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把传讯筒捏得咯吱响，指节发白。那张写着“开战”的符纸被紧紧压在掌心，像是怕它自己长腿跑了。
他站在高台边缘，脚下是整整齐齐列队的联军。没人说话，连呼吸都压得很低。赵铁柱抱着旗杆蹲在侧翼，眼睛盯着远处山口，手边三面令旗已经备好。李昊穿着轻甲，站在前锋位置，手指搭在刀柄上，一动不动。
清霄宗老者盘坐在后方石台上，黄符一张张往外甩，空中浮现出淡金色的光罩，像一层看不见的膜，把整个营地罩住。
墨轩低头看了眼腰间的玉佩。它还在烫，不是刚才那种忽冷忽热的抽风式震动，而是持续地、稳定地发着热，像贴了块刚出炉的烙铁。
他知道，对面也感觉到了。
他抬手，把传讯筒往天上一扔。
“点火！”
赵铁柱立马挥旗。
三枚照明符冲天而起，在半空炸开，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一道龙形火焰从南边掠过云层，青龙在空中翻了个身，尾巴一甩，大片火雨洒向落魂谷入口。
北边朱雀振翅飞来，翅膀一抖就是一片火旋风，直接砸进黑雾最浓的地方。黑雾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一下，发出“滋啦”的声音，腾起一股灰烟。
“哟，还挺怕热。”墨轩咧嘴。
他走下高台，青衫被风吹得哗哗响。嘴里叼了根草茎，刚咬稳，一阵风过来直接吹进喉咙。他咳了两声，没理，继续往前走。
队伍里有人看见他这副德行，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憋住。
墨轩走到阵前，转过身，面对所有人。
“你们是不是都在想，这黑雾能化石头为灰，我们上去是不是也是一把灰？”他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没人回答，但不少人眼神变了。
“我告诉你们，我也怕。”他说，“昨晚我还梦见自己变成煤球，被架在火上烤，还是小火慢炖那种。”
队伍里有人低声笑了。
“但他们想用偷来的东西改天换地，那就得问问我们答不答应。”墨轩拔出破剑，剑穗上的玉佩叮当响，“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只想以后还能躺在山坡上晒太阳，啃个烧鸡，喝口小酒。可要是今天退了，明天就没太阳了。”
他剑尖一挑，指向落魂谷。
“他们藏在暗处，以为我们不敢打？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敢动手的！”
他手腕一抖，破剑在空中划了个圈，火花四溅。
“今天不留退路，也不留俘虏。谁挡我前面，我就把他脑袋砍下来当夜壶使！”
话音刚落，天雷门那边有人喊了一嗓子：“墨哥说得对！老子今晚就要喝上庆功酒！”
“对！干他们！”地煞营的刀疤脸举起巨盾，狠狠砸在地上。
“吼——”白虎在远处仰天长啸，地面裂开一道缝。
士气一下子炸了。各派弟子纷纷亮出武器，神兽族咆哮应和，灵阵共鸣，雷网闪个不停。
赵铁柱抹了把汗，回头对身边传令兵说：“快去通知天雷门，准备万雷阵，等我信号就给我往死里劈！”
李昊走上前：“我带人出发了。”
墨轩点头：“记住，别硬刚，找到阵眼就放火，烧得越狠越好。回来我请你吃鸡腿。”
“你上次说请我喝酒，到现在都没兑现。”
“这次真的。”
李昊转身带队出发，五名精锐跟上，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墨轩抬头看天。云层被龙息和焰舞撕开几道口子，星光漏下来，照在阵前的战旗上。
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赵铁柱。
赵铁柱会意，挥手打出红色令旗。
“轰！”
断龙崖方向，万雷齐发，紫光炸裂，整座山头都被照亮。雷光接连不断劈下，轰得崖壁碎石滚滚而落。
右翼方向，白虎率先冲锋，一脚踏地，地面崩裂，裂缝直奔黑水沼方向延伸。玄武在后方引水成墙，一道三丈高的水幕立起，挡住可能来袭的毒雾。
中军主力缓缓推进，墨轩走在最前面，破剑扛在肩上。
落魂谷口的黑雾剧烈翻涌，终于有了动静。十几道黑影从雾中冲出，身上裹着残破黑袍，手里拿着弯刀，眼睛泛着绿光。
“傀儡来了！”有人喊。
墨轩冷笑：“等的就是你们。”
他把手一挥：“左翼压上，右翼包抄，中军跟我冲！别让他们退回谷里！”
天雷门修士集体结印，雷光再次轰下，几名冲在前面的傀儡当场炸成碎片。啸月谷弓手齐射，箭雨带着火光落下，逼得敌人只能后退。
墨轩大步向前，破剑一挥，一道剑气横扫而出，三名傀儡拦腰斩断。黑雾从断口喷出，还没靠近就被他腰间玉佩弹开。
“果然怕这个。”他嘀咕一句，顺手把玉佩扯下来，塞给旁边一个满脸紧张的小弟子，“拿着，贴胸口，别丢。”
小弟子哆嗦着手接过，刚抱在怀里，玉佩突然发烫，他“哎哟”叫了一声。
墨轩扭头一看，发现那片黑雾正在收缩，像是在集结。
“不对劲。”他皱眉。
这时，清霄宗老者快步走来，脸色凝重：“结界有压力，不是外面来的，是……从地下。”
墨轩低头看脚下的土地。
异宝残片在他怀里震动起来，频率越来越快。
“不好。”他猛地抬头，“它们不是出来迎战，是引我们过去。”
话音未落，地面猛然一震。
咔——
一道裂缝在阵前炸开，黑雾从地底喷涌而出，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几名靠得太近的弟子瞬间被卷进去，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没了声。
“撤！往后撤！”墨轩大吼。
赵铁柱立刻挥动令旗，雷光阵转向内圈，强行压制黑雾扩散。李昊那边传来信号弹，绿色火光升空——说明突袭小队已进入黑水沼区域，暂时安全。
墨轩站在原地没动。
他盯着那道裂缝，手慢慢握紧破剑。
“原来你是想玩阴的。”他低声说，“那我也不跟你讲规矩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新符纸，咬破手指，写下两个字：**全攻**。
塞进传讯筒，用力一捏。
“所有人听令！”他跳上一块巨石，破剑高举，“放弃防守，给我往死里打！谁敢缩后面，回来我先削他！”
“轰！”
天雷门最后一波雷阵落下，整片山谷亮如白昼。
白虎怒吼一声，直接冲进黑雾中心，利爪撕开一团黑影。玄武将水墙推向前线，形成封锁带。中军主力全面压上，各派弟子不再保留，拼命输出。
墨轩一马当先，破剑连斩，剑气纵横。
黑雾翻滚，终于从中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们……毁了我十万年的睡眠……”
墨轩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黑雾缓缓凝聚，形成一个人形轮廓，高大、模糊，双眼如两团幽火。
他笑了。
“睡太久容易变傻，知道不？”
他抬起破剑，指向对方。
“现在，轮到我来教你——什么叫起床气。”
剑尖前指，脚下地面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