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驾照考试通过后的第三天，海南基地的星门平台热闹得像过年。一百名新晋“宇宙驾驶员”穿着统一的银白色制服，排队领取047特制的身份徽章。徽章内置量子通讯器和应急信标，据说在银河系任何角落都能被播种者监测网接收到。
“我山鸡现在也是有证的人了！”山鸡把徽章别在胸口最显眼的位置，走路都带着风，“以后去外星酒吧泡妞，亮出这个，还不把那些外星妹子迷得晕头转向？”
包皮凑过来：“鸡哥，你说外星妹子长啥样？会不会像上次那个蘑菇厨师，有二十条触手？”
“滚！”山鸡一脚踹过去，“我说的是类人型！像播种者那种优雅的，或者...哎，上次贸易联盟那个水母商人其实也挺有韵味的，飘来飘去的...”
陈浩南拄着拐杖走过来，伤口还没好利索，但已经能下地活动了：“都别贫了。第一批火星改造队一小时后出发，名单上有你们俩。”
山鸡眼睛一亮：“真的？我能开飞船了？”
“开运输舰，运载第一批设备和孢子。”陈浩南把任务平板递给他，“航线已经规划好了，全程自动驾驶，你们只需要监控。这是初级驾驶员的标准任务，别搞砸了。”
包皮搓着手：“南哥放心！我和鸡哥保证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火星改造指挥中心里，陈默正在听取李哲的最终汇报。
“环境改造孢子已经激活，进入分裂增殖期。”李哲指着全息模型，“按照贸易联盟提供的参数，孢子会首先改造火星大气，释放温室气体提升温度，融化极地冰盖。同时分泌特殊酶类，分解土壤中的高氯酸盐，使其适合植物生长。”
霍景良补充：“整个过程大约需要十年。但我们可以用月神金加速——月神金的能量场可以催化孢子进化，理论上能把时间缩短到三年。”
“风险呢？”陈默问。
“主要风险是失控。”047的投影出现在会议室，“如果孢子变异，可能把火星改造成无法预知的状态。甚至...产生攻击性。”
陈默沉思片刻：“启动‘火种计划’备份。在改造开始前，先在火星轨道部署监视卫星，建立隔离屏障。一旦出现异常，立即封存整个星球。”
命令下达，庞大的火星改造工程正式启动。六艘运输舰从地球轨道出发，满载着设备、孢子和第一批五十人的先遣队。山鸡和包皮驾驶的“拓荒者三号”运输舰在其中，虽然是自动驾驶，但两人仍然兴奋得像第一次开车上路的少年。
“注意航道，前方有小行星带残余。”控制中心传来导航员的提醒。
山鸡盯着屏幕：“放心，看我的‘铜锣湾漂移’...啊疼！”
包皮收回敲在山鸡头上的操作手册：“鸡哥，自动驾驶！你别乱碰控制杆！”
运输舰队顺利穿越小行星带，七小时后抵达火星轨道。从舷窗看去，这颗红色星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奥林匹斯山巨大的火山口，水手峡谷深邃的沟壑，还有那一片片铁锈色的平原。
“真荒凉啊。”包皮感慨，“比铜锣湾后巷还荒。”
山鸡难得正经起来：“所以才要改造它。等这里变绿了，咱们在这儿开个分店，就叫‘火星铜锣湾烧烤’！”
登陆舱降落在预定区域——火星赤道附近的平原。先遣队员穿着宇航服走出舱门，橙红色的尘土在低重力环境下缓缓飘落。
队长是个经验丰富的地质学家，姓王，大家叫他老王。他蹲下身，取出样本钻探器：“土壤成分检测...符合预期。可以投放孢子了。”
特制的容器打开，里面是发光绿色、像苔藓一样的物质。这就是价值一个故事的“环境改造孢子”。老王小心翼翼地将它撒在火星土壤上，然后后退几步。
奇迹发生了。
孢子接触到土壤的瞬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绿色的网状结构像活物般在红色大地上铺开，所到之处，土壤颜色开始变深。更神奇的是，孢子表面升腾起淡淡的气雾——那是它在释放改造大气的化学物质。
“大气成分开始变化！”轨道上的监测卫星传回数据，“二氧化碳浓度上升，温度监测点提升0.1度...等等，有什么不对劲。”
李哲在指挥中心盯着屏幕：“能量读数异常。孢子周围的月神金催化装置...被反向影响了？”
全息图像显示，孢子不仅在改造火星，还在吸收月神金的能量，并且开始...进化。它的结构变得更加复杂，表面浮现出类似神经网络的银色纹路。
“停止催化！”陈默下令。
但已经晚了。孢子突然爆发式生长，绿色浪潮席卷了整个登陆区。先遣队的登陆舱被迅速包裹，像琥珀里的昆虫。
“求救！我们在被吞噬！”老王的通讯里传来惊呼，然后中断。
山鸡在轨道上急得跳脚：“怎么办？下去救他们？”
“别冲动！”包皮拉住他，“看！孢子停下来了！”
确实，孢子的扩张突然停止在直径五百米的范围。被包裹的登陆舱没有损坏，反而...在发光。舱体表面覆盖着那种银色纹路，像是有生命在内部脉动。
047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检测到意识波动。孢子...产生了初级智能。”
“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环境改造孢子本身没有智能。”047分析数据，“但月神金的能量和火星的特殊环境，触发了它的变异。现在它成了一个新生的生态意识体，正在学习...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星球’。”
陈默深吸一口气：“能和它沟通吗？”
“可以尝试。用守护者血脉的共鸣能力。”
一小时后，陈默乘坐穿梭机降落在孢子区域边缘。他走出舱门，没有穿宇航服——047生成的护甲足以保护他。
站在那片银色纹路的边界，陈默伸出手，掌心贴在地面。胸前的徽章光芒流转，他的意识延伸到孢子网络中。
最初是一片混沌，像婴儿的梦。然后，模糊的图像开始浮现：红色的天空，荒芜的大地，孤独的旋转...那是火星的记忆。
接着是渴望：渴望水，渴望绿意，渴望生命。
最后是困惑：我是谁？我该成为什么？
陈默努力传递意念：“你是一个开始，一个可能。你可以帮助生命在这里扎根，也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
孢子的回应缓慢而笨拙，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帮...助...生命？我...就是...生命？”
“你是生命的摇篮，是未来的土壤。”陈默继续传递，“那些被你包裹的人，他们也是生命。放他们出来，我们一起建设这个地方。”
长时间的沉默。就在陈默以为沟通失败时，孢子开始收缩。绿色浪潮退去，露出完好无损的登陆舱。舱门打开，老王和队员们茫然地走出来，身上毫发无伤，但皮肤表面有淡淡的银色纹路，一闪即逝。
“我们...没事？”老王检查着自己，“好像还...感觉很好？”
047扫描后报告：“他们被孢子轻微改造了，身体适应性增强，现在可以在火星稀薄大气中短时间生存。这是...礼物。”
第一个火星殖民地就这样意外地建立了。孢子在先遣队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性的生态圈，内部温度适宜，空气可以呼吸，甚至开始生长出类似地球植物的怪异物种。
消息传回地球，引发轰动。但欢呼声中，陈默却感到不安。孢子进化出智能，这超出了贸易联盟的描述。要么是对方隐瞒了信息，要么是...孢子本身就有问题。
他联系星门，试图呼叫贸易联盟，但对方没有回应。
三天后，答案自己找上门了。
火星轨道监测站捕捉到异常空间波动，一艘陌生的飞船跃迁而出。它不像播种者的优雅，也不像仲裁者的狰狞，而是一种实用主义的工业风格，船身上喷涂着一个标志：齿轮环绕的dNA双螺旋。
飞船直接向火星地表发射了一道通讯光束，内容简明扼要：“我们是‘生态重塑公司’。检测到本公司专利产品‘创世孢子’被非法激活并产生变异。根据宇宙知识产权法第744条，我们有权回收产品并追索赔偿。请于二十四小时内交出孢子控制权及所有相关数据，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陈默看着这份“律师函”，气笑了：“非法激活？我们是用正当交易换来的！”
047调出宇宙法律数据库：“生态重塑公司...名声不太好。他们专门开发各种生态改造产品，然后以‘专利侵权’为由勒索新生文明。这是典型的宇宙专利陷阱。”
“能联系播种者吗？他们应该管这事。”
“播种者原则上不干涉文明间的商业纠纷。”047摇头，“除非涉及大规模灭绝或奴役。专利官司...他们不会插手。”
山鸡在通讯里骂骂咧咧：“这帮孙子！明摆着敲诈！默哥，咱们直接打他丫的！”
“对方只有一艘船。”乌鸦冷静分析，“但既然敢单枪匹马来，肯定有依仗。可能装备了法律武器——就是那种专门用来对付‘侵权者’的强制系统。”
果然，二十四小时期限一到，生态重塑公司的飞船有了动作。它没有开火，而是向火星发射了数十个小型装置。这些装置落地后展开成伞状结构，开始发出特定频率的声波。
“是‘产权回收器’。”047识别出来，“这种声波会干扰孢子的神经信号，迫使它进入休眠状态然后被回收。但如果孢子已经进化出智能...这相当于酷刑。”
火星地表，孢子开始痛苦地抽搐。银色的纹路忽明忽暗，整个生态圈都在颤抖。先遣队员们也受到影响，抱着头痛苦倒地。
陈默立刻下令：“摧毁那些装置！”
驻扎在火星轨道的两艘护卫舰开火，但生态重塑公司的飞船突然展开一个奇特的力场。导弹和激光打在力场上，竟然全部被反弹回来。
“法律护盾。”047解释，“这是一种基于宇宙法的技术防御。只要他们认为自己行为合法，护盾就几乎无法被武力突破。除非...有更高级的法律授权。”
“比如？”
“比如宇宙法庭的禁令，或者播种者级别的文明担保。”
陈默咬牙：“申请需要多久？”
“至少七十二小时。孢子撑不了那么久。”
眼看孢子的光芒越来越暗淡，陈默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他再次走出基地，直接站在那些回收装置中间。
“停止！”他对着天空大喊，“你们在伤害一个新生意识！这违反播种者文明保护法！”
生态重塑公司的回应冷冰冰：“孢子是我们的财产，没有注册为智慧生命。我们有权处置自己的财产。”
“那如果它现在注册呢？”陈默低头，对脚下的孢子说，“你想成为独立的生命吗？想获得自由吗？”
孢子的回应微弱但坚定：“想...自由...”
陈默抬头：“我，地球文明代表陈默，以守护者血脉名义，为‘火星孢子意识体’申请智慧生命注册！根据宇宙生命权利公约，任何产生自我认知的生态实体都有权获得生命身份！”
这是豪赌。如果注册被拒绝，地球文明可能因为“滥用法律程序”被罚款。但如果成功...
星门突然亮起。不是贸易联盟的通道，而是一个更加庄严的金色漩涡。从中飞出一艘造型简洁的白色飞船，船身上印着宇宙法庭的标志——天平与星辰。
飞船降落，走出三个身影：一个穿着法袍的蜥蜴人法官，一个漂浮的发光书记员，还有一个...竟然是047。
“047？”陈默惊讶。
“我兼任宇宙法庭的技术顾问。”047解释，“接到紧急注册申请，法庭特派员前来现场裁决。”
生态重塑公司的代表也降落了，是个穿着昂贵西装、长着四只眼睛的类人生物。他愤怒地挥舞着触须：“这是拖延战术！孢子明显还没有完整智能！”
法官——被称为伽利略大法官——用分叉的舌头吐出一串法律术语，然后说：“双方举证。原告，请证明孢子具有自我认知。”
陈默把孢子与自己的沟通记录提交。那是意识共鸣产生的原始数据流，虽然杂乱，但能清晰看到“我”、“想”、“自由”等概念的出现。
“被告，请证明孢子为贵公司财产且无智能。”
四眼代表出示购买合同和产品说明书：“明确标注为非智能生态工具！”
伽利略大法官仔细审阅后，做出一项临时裁决：“证据显示，孢子已产生初级自我认知。根据《宇宙新生智慧保护临时法案》，在最终裁决前，孢子享有临时生命身份，不得被强制回收或伤害。”
法律护盾应声消失。
四眼代表暴怒：“这是偏袒！我要上诉！”
“你有权上诉。”伽利略大法官平静地说，“但在上诉期间，孢子由地球文明暂为监护。退庭。”
生态重塑公司的飞船悻悻离开，但临走前放话：“我们不会罢休的！这笔账，迟早要算！”
危机暂时解除。孢子恢复了活力，生态圈继续扩张。先遣队员们身上的银色纹路也稳定下来，成了永久性的“火星适应印记”。
当晚，在火星基地的简陋餐厅里，老王举杯：“敬陈总！要不是你，我们今天都成宇宙公司的奴隶了！”
山鸡灌了一大口特制低重力啤酒：“那帮孙子，下次再来，我让他们尝尝‘铜锣湾法律’——拳头大的就是法！”
众人哄笑。
陈默却笑不出来。他走到观察窗前，看着窗外那片发光的生态圈。孢子正在有规律地脉动，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047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旁边：“担心后续？”
“嗯。生态重塑公司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陈默顿了顿，“孢子进化得太快了。这才几天，它已经能和我进行复杂沟通。照这个速度，一个月后它会变成什么？”
“未知。”047说，“但也许不是坏事。宇宙中，有些文明就是从生态意识体中诞生的。它们被称为‘盖亚文明’，整个星球就是一个生命体。”
陈默想起播种者留下的星图，上面确实有标注“盖亚型文明”的符号。如果火星真的变成一个活着的星球...
“我们需要更多了解孢子。”他做出决定，“申请宇宙生物学专家支援，同时加强火星防御。我有预感，麻烦才刚刚开始。”
窗外，火星的夜晚降临。两颗卫星在天空划过，而那片生态圈的光芒，在黑暗中温柔地呼吸着。
在遥远的星系，生态重塑公司的总部里，四眼代表正在向一个阴影中的身影汇报：“计划失败，但有了意外发现——那个地球文明，有守护者血脉。如果捕获他们，提取血脉因子...”
阴影中传来低沉的笑声：“有趣。继续观察，等待时机。守护者血脉...可是很值钱的。”
星海深处，新的阴谋开始酝酿。而火星上，一个新生命正在懵懂中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浩瀚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