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收尾时,出了个意外。
那天宛瑜照常去工地,发现门口围了一群人。老赵急得团团转,看见她像看见救星:“林小姐!你可来了!”
“怎么了?”
“隔壁画廊的人闹事!”老赵指着隔壁,“说我们装修吵到他们了,要我们停工!”
宛瑜看向隔壁。那是家叫“雅集轩”的画廊,老板姓吴,五十多岁,在艺廊天地开了很多年,主要做传统书画,客户都是些老收藏家。
吴老板正叉着腰站在门口,看见宛瑜,冷哼了一声:“你就是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装修要提前报备,不能影响邻居营业!”
宛瑜记得自己明明报备过。她走过去,礼貌地说:“吴老板,抱歉打扰了。我们装修时间都是按物业规定的,上午九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应该没超时……”
“我说吵就是吵!”吴老板打断她,“我这正跟客户谈生意呢,你们电钻响个不停,客户都吓跑了!”
他身后的店里确实有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正皱眉看着这边。
宛瑜咬了咬唇:“那您看怎么解决?我们今天有重要工序,不能停……”
“简单。”吴老板斜眼看她,“赔钱。我这单生意至少五十万,你赔一半,二十五万。不然我就投诉到物业,让你装不下去!”
这明显是敲诈。老赵气得脸都红了:“吴老板你讲不讲理!我们按规矩装修,凭什么赔钱!”
“就凭我在这儿开了十年!”吴老板声音更大,“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艺术?租个场地就想开画廊?我告诉你,这行水深着呢,不是你这种小姑娘玩得转的!”
他的话很难听,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宛瑜脸涨得通红,手在发抖——不是怕,是气的。
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插进来:“吴老板好大的威风。”
乔卫东从电梯里走出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没打领带,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吴老板看见他,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嚣张:“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我是这间画廊的业主。”乔卫东走到宛瑜身边,看了她一眼,“没事吧?”
宛瑜摇头,但眼圈已经红了。
乔卫东转向吴老板:“你说装修吵到你做生意,要赔二十五万?”
“对!少一分都不行!”
“行。”乔卫东点点头,拿出手机,“我正好认识你刚才那位客户——张总是吧?做建材生意的。我问问,他今天是不是真要买你那幅五十万的画。”
他真的要拨号。吴老板脸色变了:“你……你认识张总?”
“不但认识,还很熟。”乔卫东放下手机,“张总去年装修别墅,用的全是我公司代理的进口建材。要不我现在打给他,问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吴老板额头上冒出汗。他那幅画根本值不了五十万,张总也只是来看看,还没决定买。他就是看宛瑜年轻,想吓唬她,敲一笔。
“我……我可能记错了……”他支支吾吾,“张总今天就是来看看……”
“哦,看看。”乔卫东重复,“那你这二十五万的赔偿,怎么算出来的?”
吴老板说不出话。
乔卫东看着他,语气冷了下来:“吴老板,大家都是做艺术的,该有的体面要有。宛瑜是我朋友,她在这儿开画廊,以后就是邻居。你为难她,就是为难我。”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我这人吧,护短。谁让我朋友不好过,我就让谁不好过。你明白吗?”
这话说得很直白。吴老板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挤出个笑:“误会……都是误会……乔总您别介意……”
“我不介意。”乔卫东说,“但宛瑜介意。”
吴老板看向宛瑜,咬了咬牙:“林小姐……对不住,我今天心情不好,说话冲了……您别往心里去。”
宛瑜深吸一口气:“吴老板,以后我们是邻居,希望和睦相处。”
“一定一定!”吴老板连连点头,灰溜溜地回自己店里了。
围观的人群散去。老赵松了口气:“乔总,多亏您来了……”
“你们继续干活。”乔卫东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看向宛瑜:“跟我来。”
两人走到楼梯间。宛瑜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你添麻烦,是有人找麻烦。”乔卫东说,“不过你要记住——开画廊不是请客吃饭,会有竞争,会有是非。今天这种事,以后可能还会遇到。你要学会自己处理。”
“我……”宛瑜咬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那就学。”乔卫东说,“但学之前,记住一点:你背后有我。谁欺负你,告诉我。我来教他们做人。”
这话说得霸气,但宛瑜听得心里一暖。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乔老师,谢谢您。”
“不用谢。”乔卫东拍拍她的肩,“回去监工吧。快开业了,抓紧时间。”
……
一个半月后,画廊装修完成。
开业前一天,宛瑜站在空荡荡的展厅里,看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纯白的地板上投下光影。展墙上挂着第一批艺术家的作品,灯光调试得恰到好处,每一幅画都像在呼吸。
她哭了。这次是高兴的泪。
陈老师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宛瑜,明天就要开业了,紧张吗?”
“紧张。”宛瑜擦擦眼泪,“但更多是期待。”
“你会成功的。”陈老师说,“这个画廊,有灵魂。”
是啊,宛瑜想,这是她的梦,现在梦成真了。
开业定在周六上午。公寓的朋友们全都来了。一菲订了花篮,子乔和美嘉做了易拉宝宣传板,关谷画了幅贺图,连万元都戴了个小领结。
悠悠特意从剧组请假回来,一进门就“哇”了一声:“宛瑜!这也太美了吧!”
确实美。简洁的空间,精心挑选的作品,柔和的灯光,还有淡淡的香氛。来看展的人不少——有艺术圈的人,有收藏家,有好奇的市民,也有宛瑜的同学朋友。
最让宛瑜惊喜的是,周世昌老先生也来了。他背着手在展厅里转了一圈,点点头:“不错,像那么回事。”
他走到宛瑜面前,从怀里掏出个红包:“开业大吉。”
宛瑜接过,眼眶又红了:“周老先生,谢谢您……”
“谢我干什么?”老头摆摆手,“要谢就谢乔卫东那小子。他眼光不错——你确实是个做艺术的人。”
说到乔卫东,宛瑜这才发现,他还没来。
仪式快开始时,他终于出现了。手里拿着个盒子,走到宛瑜面前:“抱歉,来晚了。路上取了点东西。”
“乔老师您能来就好!”宛瑜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西装,头发挽起,化了淡妆,看起来干练又优雅。
乔卫东把盒子递给她:“开业礼物。”
宛瑜打开,愣住了——里面是一把钥匙,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生日快乐,宛瑜。从今天起,这间画廊是你的了。不是租,是买给你的。好好经营,让它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她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乔卫东。
今天确实是她的生日。她自己都忙忘了。
“乔老师……您……”
“去看看。”乔卫东微笑。
宛瑜拿着钥匙,走到画廊门口。那里挂着一个崭新的牌子,蒙着红布。她拉下红布——
“宛瑜画廊”。
四个字,简洁,干净,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不是难过,是梦想成真的狂喜,是被珍视的感动,是那种“原来我真的可以”的释然。
乔卫东走到她身边:“生日快乐,宛瑜。”
宛瑜转身,第一次主动抱住了他。很轻的拥抱,一触即分,但足够表达她所有的感谢。
“乔老师……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乔卫东拍拍她的背,“去剪彩吧,大家都在等你。”
开业仪式很成功。宛瑜剪彩时手还在抖,但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今天的阳光。她讲话时,声音清亮,眼神坚定,完全不是那个在图书馆迷茫的姑娘了。
“这个画廊,是我梦想的开始。但它不只属于我,也属于所有有才华的年轻艺术家,属于每一个热爱艺术的人。我希望这里是一个窗口,让更多人看见美,感受美。”
掌声雷动。
仪式结束后,宛瑜被记者围着采访。乔卫东站在人群外,静静看着。
关谷走过来,小声说:“乔老师,谢谢您。”
“谢我什么?”
“谢谢您让宛瑜这么开心。”关谷认真地说,“我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看她眼睛这么亮。”
乔卫东看着展厅里那个发光的姑娘,轻轻笑了。
是啊,让梦想发光,本来就是很美的事。
而他有能力让这些光点亮,为什么不呢?
……
晚上,画廊办了个小型庆功宴。送走所有客人后,宛瑜一个人坐在展厅里。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和展厅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墙上的画在夜色里有了不同的韵味。
乔卫东走进来:“还不休息?”
“想再看看。”宛瑜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乔老师,您说……我能做好吗?”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乔卫东在她身边坐下,“今天来的人,都对画廊评价很高。”
“那是因为有您帮忙……”
“我只是给了你一个起点。”乔卫东说,“装修是你盯的,艺术家是你找的,展览是你策划的。这些都是你的能力。”
宛瑜侧头看他:“乔老师,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买下画廊,还送给我……这太贵重了。”
“因为你值得。”乔卫东还是那句话,“而且,艺术需要你这样的人——纯粹,热爱,不为名利。这个行业需要多一些光,少一些吴老板那样的人。”
宛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会让这里成为光的。”
“我相信你。”
两人安静地坐着,看着月光移动。墙上的画沉默地诉说着什么,夜风轻轻吹动窗帘。
“乔老师,”宛瑜忽然说,“等我画廊赚钱了,我会把钱还您的。”
“不用还。”乔卫东站起来,“这算我投资艺术——投资你这个人,投资你的梦想。你成功了,就是最好的回报。”
他走到门口,回头:“早点休息。明天开始,就是新的征程了。”
“嗯!”
宛瑜看着他离开,然后躺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
月光如水,洒在她脸上。
她笑了。
从今天起,她是“宛瑜画廊”的主人。
从今天起,她要让更多光被看见。
从今天起,她的梦,真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