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乎是一个“完美世家子”的典范。
出身高贵,才貌双全,品行无瑕,前途无量。
可这样一个几近完美的人,却被人害的重病而死。
宋枝似乎有点明白,为何裴修衍会成长为如今这般模样。
他父亲用君子之道没能守住的东西,他只能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加倍狠厉地夺回来,护住。
裴修衍嘴角勾起一抹嘲意,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他这辈子,原谅了太多人,总以为宽恕与退让能换来和睦。”
他转回头,目光落在宋枝担忧的脸上,那深黑的眼眸里翻涌着决绝,“但可惜,他儿子,一个人也不打算原谅。”
宋枝认真地点点头,“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原谅。”
裴修衍闻言轻笑,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我夫人这么心软良善,能让你都说不原谅,得是多大的罪过。”
宋枝却摇了摇头,眼神清明,“这跟善良是两码事。”
她想了想,打了个比方,“路边的乞丐可怜,我给他几个铜板,这是善良。”
“可若是曾经害过我、伤过我的人落了难,成了乞丐,我还要上赶着去施舍帮他......这不是善良,这是蠢。”
裴修衍被她这番直白的论调逗得低笑出声,眼底却满是认同,“夫人说的极是。”
“不过还不够,”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几分毫不掩饰的冷意,“若害过我的人成了乞丐......只怕为夫非但不会施舍,还要上去再踩一脚,让他彻底记住教训。”
宋枝眼睛“唰”地亮了,歪着头看他,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惊叹,“那.....你真的很坏了。”
裴修衍坦然接受这个评价,“夫人过奖。”
说话间,宋枝察觉马车似乎行驶了许久,她撩起帘子一角看向外面,街景似乎有些陌生。
“怎么还没到?”她疑惑道。
早上出来时,没觉得那别院有这么远。
裴修衍解释道,“那个别院暂时不安全了,给你换个清静地方住几日。”
宋枝立刻明白了,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她猜多半与今日突然出现的苏如玉有关。
宋枝点头 猜到跟苏如玉有关
她不会武功,若是还留在那,万一有事,便只能拖后腿。
“成安王那边,”她想起今日种种,压低声音,“他现在是不是还以为,你是奉陛下之命,来查江南旧事的?”
“嗯,”裴修衍应了一声,唇角勾起嘲讽,“就凭他这个脑子,当初太后若不是换了子,他如今能混成个什么模样,还真不好说。”
宋枝忽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那......佳慧不会真要跟康王殿下成婚吧?”
康王毕竟是成安王的儿子。
到时候......
裴修衍略一沉吟,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嗯......这恐怕,得看萧煜接下来的表现了。”
......
东宫一处僻静的回廊下。
萧煜正鬼鬼祟祟地朝一个方向张望,脚步放得极轻,像是生怕被人发现。
“萧煜!你鬼鬼祟祟在那干什么呢?”
一道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女声自身后响起,惊得萧煜差点原地跳起来。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了嘉宁县主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这边。
“你、你怎么来东宫了?!”被人看见,萧煜又惊又恼。
嘉宁县主晃了晃手里的令牌,语气理所当然,“太后娘娘让我来同你培养培养感情。”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萧煜闻言,如同被雷劈中,“你不会真答应了我母妃,要同我成婚吧?”
他们两人算是从小相看两厌。
一个是皇帝宠爱的皇子,一个是太后偏疼的县主。
都自带三分傲气,七分跋扈。
最水火不容的时候,那是真刀实枪、拳脚相向地打过架的。
萧煜额角至今还有个不显眼的疤,就是被嘉宁县主用砚台砸的。
所以就算后来年纪渐长,懂得了些男女之防,萧煜也从来没把嘉宁县主当成女子看过。
“本王一向把你当......” 萧煜话到嘴边,看着嘉宁县主眯起的眼睛,硬生生拐了个弯,“......当妹妹看!”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嘉宁县主也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嫌弃,“你废什么话呢?你以为本县主愿意嫁给你?”
萧煜一听,立刻松了口气,以为她是迫于压力无法拒绝,连忙主动道,“那正好!本王也不愿意!我这就去跟母妃说,让她趁早收回这个心思!”
他是真不想跟这个脾气比他还大的县主绑在一起过一辈子。
嘉宁县主却冷哼一声,泼了他一盆冷水,“你?你怎么去?别忘了,你还在禁足呢!”
萧煜顿时语塞,整个人蔫了几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那你等我出去了,我再去跟母妃说这事......”
嘉宁县主看着他这副傻样,眼神暗了暗,“那你知道太后娘娘......为什么会突然松口,同意你母妃提的这门亲事吗?”
萧煜一愣,茫然地眨眨眼,“为什么?”
他向来懒得在这些弯弯绕绕上费心思。
不过经嘉宁县主这么一提,他也觉得奇怪,“对啊,皇祖母一向嗯......不怎么喜欢我母妃,怎么会突然同意?”
“你居然不知道?”嘉宁县主眼珠子一转,凑近了些,“太后私下同我说,过段时间,就要把你,过继给成安王。”
“什么!” 萧煜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声音都变了调,“不行!绝对不行?”
嘉宁县主看着萧煜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心中一动,以为他知道什么。
她上前两步,“为什么不行?成安王待你多好,简直跟亲儿子似的,你日后承了他的爵位,当个富贵逍遥的王爷,不比在这宫里自在快活?”
她边说,边仔细观察着萧煜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萧煜却只是自顾自地摇头,脸上是少有的坚决,“不行!不能把我过继给他!我要去跟父皇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