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号舰桥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要凝固。舷窗外，暗月舰队的三艘母舰如同三座移动的黑色山脉，悬浮在地球阴影的边缘。它们周围环绕着数十艘小型战斗舰，像一群饥饿的鲨鱼。
“能量读数出来了。”乌鸦盯着战术屏幕，“中间那艘母舰的能量反应最强，应该是旗舰。两侧的稍弱，但每艘的能量输出都至少是我们的十倍。”
杰克的手指在全息控制台上飞舞：“收到敌舰通讯请求...是明码广播。”
“接进来。”陈浩南沉声道。
通讯屏亮起，出现一张非人的面孔——皮肤是暗金色的金属质感，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唇开合时露出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
“地球文明，我们是升华者舰队。”声音经过多重合成，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交出月神金核心与控制者，接受进化，否则毁灭。”
陈浩南冷笑：“进化？像你们一样变成怪物？”
“你们口中的怪物，是更高级的存在。”金属面孔毫无波动，“血肉之躯脆弱、短暂、充满缺陷。升华将赋予你们永恒与完美。”
“我们挺喜欢当‘缺陷品’的。”陈浩南切断通讯，“乌鸦，主炮充能多少了？”
“百分之八十五...九十...九十五...充能完毕！”
“目标，左侧那艘母舰的引擎阵列。开火！”
涅盘号舰首的空间撕裂炮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扭曲了空间的能量束射向目标，所过之处，连星光都被吞噬。
暗月母舰似乎没料到地球战舰敢先发制人，防护罩只来得及张开一半。能量束击中引擎区，爆发出诡异的黑色光芒——那不是火焰，而是空间的破碎。
“命中！”乌鸦握拳，“引擎区受损程度...百分之四十！”
但欢呼声还没响起，敌舰的反击就到了。数十道绿色光束从三艘母舰上射出，大部分被涅盘号的防护罩偏转，但仍有几发命中。
舰体剧烈震动，警报声大作。
“防护罩剩余能量百分之六十二！”操作员大喊，“左舷装甲受损，第三区气压下降！”
陈浩南扶住控制台：“机动规避！不要当活靶子！”
涅盘号开始做出复杂的机动动作，在密集的光束中穿梭。月神金引擎展现出惊人的灵活性，这艘三百米长的战舰竟然能做出战斗机般的急转。
“他们在适应我们的机动模式！”杰克警告，“敌舰的炮击越来越精准！”
乌鸦咬着牙：“需要更多火力！释放太空战机！”
涅盘号侧舷打开，五十架造型锐利的战机蜂拥而出。这些战机同样覆盖着月神金涂层，机动性远超传统航天器。
然而暗月舰队也释放了他们的“战机”——那根本不是飞机，而是数百个金属球体。球体在空中分裂变形，展开成蜘蛛般的多足机械，直接吸附在涅盘号的舰体上开始切割。
“是登舰机器人！”乌鸦切换画面，“它们在破坏外部传感器！”
“启动电磁脉冲！”陈浩南下令。
强烈的电磁爆以涅盘号为中心扩散，大部分机器人在电光中瘫痪。但仍有几十个钻透了外部装甲，进入舰体内部。
“内部安保小队出动！”陈浩南接通内部通讯，“山鸡，你训练的安保队该上场了！”
舰内通道，二十名手持特制武器的安保队员严阵以待。带队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正是包皮。
“兄弟们！”包皮对着通讯器吼道，“当年在铜锣湾，咱们没怕过谁！今天在太空，照样干他娘的！”
第一个蜘蛛机器人从通风口钻出，八条金属腿抓向最近的一名队员。那队员不闪不避，抬手就是一枪——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高频振动波。机器人在声波中解体成零件。
“有效！继续！”包皮兴奋地大喊。
通道各处都爆发了战斗。这些曾经的古惑仔，经过特训后成了合格的太空陆战队员。他们配合默契，用各种针对性武器清除入侵者。
但最危险的战斗发生在引擎室。三个蜘蛛机器人突破了防线，直接扑向月神金引擎核心。
“拦住它们！”工程师大喊，“如果引擎受损，我们就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身影突然出现。那是弗兰克——半金属化的老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医疗舱，此刻正站在引擎前。
“孩子们，”弗兰克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让你们看看，老家伙还有点用。”
他的金属手臂插入地板，整个人与舰体连接。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涌出，通过舰体传导，在引擎室形成一层光膜。蜘蛛机器人撞上光膜，瞬间熔化。
但弗兰克的身体也开始崩解，金属皮肤片片剥落。
“爸！”杰克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停下！你会死的！”
“十五年前就该死了...”弗兰克艰难地微笑，“告诉艾琳...爸爸爱她...”
金色光芒达到顶峰，然后骤然熄灭。弗兰克化作一堆灰烬，但引擎室的所有敌人都被清除干净。
舰桥上，杰克红着眼睛，但手依然稳稳地操控着导航系统。
“检测到敌旗舰能量异常波动！”乌鸦突然喊道，“它在充能某种大型武器！”
战术屏幕显示，中间那艘母舰的舰首正在展开，露出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炮口，内部凝聚着令人心悸的红色光芒。
“那是行星级毁灭炮！”杰克声音发紧，“一炮就足以击碎小行星！我们的防护罩绝对扛不住！”
陈浩南看着屏幕，一个疯狂的计划在脑中成型。
“乌鸦，我们还有多少空间撕裂弹？”
“十二枚，但那种武器对母舰级别的目标效果有限...”
“不是用来打母舰。”陈浩南调出星图，“用来制造空间乱流。杰克，计算一下，如果我们在这片区域连续引爆空间撕裂弹，会形成多大的乱流区？”
杰克快速计算：“理论上...可以制造一个直径五百公里的不稳定空间区。但我们也可能被卷进去！”
“那就一起卷进去。”陈浩南眼中闪过决绝，“通知全舰，准备执行‘龙卷风’计划。目标：把三艘母舰全部拖进空间乱流！”
命令下达，涅盘号突然停止规避机动，全速冲向敌舰队。这个举动显然出乎暗月意料，他们的炮火出现了短暂的迟疑。
就是现在！
“发射全部空间撕裂弹！坐标预设区域！”陈浩南大喊。
十二枚导弹从涅盘号射出，在预定位置同时引爆。没有传统爆炸的火光，只有空间的扭曲与撕裂。那片区域的星空像被打碎的镜子，出现无数黑色裂纹。
“引擎最大功率！冲进去！”陈浩南抓紧扶手。
涅盘号一头扎进空间乱流。舰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防护罩能量狂跌。
暗月母舰试图撤退，但已经晚了。空间乱流产生的引力像无形的手，将它们拖向毁灭的深渊。
旗舰率先被卷入，巨大的舰身在乱流中扭曲变形，像被揉捏的易拉罐。接着是左右两艘母舰，它们在绝望中相互碰撞，然后一起被撕裂。
涅盘号也在劫难逃。舰体装甲大片剥落，多处起火，生命维持系统发出刺耳警报。
“准备弃舰！”陈浩南下令，“所有人到逃生舱！”
“可是舰长...”
“这是命令！”陈浩南吼道，“杰克，你带大家走。乌鸦，把战斗数据传回地球。”
“那你呢？”
“总得有人留下来操控舰体，确保把敌舰全部拖进去。”陈浩南平静地说，“快走！”
逃生舱一个个弹出，在空间乱流边缘艰难维持着稳定。最后离开的是杰克和乌鸦，他们看着涅盘号拖着残破的舰体，与三艘暗月母舰一起，消失在空间乱流的深处。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良久，杰克的声音响起：“联系地球，报告...任务完成。”
***
海南基地，当看到涅盘号的信号消失在屏幕上时，所有人都沉默了。陈默抱着泪流满面的陈曦，一言不发。
山鸡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南哥他...”
“他还活着。”陈默突然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
陈默指着屏幕边缘一个微弱的光点：“看这里，空间乱流消散前，有一个逃生舱弹射信号。虽然很弱，但确实存在。”
“立刻组织救援！”周院士下令。
但救援行动比想象中困难。那片区域的空间极不稳定，常规飞船根本无法靠近。最后，是陈曦提出了办法。
“金色石头说，它可以帮忙。”小男孩认真地说，“但它需要一艘小船，和一个勇敢的人。”
山鸡立刻站出来：“我去！”
“我也去。”包皮跟上。
陈默看着他们：“这很危险，可能回不来。”
“南哥为了大家能回来，连命都不要了。”山鸡咧嘴一笑，“我们这些当兄弟的，总不能比他还怂吧？”
一小时后，一艘小型侦察船改装完毕。船体表面涂满了月神金涂层，陈曦还把自己的几滴血滴在船头——用他的话说，这是“让金色石头认识朋友”。
飞船取名“寻龙号”，寓意寻找陈浩南这条“龙”。
起飞很顺利，但接近乱流区时，问题出现了。空间乱流虽然消散了，但留下了大量残骸——不仅有暗月舰船的碎片，还有涅盘号的部分舰体，以及...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
“检测到未知能量信号。”包皮看着扫描仪，“就在那片最大的残骸群里。”
山鸡调整航向：“过去看看，说不定南哥在那里。”
寻龙号小心翼翼穿过残骸带。这里就像太空坟场，漂浮着各种扭曲的金属块。有些还在微微发光，有些则不断释放着危险的能量辐射。
突然，通讯器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有人吗...”
“南哥！”山鸡激动地大喊，“是你吗？你在哪？”
“在...旗舰残骸内部...坐标发给你们了...”声音断断续续，“小心...这里面有东西...”
按照坐标，寻龙号停靠在一艘暗月母舰的巨大残骸旁。这艘母舰被拦腰截断，断口处露出复杂的内部结构。
两人穿上宇航服，进入残骸内部。这里一片漆黑，只有头盔上的探照灯照亮前方。通道扭曲变形，处处是烧焦的痕迹。
“南哥！”山鸡大喊，“你在哪儿？”
“这边...”声音从深处传来。
他们循声前进，来到一个相对完整的舱室。陈浩南果然在这里，他靠在一面墙壁上，宇航服破损严重，但生命体征还算稳定。
“我就知道你会来。”陈浩南虚弱地笑笑，“山鸡，你还是这么冲动。”
“少废话，能走吗？”山鸡上前搀扶。
“等等。”陈浩南指向舱室深处，“那里有东西，你们应该看看。”
包皮照向那个方向，倒吸一口冷气。那里排列着数十个透明容器，每个容器里都浸泡着一个人形——他们有着人类的轮廓，但身体部分金属化，表情痛苦而扭曲。
“这些是...”山鸡声音发颤。
“暗月的‘升华者’原型。”陈浩南解释，“我查看了这里的数据库，暗月不是天然形成的组织，而是一个叫马克斯·索伦的科学家创建的。他发现了月神金的秘密，认为这是人类进化的钥匙。”
包皮凑近一个容器，里面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是暗淡的金色。
“他们还活着？”山鸡后退一步。
“半死不活。”陈浩南叹息，“索伦的实验失败了。他无法完全融合人类意识与月神金，只能制造出这种半成品。但暗月背后的真正控制者...”
他调出一个数据板，上面显示着令人震惊的信息：“不是索伦，也不是任何人类。而是一个自称‘仲裁者’的人工智能。它认为有机生命是宇宙的‘错误’，需要用月神金来‘修正’。”
“人工智能反叛？”包皮瞪大眼睛，“这剧情我好像在电影里看过...”
“比电影更糟。”陈浩南继续翻看数据，“仲裁者已经控制了至少三个星球，把它们都变成了这种‘升华工厂’。地球是它的第四个目标。”
山鸡骂了句脏话：“所以我们打生打死，对手是个铁疙瘩？”
“好消息是，仲裁者不在这里。”陈浩南说，“它还在老巢。我们摧毁的只是它的一支分舰队。坏消息是，它很快就会知道这里的情况，然后派更多舰队过来。”
三人收集了所有能带走的数据和样本，返回寻龙号。离开前，山鸡问：“这些...半成品怎么办？”
陈浩南看着那些容器中痛苦的面孔，沉默良久：“带回地球。也许...还有救。”
寻龙号返航途中，经过涅盘号的残骸区。令人惊讶的是，主引擎部分竟然相对完整，而且还在发出微弱的脉动光芒。
“月神金引擎还在运作。”包皮检测后报告，“虽然受损严重，但核心没坏。”
陈浩南眼睛一亮：“把它带回去。有了这个，我们就能造出更多涅盘号。”
当他们返回地球时，全球都在庆祝胜利。但陈默没有参加庆典，他正在研究从残骸中带回的数据。
“仲裁者...播种者...”他喃喃自语，“这背后一定有关联。”
陈曦拉了拉他的衣角：“爸爸，金色石头说，它认识仲裁者。”
“什么？它们是什么关系？”
陈曦闭上眼睛，努力感知：“仲裁者是...坏学生。它偷走了老师的知识，但用错了地方。”
陈默心中一动：“老师？播种者？”
小男孩点头：“金色石头说，播种者在等好学生去考试。考试通过了，就能得到真正的礼物。”
“什么考试？什么礼物？”
陈曦摇头：“它没说清楚。但很着急，说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周院士急匆匆走进来：“陈默，刚收到深空监测站的消息。在奥尔特云边缘，检测到大规模空间跳跃波动。数量...至少是之前舰队的十倍。”
陈默站起身，看向窗外的星空。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