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肖恩。”
卡尔嘶哑的声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锉刀，刮过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布满了扭曲的黑色纹路，配合着他那僵硬诡异的笑容，比通道深处涌出的任何一只怪物都更让人心头发寒。
“卡尔？你他妈的…在说什么胡话！”
巴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手里的战斧都差点没握稳。
他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人类队长。
“你不是应该在人类王国的防线上吗？怎么会在这里！你这身鬼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格罗姆巨大的手掌捏紧了斧柄，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那简单的脑子里，无法处理这种复杂的情况，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家伙，很危险。
伊格瑞丝抱着肖恩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金瞳，从始至终都锁定在卡尔身上，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威吓。
“他不是卡尔。”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她怀里传来。
肖恩费力地睁着眼，剧烈地喘息着。
“他的灵魂…被污染了，现在就是个被线牵着的木偶。”
“木偶？”卡尔歪了歪头，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他的笑容扩大了，那双燃烧着红光的眼睛里，透出一种混合着疯狂与嘲弄的情绪。
“不，不，不…我从未感觉如此美妙。”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深渊赐予了我真正的力量！真正的荣耀！而不是像你们一样，追随一个注定要被世界抛弃的叛徒！”
他手中的长剑指向肖恩，剑身上的黑气翻腾不休。
“交出他，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我交你妈！”
巴顿彻底炸了，满脸的胡子都在抖。
他向前猛踏一步，战斧直指卡尔。
“老子不管你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把脑子吃坏了是吧！老子今天就给你开颅，把你脑子里的屎尿屁都掏出来！”
“愚蠢的矮人。”卡尔的语气充满了蔑视，“总是这么冲动。”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地面，那块破碎的浮石，突然融化成一滩黑色的烂泥。
而他的身影，则鬼魅般地出现在巴顿的身侧。
太快了！
快到连格罗姆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
缠绕着黑气的长剑，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悄无声息地刺向巴顿的脖颈。
当！
一声巨响。
不是兵器碰撞，而是某种东西狠狠砸在了卡尔的脸上。
是伊格瑞丝的龙枪枪尾！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在卡尔动起来的瞬间，就凭着战斗本能，将手中的龙枪向后猛地一捅。
卡尔被这一下砸得脸部都变形了，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另一块浮石上。
但他没有流血。
他被砸烂的半边脸，像是有生命的烂泥一样蠕动着，在几秒内就恢复了原状。
“龙族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卡尔揉了揉自己的脸，发出啧啧的赞叹，“这副身体的恢复力，真是好用。”
他看向伊格瑞丝，眼神里多了一份贪婪。
“不过，你护得住他一时，护得住他一世吗？”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伊格瑞丝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她怀抱着肖恩，缓缓转身，枪尖遥遥指向卡尔，“我会把你撕成碎片，连你的灵魂都不会剩下。”
这是纯粹的，来自龙族的威压。
就算是格罗姆，也感到了一阵心悸。
但卡尔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戏谑。
“你不行。”他摇了摇手指，“你的力量，要用来保护那个废物。你每一次出手，他都会离死亡更近一步。”
伊格瑞丝的瞳孔猛地收缩。
肖恩咳出了一口带着黑色血丝的唾沫，抓着通讯符文石的手都在颤抖。
【警告：检测到强烈的‘灵魂共振’污染。】
【目标‘堕落的卡尔’与宿主存在精神链接残余，每一次近距离能量爆发，都会通过链接，对宿主造成灵魂层面的反噬伤害。】
这混蛋…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逼伊格瑞丝出手！
“别…别管我…”肖恩的声音通过符文石，断断续续地传给队友，“他…他是冲着我来的…你们…”
“闭嘴！”
“闭嘴！”
巴顿和格罗姆几乎是同时吼了出来。
“老子听你的指挥，是让你带我们打赢的！不是让你他妈的在这里教我们怎么卖队友的！”巴顿怒吼。
“肖恩…你是个好人。”格罗姆瓮声瓮气地补充，“兽人…不抛弃好人。”
说完，他不再废话，双腿肌肉贲张，整个人像一颗炮弹，朝着卡尔直冲而去。
“那就让老子先来！”
他手中的巨斧，带着撕裂空间的呼啸，狠狠劈下。
“来得好！”
卡尔不退反进，手中的长剑上，黑气凝聚成实体，迎着格罗姆的巨斧就撞了上去。
轰！
能量爆开，格罗姆魁梧的身体第一次被正面击退，蹬蹬蹬连退了三大步。
而卡尔，只是手臂微微一颤。
“只有这点力气吗？兽人酋长？”卡尔嘲讽道。
就在这时，巴顿的身影从格罗姆身后窜出，他像个陀螺一样高速旋转，战斧带起一片寒光，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斩向卡尔的腰部。
“吃老子一记旋风斩！”
卡尔冷哼一声，身体竟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折叠，躲过了巴顿的攻击。
同时，他空着的左手，五指张开，对着巴顿的后心。
五道黑色的能量射线，爆射而出！
“小心！”伊格瑞丝惊呼。
这距离，这速度，根本躲不开！
眼看巴顿就要被射穿，一道赤色的火焰屏障，凭空出现在他身后，挡住了那五道射线。
是伊格瑞丝。
但她放出屏障的瞬间，怀里的肖恩就猛地抽搐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灰败。
“哈哈哈哈！”卡尔看到这一幕，发出了癫狂的大笑，“看到了吗！肖恩！这就是你的宿命！所有保护你的人，都将成为杀死你的帮凶！”
“你这个…杂种！”
巴顿怒火攻心，转身就要再上。
“巴顿！格罗姆！停下！”肖恩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都退到公主身边！”
“小子你…”
“执行命令！”肖恩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别跟他打了！我们打不过他！”
这话一出，连卡尔的笑声都停顿了一下。
格罗姆和巴顿对视一眼，虽然满心不甘，但还是咬着牙，退到了伊格瑞丝的身侧，将她和肖恩护在中间。
“哦？”卡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终于认清现实，准备投降了吗？”
“投降？”
肖恩在伊格瑞丝怀里，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扯出一个苍白而疯狂的笑容。
他将通讯符文石凑到嘴边，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队友的耳中。
“不…我是说…别跟他打…”
“我们打他脚下的石头！”
“什么？”巴顿一愣。
“听不懂吗！”肖恩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条路…是浮空的！毁了它！我们一起掉下去！”
“你他妈疯了！下面是那扇门的中心！掉下去跟自杀有什么区别！”巴顿吼道。
“有区别！”肖恩的眼睛亮得吓人，“他要守门！我们就砸门！他要杀我！我们就拉着他一起死！”
“伊格瑞丝！准备好！下落的时候，用你最快的速度，带我冲向那个正在缩小的光点！”
“格罗姆！巴顿！你们的任务…就是在下落的过程中…把他给我…死死地按住！”
肖恩的计划，简单，粗暴，疯狂。
就是一场豪赌。
赌在坠落的混乱中，伊格瑞丝能带着他，比被拖住的卡尔，更快抵达终点。
“干了！”格罗姆第一个响应，他舔了舔带血的獠牙，眼神里全是兴奋。
“妈的…疯子…”巴顿骂了一句，却把战斧从肩膀上拿了下来，双手紧握。
卡尔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似乎没想到肖恩会想出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你们敢！”
他怒吼着，就想冲过来。
但已经晚了。
“就是现在！动手！”
随着肖恩的一声令下，格罗姆和巴顿同时将手中的巨斧，狠狠地砸向了自己脚下的浮空石！
伊格瑞丝也毫不犹豫，赤色的龙枪贯穿了她脚下的岩石！
轰隆——！
三人脚下的三块巨大浮石，瞬间崩裂。
整条由破碎浮石构成的通道，像是被抽掉了关键的积木，引发了连锁反应。
卡尔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他再也无法保持平衡。
“肖恩！”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和敢死队的四人一起，朝着下方那片纯粹的、正在缓缓缩小的黑暗旋涡，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