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潭水，被林凡这么不管不顾地一搅和，顿时浊浪滔天。武德司的缇骑拿着鸡毛当令箭，但凡是跟瑞王、拜火教沾点边的商号、武馆，甚至几家背景复杂的青楼楚馆，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抓人的抓人，抄家的抄家，一时间京城里风声鹤唳，往日那些跟瑞王府走得近的官员富商，个个夹起尾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效果是明显的，几条隐藏的暗线被挖了出来，几个潜伏的拜火教徒落了网，宫里也清理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太监。但林凡心里清楚，这顶多算是刮掉了一层苔藓，真正扎根在深处的毒瘤，还没动到。而且这么搞，怨气也积攒了不少。
果然，没消停两天，麻烦就找上门了。
这天朝会，几个平时不怎么吭声的御史，像是约好了一样，联名上了一道奏折。说的不是别的，正是林凡“代掌朝政，权柄过重，有违祖制”，话里话外暗示他“居心叵测”，要求“还政于朝”，由内阁和宗室共同议政。
这折子一上，原本就有些压抑的朝堂，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偷偷瞟向站在御阶旁的林凡，想看看这位杀伐决断的武德侯会作何反应。
林凡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一阵冷笑，他就知道会有人跳出来。他拿起那奏折，慢条斯理地翻了翻，然后抬眼看向那几个梗着脖子的御史，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几位御史忧心国事，忠心可嘉。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冷，“陛下如今昏迷不醒，龙体危殆。北境烽烟未靖，逆王在逃。内有奸佞未清，外有强敌环伺，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你们不去想想如何为君分忧，为国除奸，却在这里空谈什么祖制，攻讦执政之臣？是何居心？”
他猛地将奏折掷于地上，目光如电，扫过全场：“莫非，你们与那逆王慕容清，有所勾结？还是说，盼着朝廷大乱，尔等好从中渔利？”
这几个大帽子扣下来，分量可就重了。那几个御史吓得脸都白了，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臣等不敢！臣等绝无此意！侯爷明鉴啊！”
“不敢？”林凡冷哼一声，“我看你们敢得很，如今朝局艰难，正需上下同心，共渡难关。谁要是再敢搬弄是非，扰乱人心，休怪本侯……以谋逆论处。”
最后四个字，带着沙场的血腥气，震得整个大殿鸦雀无声。那几个御史更是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经此一事，朝堂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对声音，暂时被压了下去。至少，没人敢再明目张胆地拿“祖制”说事了。
压住了朝堂的暗流，林凡的心思，主要还是系在养心殿里那个昏迷的孩子身上。太医署几乎是日夜不停地轮班守着，各种名贵药材像流水一样用下去，可小皇帝慕容明的状况，依旧没有根本性的好转，只是勉强维持着那一线生机。
解药，成了最关键的死结。
就在林凡几乎要对西域这条线绝望的时候，王狗剩那边，终于带来了一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侯爷，派去西域的兄弟，有信儿传回来了。”王狗剩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却带着一丝兴奋，“他们到了黑沙漠边缘，打听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知道拜火教‘蝎尾涎’的老向导。那老家伙说，这毒确实霸道，解药也极其难配，需要几种只有黑沙漠深处才有的稀有药材。”
林凡精神一振：“能找到吗？”
王狗剩脸上的兴奋淡了下去，换上了凝重：“那老向导说，其中最主要的一味药，叫‘沙棠血竭’，长在沙漠最深处的‘魔鬼城’附近，由一种叫‘沙蝎王’的巨型毒蝎守护，极其危险。而且……他说，近十几年来，好像有一伙神秘人，也在那一带活动，似乎在寻找或者守护着什么，不让外人靠近，很可能……就是拜火教的残余分子。”
林凡的心沉了一下，果然，拜火教的老巢，或者说一个重要据点，就在西域，而且防守严密。
“派去的人怎么说？有把握拿到药吗？”林凡追问。
王狗剩摇了摇头：“咱们的人手不多，对地形也不熟，硬闯‘魔鬼城’，恐怕是送死。那老向导说，除非……除非能找到世代生活在沙漠里的‘白狼族’帮忙，他们熟悉地形，而且和沙蝎是天敌，或许有办法。但是……‘白狼族’行踪飘忽，极其排外，很少与外人接触，找到他们并且取得信任，难如登天……”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却又隔着一道天堑。
林凡在屋里踱了几步，猛地停下：“告诉咱们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想办法接触‘白狼族’。金银财帛，只要他们开口，我们都给，务必拿到‘沙棠血竭’。”
“是！”王狗剩领命，但又犹豫了一下，“侯爷，那……北边呢？瑞王和北燕……”
“北边我自有分寸。”林凡眼中寒光闪烁，“先把解药弄到手，救醒陛下再说。只要陛下醒了，很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安排完西域寻药的事情，林凡又去了一趟养心殿。小皇帝依旧安静地躺着，呼吸微弱。林凡站在榻前，看了很久。
“陛下，您一定要撑住。”他低声说道，像是在对皇帝说，又像是在对自己打气，“臣……一定会把解药带回来。”
从养心殿出来，林凡的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西域寻药希望渺茫，而朝堂和边境的压力却与日俱增。
回到武德司，他发现苏浅雪等在书房外。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和观察，苏浅雪的气色好了不少，但眉宇间总笼着一层淡淡的忧郁。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和眼前这个男人，以及这座宫殿里昏迷的皇帝，紧紧绑在了一起。
“侯爷，”苏浅雪微微屈膝行礼，“我……我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哦？”林凡看着她。
“我对教中……对拜火教炼制药物和驱使毒虫的方法，知道一些。”苏浅雪轻声道，“去西域寻找解药的兄弟们，如果遇到用毒或者驱虫的阻碍，或许……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写下来，让他们有所防备。”
林凡眼睛一亮，这确实是雪中送炭。拜火教手段诡异，有了苏浅雪提供的这些信息，派去的人生存几率无疑会大上许多。
“好！太好了！”林凡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喜色，“你立刻去写，越详细越好，我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送过去。”
苏浅雪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凡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这个女孩，或许真的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然而，就在他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雷豹拿着一份最新的北境军报，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侯爷，北境急报，北燕那边……有大规模调兵的迹象。看动向，好像是冲着……黑水城去的。”
林凡一把夺过军报，快速扫过，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瑞王，一定是这个杂碎窜梭的。他知道朝廷现在内部不稳，皇帝昏迷，想趁机让北燕在南边施加压力，甚至挑起战端，让他林凡首尾不能相顾。
好一招围魏救赵，不，是趁火打劫。
“侯爷，怎么办？要不要从京营调兵支援？”雷豹急道。
林凡看着军报，大脑飞速运转。京营不能轻动，京城还需要兵力震慑。而且，赵闯的部队经历连番大战，也需要休整。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给韩奎和赵闯传令，黑水城一线，采取守势。依托城池和工事，给老子死死顶住，不许浪战，保存实力。另外……”
他走到北境地图前，手指点向黑水城侧翼一个不起眼的区域：“让哑巴能动的人，全部撒出去，给我盯死北燕大军的后勤线。找机会，烧了他们的粮草。老子倒要看看，没有饭吃，他们能蹦跶几天。”
“明白！”雷豹重重抱拳。
林凡抬起头，望向北方，眼神冰冷。
瑞王，你想玩？
那老子就陪你玩把大的。
看看是你先撬动这大夏的江山，还是我先拧下你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