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美兰接过那带着体温的钱，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有了第一个，就不愁第二个。
果不其然，那姑娘穿着新衣服，像一只骄傲的花孔雀，在巷子里故意来回走了一圈。
整个巷子都轰动了。
“小芳！你这身衣裳在哪儿买的？太好看了吧！”
“就是巷口那个顾家小店啊！他们家还有喇叭裤呢！”
活广告的效果，引爆。
陆陆续续地，又有好几个年轻姑娘跑来问价，虽然最后还是因为价格望而却步，但所有人都记住了——
巷口那家“顾家小店”，有好东西。
赵美兰知道，她的“前店后厂”计划，最难的第一步，已经稳稳地迈出去了。
开学第二周，县一中进行了一次摸底考。
成绩出来，整个高一年级都炸了。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竟然被两个刚从农村转来的学生给包揽了。
第一名，顾晚秋。
总分只差三分就满分。
第二名，顾林深。
这个结果，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所有等着看笑话的人脸上。
尤其是那些家庭优越、自诩天之骄子的城里学生，只觉得脸皮火辣辣地疼。
他们无法理解，两个穿着土气、沉默寡言的乡下孩子，凭什么在学业上对他们形成如此彻底的碾压？
晚秋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了学校光荣榜最顶端，那个最耀眼的位置。
放学后，她站在光荣榜下，一遍遍看着自己的名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眼眶。
她做到了。
她没有让妈失望。
“顾晚秋同学，你真的太神了！”王静，那个开学就跟她搭话的女生，满眼都是小星星，“你到底是怎么学的啊？有没有什么秘诀？”
晚秋的脸颊泛着激动的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秘诀，就是多做题，多想。”
“那以后我可以经常问你问题吗？”
“嗯。”晚秋轻轻点头，声音虽小，却无比坚定。
不远处，赵美兰靠着墙根，看着被同学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女儿，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女儿虽然依旧羞涩，但那挺得笔直的腰杆，和不再躲闪的眼神，都说明了一切。
她今天特意来接孩子，就是想看看自己的“投资项目”在新环境里表现如何。
现在看来，她的“科研潜力股”不仅适应良好，甚至已经开始发光发热，回报率惊人。
相比于晚秋这边的万众瞩目，顾林深则低调得多。
他天生不喜成为焦点，成绩一公布，他就独自背着书包，从后门悄悄溜了。
他走到一个无人的墙角，安静地等着晚秋。
没一会儿，晚秋就抱着书本小跑过来，那张白净的小脸上，兴奋的红晕还未褪去。
“哥！”
“嗯，走吧。”林深应了一声，极为自然地接过她怀里沉甸甸的书包。
兄妹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哥，我考了第一名。”晚秋仰着头，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猫。
“我知道，我看见了。”林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那双总是笼罩着一层薄冰的眸子，此刻却漾开了一点暖意，“你本来就聪明。”
得到哥哥的肯定，比得到一百个同学的夸奖，还让晚秋开心。
“哥你也很厉害，是第二名！”
“我偏科。”林深言简意赅。
他的理科成绩接近满分，可语文和政治，却仅仅是及格水平。
“那……那我以后帮你补习语文！”晚秋立刻自告奋勇。
“好。”
夕阳的光辉将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晚秋的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而林深那总是紧绷的肩膀，也似乎放松了些许。
这一切的改变，都始于那个叫赵美兰的女人。
两人回到家，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赵美兰早已备下丰盛的晚餐，庆祝他们旗开得胜。
桌上摆着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鱼，一盘金黄蓬松的炒鸡蛋，还有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白米饭。
“快，功臣回来了，洗手吃饭！”赵美兰笑着招呼，“今天你们俩最大，想吃什么夹什么！”
她说着，就给晚秋夹了一大块最肥美的鱼肚子，又给林深碗里堆了小山似的炒鸡蛋。
顾建军和顾卫国看着这赤裸裸的区别对待，早就习惯了，一声不吭地埋头扒饭。
顾建军现在对赵美兰的“投资论”深信不疑。
这两个孩子能给家里争光，他这个当爹的出门腰杆都硬几分。
顾卫国想的则更简单，哥哥姐姐学习好，妈妈就做好吃的，他就能跟着沾光，简直太好了！
吃完饭，赵美兰把晚秋和林深叫进房里。
她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两支英雄牌钢笔。
“给你们的奖励。”她把东西递过去，“祝贺你们，拿下年级第一和第二。”
“谢谢妈。”晚秋和林深接过礼物，钢笔沉甸甸的，心里也暖烘烘的。
“不过，不能骄傲。”赵美兰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这只是摸底考，不算什么。你们的目标，是三年后的高考，是首都的大学。只有考上那里，才算真正的成功。”
“妈，我们会努力的。”晚秋郑重地点头，把这句话刻在了心里。
“光努力还不够。”赵美兰看向林深，“林深，你理科脑子好，以后多帮你妹妹。晚秋，你文科有优势，也多带带你哥。你们俩是兄妹，也是战友，要互相帮助，一起进步。”
“我知道了。”林深应道。
“还有一件事。”赵美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块钱的大团结，递给晚秋。
“这是给你的奖学金。”
“奖学金？”晚秋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赵美兰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我说的。以后，只要你在学校大考里拿到年级第一，我就给你二十块奖学金。第二名，十块。第三名，五块。前十名，都有奖励。”
她就是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把“绩效考核”这套东西，刻进这两个孩子的骨子里。
“妈……这太多了。”二十块，是纺织厂女工半个多月的工资了，晚秋手都有些发抖。
“拿着。”赵美兰直接把钱塞进她手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是你凭自己本事挣的，是你应得的。妈跟你说过，花自己挣的钱，腰杆才能挺得最直。”
她又转头看向林深，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你也是，下次努力，把第一名抢回来。”
林深的目光从晚秋手里的二十块钱，移到了赵美兰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上。
这个女人，总有层出不穷的法子，精准地撩拨起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不是为了那二十块钱。
而是为了“第一名”这个称号，以及随之而来的，来自她的、最高等级的认可。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却骤然燃起了一簇名为斗志的火焰。
赵美兰满意地笑了。
很好，有竞争才有进步，她的两支“超级潜力股”，必须在良性内卷中，爆发出最大的能量！
送走了两个心潮澎湃的孩子，赵美兰又把顾建军叫了过来。
“老顾，明天你跟我去一趟废品收购站。”
“去那儿干啥？”顾建军满脸不解。
赵美兰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眼底是运筹帷幄的精光。
“我们‘顾家小店’的下一个爆款，就藏在那些没人要的破烂里。”
“服装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