄尘生阴沉着脸,瞥了眼断臂,眼中满是不甘。暂且让你得意一阵。”
……
城外,烟雨山庄。砰!”
茶杯砸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厅中,身着樱花服饰的老者满面怒容,目光阴鸷,如毒蛇般骇人。
堂下跪着几名黑衣男子,全身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背后挂着倭刀。一群饭桶!”
樱花老者怒骂不止:“几个上忍连一幅风景图都抢不到!”
这时,门外走进一人,身形挺拔,背负巨刀,神情刚毅。藤堂大人,何必为这点小事动怒。”
男人挥了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
几人身影如幻影般消散,转瞬无踪。哼!”
藤堂高虎冷冷道,“你该明白这批宝藏的分量。”
“如今丢了风景图,我们已失了先机。”
柳生杀神轻笑:“东西又不会跑,急什么?”
“反正它还在那儿。”
藤堂高虎皱眉:“别忘了柳生家对大人的承诺。”
“上次抢风景图时,你为何不出手?”
柳生杀神笑容渐敛,冷声道:“藤堂大人还是管好自己吧,我自有安排。”
说罢,转身离去。
藤堂高虎盯着他的背影,脸色阴沉如水。
身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柳生家愈发猖狂了。”
藤堂高虎望向门外,回头冷冷道:“他们有狂妄的资本。”
“柳生家族在樱花势力庞大,唯有尹贺流派能与之抗衡。”
“这一代的柳生家人才济济,柳生十兵卫、柳生飘絮剑术高超。”
“刚才那位柳生杀神更是精通樱花霸刀,刀法无双。”
藤堂高虎沉声道:“丰臣大人要统一樱花,进军中原,还得倚仗他们。”
雨夜笼罩着江南城。
青石街道旁的酒馆屋檐下,挤满了带刀佩剑的武林中人。
他们看似 言欢,眼神却不时瞟向同一个方向——镇武卫的驻地。
巡逻的卫士踏过积水,脚步声混着雨声响彻庭院。
忽然间,墙角的阴影微微晃动,一道黑影如落叶般飘然而下。
雨水仿佛刻意避开这个身影,连衣角都未曾沾湿。
黑影落地无声,连近在咫尺的护卫都未曾察觉。
厢房内,闭目调息的常生突然睁眼,唇边掠过一丝冷笑。
他推门而出,负手立在檐下。大人!两名守卫急忙抱拳。
常生目光如电扫过雨幕: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庭院里只有雨滴敲打青瓦的声响。
突然常生五指微张,檐角垂落的雨珠竟凌空悬浮。
水滴在他掌心凝成晶莹的冰箭,随着破空锐响激射而出。且慢!
梁柱后传来惊惶的喝止。
只见黑影腾空跃起,踏碎地面积水的身影宛如苍鹰展翅,在半空留下数道残影。下来!常生声若惊雷。
轰然炸响的龙吟震碎漫天雨线,音浪化作有形波纹横扫四方。
半空中的黑影如遭重击,直坠而下。
上百张弩弓同时对准了这个跌落的身影,机括声在雨夜里格外清脆。
这声长啸震得驻所外围的江湖客纷纷吐血倒地。
几个躲在墙根下的汉子当场爆成血雾,其余人狼狈逃窜,街道上顿时乱作一团。
院中,李笑颤抖着举起手,脸色惨白道:“且慢!”
该死!
仅仅一声喝斥,就震得他真气紊乱,体内气血翻涌,险些重伤。
江湖传闻此人曾击退卫悲回,他本将信将疑,此刻却是深信不疑。
李笑慌忙解释:“我来寻徒儿!”
......
......
常生轻轻挥手,四周镇武卫应声退下。师父?”
黑暗里突然传来惊喜呼喊。
王动叼着鸡腿,目瞪口呆地望着狼狈的师父。
李笑同样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