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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冰原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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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而行。

呼啸的寒风如同无数柄无形的冰刀,持续不断地刮擦着林玄裸露的皮肤和残破的衣衫。每一次呼吸,吸入的冰冷空气都刺痛着肺叶,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挂在眉毛、睫毛和破损的衣领上。脚下的冰盖并非平整,覆盖着厚厚的、被冻结成硬块的积雪和砂砾混合物,深一脚浅一脚,消耗着宝贵的体力。

灰白色的天空低垂,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只有一片永恒不变的、令人压抑的阴霾。光线从四面八方均匀地洒落,消除了影子,也让距离感变得模糊。目之所及,只有无穷无尽的、起伏的灰白冰原,和远处那些如同蹲伏巨兽般的、被冰雪覆盖的黑色山峦轮廓。

绝对的死寂,除了风声。

林玄紧了紧手中散发着温润暖意的“起源星核”碎片,这枚小小的石子此刻是他对抗严寒最重要的依仗。胸口誓约烙印则持续提供着稳定的、温凉的秩序之力,缓慢修复伤势,同时帮助他更好地适应这片环境中无处不在的“永寂”冰寒能量。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冰原上,仅靠这两件物品和自身残存的修为,他坚持不了多久。必须找到庇护所,或者至少,找到一些能提供能量补充的东西。

他一边艰难跋涉,一边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同时尝试着将一丝心神与怀中的“守望者”密钥连接。既然密钥被舰长称为理解这片“永寂”之地的关键,或许它能提供一些指引?

密钥入手温热,内部结构复杂如星系。当林玄的意识小心翼翼接触时,一股浩瀚而古老的秩序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那不是具体的路径或地图,更像是一种……对这片冰封世界基础法则的“认知框架”和“共鸣频谱”。

他“看”到了这颗星球能量流动的大致脉络——如同一个巨大而缓慢的冰蓝色心脏,在星球核心处搏动,将“永寂”的寒意通过无数细微的“冰脉”输送到地表和冰层各处。他也隐约感知到了之前星舰残骸所在的大致方向(在身后极远处的地下深处),以及冰层之下,某些更加庞大、更加晦暗的“堵塞”或“淤积”点——那很可能就是被封印的混合污染体,或者星球本身能量循环的异常节点。

但没有发现明显的人造能量源或结构异常点。至少,在他目前感知的范围内没有。

难道这地表,真的是一片被彻底遗忘的、毫无价值的绝地?

林玄的心微微下沉。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只要还能走,就不能放弃希望。

时间在单调的风声和跋涉中流逝。体内的伤势在缓慢恢复,混沌气旋的旋转也逐渐稳定,虽然依旧黯淡,但总算不再有崩溃的迹象。只是体力的消耗和精神对抗严寒的疲惫,在不断累积。

就在他感觉双腿如同灌铅,意识因寒冷和疲惫而开始有些恍惚时,前方冰原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抹……异色。

那并非自然的灰白或冰蓝,而是一种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暗银反光,夹杂在几块凸起的、被冰覆盖的黑色岩石之间。

有东西!

林玄精神一振,疲惫感被瞬间驱散了几分。他加快脚步,朝着那抹异色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那东西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似乎是……半个被冰雪掩埋的、半球形的金属结构体?直径约两丈,大部分埋在冰层和积雪之下,只露出顶部一小部分弧面。弧面材质是暗银色的合金,布满划痕和细微的凹陷,但结构基本完整。弧面上,还有一个半坍塌的、似乎是出入口的方形框架,框架内被厚厚的坚冰封死。

这绝不是自然造物!风格……隐约有星盟的影子,但似乎更加简洁、古老?

林玄走到近前,拂开覆盖在上面的积雪。露出的金属表面,果然蚀刻着一些已经非常模糊、但依稀可辨的几何纹路和上古神文片段,与他之前在星舰残骸和缓冲区见到的星盟符文有相似之处,但细节上又有些不同,显得更加古朴。

这是一处遗迹!星盟的?还是更早的、与这颗“永寂”星球相关的文明留下的?

他尝试用手推了推那个被冰封的出入口框架,纹丝不动。冰层厚达数尺,坚硬异常。他又尝试用灵能或者胸口烙印的力量去融化,但效果微乎其微——这里的冰层似乎蕴含着更强的“永寂”法则,抵抗能量融化的能力极强。

强行破开不现实,消耗太大,且可能破坏内部结构。

他绕着这个半埋的金属结构体走了一圈,仔细观察。在背风的一面,金属弧面与冰层交界处,他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冰晶填满的裂缝。裂缝很窄,但似乎向内延伸。

他蹲下身,取出腰间的格斗短刃(只剩一把),小心地用刀尖刮去裂缝表层的冰晶。冰晶异常坚硬,刮起来十分费力。但刮掉一层后,裂缝似乎略微清晰了一些。

他继续耐心地刮削。这个过程缓慢而枯燥,寒风不断带走他指尖微薄的热量。但他心中燃起了希望,动作一丝不苟。

终于,在刮掉约半寸厚的冰晶后,裂缝的宽度足以插入刀尖。他用短刃沿着裂缝小心地撬动、探查。

内部是空心的!而且,从撬动的感觉和声音判断,内部的冰层似乎不如外部紧实?难道这里面有微弱的能量残留,或者结构散热,导致冰封不那么彻底?

林玄心中一动。他收回短刃,将手掌贴在那道裂缝上,掌心紧握着“起源星核”碎片。

这一次,他没有尝试用能量去融化冰,而是尝试着,将碎片散发出的、那股精纯而温和的生机暖流,混合着自己对“生命”、“生长”概念的理解与希冀,如同一缕最细腻温暖的春风,顺着裂缝,缓缓地向内部“渗透”、“呼唤”。

这不是暴力破解,而是一种……共鸣与引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林玄几乎要放弃,以为这个方法也行不通时——

他掌下的冰层,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松动感?

紧接着,那裂缝边缘,一滴融化的冰水,极其缓慢地,渗了出来!

有效!“起源星核”碎片蕴含的生机本源,似乎对这种极致的“永寂”之冰,有着某种天然的、微弱的克制或“唤醒”作用!它不能大规模融化,却能在最细微处,松动冰晶的结构!

林玄精神大振,持续输出着暖流。

冰水滴落的速度逐渐加快,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虽然还是很慢)变宽、加深。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裂缝终于被他“融化”出了一个足以伸进手臂的、不规则的洞口。

一股比外界更加沉闷、更加陈旧、但似乎没那么冰冷的空气,从洞口内涌出。

林玄收回手掌,喘息了几下。这番操作消耗了他不少精神力和碎片能量,但值得。

他凑到洞口前,向内望去。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洞口透入的微光,勉强照亮洞口附近一小片区域。看起来像是一条狭窄的、倾斜向下的金属管道或维修通道,内壁同样覆盖着冰霜,但明显比外面薄很多。

没有犹豫,林玄俯身,先将双腿探入洞口,然后整个人小心地挤了进去。

管道内部比他预想的要宽敞一些,可以让他弯腰前行。内壁冰凉,但触感是金属,而非纯粹的冰。空气虽然沉闷,但可以呼吸,温度也比外面高了不少,大概在冰点左右,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温暖”。

他沿着倾斜的管道向下滑行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个转弯。转过弯道,前方豁然开朗,同时,一点极其微弱的、稳定的暗蓝色光芒,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小型的舱室。

舱室约三丈见方,陈设极其简单。一侧墙壁是完整的控制面板和显示屏幕(全部黑暗),另一侧是几个固定在地面的储物柜(柜门紧闭)。中央有一张金属桌和两把椅子,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舱室顶端,镶嵌着几块散发着恒定暗蓝色微光的晶体,提供了主要照明。这光芒虽然微弱,却让整个舱室充满了静谧而古老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控制面板正前方的金属地面上,盘膝坐着一个人。

不,不是活人。

那是一具保持着打坐姿态的……灵骸。

但这具灵骸与林玄之前见过的都不同。它并非星盟那种标准的银白色拟人形态,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深邃的、仿佛黑曜石与暗银合金融合的质感,线条更加粗犷、古朴,体表铭刻的符文也迥异于星盟体系,充满了某种原始的、与星辰和大地相关的意蕴。它的头部没有镜面,而是一个光滑的、同样材质的椭圆形,表面只有两个深邃的、如同星点般的凹陷,仿佛眼睛。

它身上穿着一件早已失去光泽、但材质奇特的灰白色长袍,样式古老。双手在膝上结着一个林玄从未见过的、充满自然韵律的法印。

这具灵骸保存得极其完好,没有战斗伤痕,表面甚至没有太多灰尘,仿佛只是沉眠于此。

林玄缓缓走近,心中充满了警惕与好奇。这显然不是星盟成员。是这颗星球的原生文明遗民?还是更早的、与星盟或许有渊源的探索者?

他停在灵骸面前数尺处,没有贸然触碰。目光扫过灵骸身前的金属地面,那里,用某种焦黑的痕迹,刻画着几行歪歪扭扭、却充满力量感的上古神文:

“后来者……”

“余乃‘地星遗族’末代观星使,墨辰。”

“大劫临,天地倾覆,‘永寂’降临,万物冰封……”

“余携‘星轨罗盘’残片至此,欲借此地‘永寂’之核,推演一线生机……力竭于此。”

“罗盘……与吾残存观星之力……封于吾之灵核……”

“若汝心怀希望,欲寻破局之路……可取之……但需承吾‘观星’之责,续查天机……”

“慎之……‘永寂’非绝路,亦非归宿……”

字迹到此为止,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苍凉与未尽之志的执着。

“地星遗族”?“观星使”?“星轨罗盘”?

又是一个失落文明的遗民,同样在灾难中挣扎,最后倒在了寻找希望的路上。

林玄默然。他对着这具名为墨辰的灵骸,郑重地行了一礼。无关种族,无关文明,仅仅是对于这种在绝境中仍不放弃追寻、并愿意将最后希望托付给后来者的精神,致以敬意。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灵骸的胸口——那里,按照留言所说,封存着“星轨罗盘”残片和其残存的观星之力。

如何取之?像之前取星舰舰长的密钥那样,用烙印共鸣?

他尝试着,将手虚按在灵骸胸口前方,引动胸口誓约烙印的秩序共鸣。

这一次,共鸣的反馈截然不同。

灵骸胸口那黑曜石般的材质,并未变得透明,反而微微亮起了一种深邃的、仿佛内蕴星空的暗蓝色光芒。同时,林玄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带着古老星辰韵律的意念波动,从那光芒中传来,与他的烙印共鸣试探性地接触。

这股意念波动中,没有星盟那种高度秩序化的感觉,反而充满了对自然星辰、大地脉动的感悟与敬畏,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贴近宇宙本源的“观星”之道。

林玄的烙印回应以温凉稳定的秩序,以及自身对“混沌”、“创造”、“守护”的理解。

两者并不完全同源,却似乎都指向了对宇宙真理的探索与对文明的守护。

短暂的接触后,那暗蓝光芒缓缓收敛,灵骸胸口正中,一点约指甲盖大小、呈现出不规则多面体形状、内部仿佛有微缩星云缓缓旋转的暗蓝色晶体,如同果实成熟般,缓缓“析出”,飘浮起来,落入林玄的掌心。

入手温润,带着星空般的微凉。同时,一股关于基础“观星”法门、星辰方位辨识、以及某种利用星辰之力进行推演和定位的残缺知识,伴随着一股精纯但量极少的古老星辰灵能,如同涓涓细流,融入林玄的识海与经脉。

这就是“星轨罗盘”残片?似乎不仅仅是一件工具,更承载了这位观星使的部分传承。

几乎在这枚残片晶体落入林玄手中的同时,那具名为墨辰的灵骸,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周身的暗蓝色光泽彻底消散,原本完好的躯体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脆弱,最后“哗啦”一声,化作了一小堆不起眼的尘埃,只留下那件灰白色的古老长袍,依旧覆盖在尘埃之上。

林玄握着温凉的晶体,对着那堆尘埃,再次躬身一礼。

他将晶体小心收好,与“守望者”密钥和“起源星核”碎片放在一起。这三件来自不同文明、不同时代的遗物,此刻却都承载着类似的希望与责任,汇聚于他一身。

然后,他开始检查这个小型舱室。

控制面板和屏幕完全失效,内部能量早已耗尽。他尝试打开那几个储物柜。大部分空空如也,只有最角落的一个,柜门锈蚀严重,被他强行撬开后,里面躺着几样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同样是暗银色、表面布满细微刻度的圆形金属盘,中心有一个凹陷,正好与“星轨罗盘”残片的形状部分契合——这应该就是罗盘的基座或外壳。

一小捆已经硬化发黑、但材质特殊的细线(可能是某种导能材料或工具)。

以及,半块巴掌大小、能量早已耗尽的暗蓝色灵能结晶(与舱顶照明晶体类似,但品质更高)。

收获不大,但聊胜于无。至少那个罗盘基座,或许能和残片组合使用。

林玄将这些东西也收了起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小小舱室,然后转身,沿着来时的管道,准备爬回地面。

有了“星轨罗盘”残片带来的星辰辨识知识,或许他能在这片灰白的冰原上,辨别出大致方向,甚至……找到其他遗迹,或者,找到离开这颗“永寂”之星的可能方法。

当他从裂缝中钻出,重新站在呼啸的寒风和灰白的天空下时,手中握着那枚暗蓝色的晶体,抬头望向永恒的阴霾。

虽然依旧看不到星辰,但掌心晶体传来的微弱星辰韵律,以及脑海中新获得的观星知识,让他心中第一次,对这无边无际的冰原,升起了一丝可以“测量”和“探索”的笃定。

他辨认了一个方向——那是根据晶体感应和知识推算出的、这颗星球“永寂”能量流动相对平缓、且可能曾有地壳活动(或许留有通道或裂隙)的方向。

然后,他将那半块失效的灵能结晶握在左手(或许能吸收一点游离能量?),右手紧握“起源星核”碎片,再次迈开了脚步。

这一次,他的步伐虽然依旧沉重,却少了几分迷茫,多了几分目标。

孤独的身影,再次融入灰白的冰原与呼啸的寒风之中。

而在天际线尽头,那永恒阴霾的深处,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隐晦的、不同于自然冰蓝或灰白的奇异光泽,似乎……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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