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空间内,无垠无界。李枫的意识体端坐于破损的巨碑虚影之前,心神前所未有地凝聚。碑灵的指引如同涓涓细流,清晰而平和,引导着他调动自身那近乎枯竭,却因身处此地、受混沌气息滋养而顽强复苏的精气神三宝。
精,乃金身境磅礴气血之精华,此刻虽因伤势而黯淡,却依旧如同沉睡的火山,内蕴无穷生机。李枫心念微动,一缕缕淡金色的、凝练如实质的气血精华,自肉身各处窍穴、骨髓深处被缓缓抽出,汇成一道微弱的金芒,在意念的引导下,流向碑影之上最为触目惊心的一道贯穿性裂痕。
气,是混沌造化诀修炼出的本源灵力,融合了太初混沌石的气息,包容而醇和。他运转法诀,丹田内那枚微小的混沌旋涡加速旋转,一丝丝灰蒙蒙、却透着万物源初意味的灵力被剥离出来,化作一道混沌气流,紧随气血金芒之后。
神,则是经过《星辉淬魂术》淬炼、又历经星路试炼磨砺的坚韧神识。他集中全部精神,识海中星光大放,一缕晶莹剔透、如同星辉凝成的神识丝线缓缓探出,与前两者交织在一起。
与此同时,怀中的星辰源核碎片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乳白色光芒,主动分出一缕精纯古老的星辰秩序本源,融入那三色光流。星钥罗盘虽已嵌入平台,但其与李枫的联系未断,也传来一丝微弱的、代表着“权限”与“指引”的特殊波动,加入其中。
最后,是深藏于丹田核心、与他性命交修、早已成为身体一部分的太初混沌石。这块奇石仿佛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太初星碑),发出轻微的震颤,一缕极其细微、却比任何力量都要精纯、都要接近“道”之本源的混沌祖气,悄然弥漫而出,如同画龙点睛,融入那已经变得颇为壮观的能量流中。
金、灰、银白、乳白、混沌……数种性质各异、却又在李枫意志强行统御下开始初步交融的力量,汇聚成一道五彩斑斓、却又奇异地和谐的奇异光流,缓缓注入太初星碑投影那道巨大的裂痕之中。
嗡——!
当光流触及裂痕的刹那,整个混沌空间猛然一震!破损的巨碑虚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碑身上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古老符文如同被点燃的灯盏,次第亮起!一股浩瀚、苍茫、仿佛来自天地初开时的悲怆与喜悦交织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将李枫的意识体淹没。
他“看到”了星辰诞生时的璀璨爆炸,看到了星河流转的壮丽轨迹,也看到了“归寂”黑痕如同恶疾般蔓延,吞噬星光,湮灭生机……更看到了无数守夜人前赴后继,以生命为代价,点燃星火,抗击黑暗的悲壮画面……
这些不仅仅是画面,更是烙印在星碑本源中的“记忆”与“道韵”!此刻,随着李枫力量的注入,这些沉寂的记忆被短暂地激活、共鸣!
而李枫注入的力量,在这浩瀚的星碑本源与记忆面前,显得如此微弱。但就是这微弱的力量,如同投入干涸河床的第一滴清泉,如同点燃荒原的第一粒星火,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道巨大的裂痕边缘,开始有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混沌色光丝滋生、蔓延,试图弥合伤痕。虽然速度极其缓慢,范围也极小,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这意味着李枫的力量属性与星碑同源,且他的意志得到了星碑残灵的认可!
随着修复过程的持续,更为神妙的变化发生在李枫自身。
《太初星辰经》筑基篇的玄奥经文,不再仅仅是存储在识海中的文字信息,而是伴随着星碑本源记忆的冲刷,开始主动与他原有的混沌造化诀融合、印证!他对于星辰之力的理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深化、拓展。丹田内的混沌旋涡,隐隐开始向中心收缩、凝聚,仿佛要形成某种更高级的、蕴含星辰真意的能量核心。
《归墟镇煞诀》的法门也在流转,让他对那“墟煞”(暗红触手)所代表的“归寂”死气,有了本质上的认知。这法门并非直接提供强大的攻击力,而是一种特殊的“净化”与“镇压”之道,讲究以自身混沌或星辰本源,中和、转化、乃至封印“归寂”之气。李枫能感觉到,若将此诀修炼到一定境界,再面对那“墟煞”时,绝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狼狈。
然而,修复过程带来的负荷也是巨大的。李枫感觉自己的意识体仿佛要被那磅礴的记忆洪流冲散,精气神三宝的消耗更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迅速见底。肉身传来的虚弱与痛苦感也越发清晰,右腿的伤口似乎在崩裂,全身经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紧咬牙关,以《星辉淬魂术》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以不屈的意志支撑着能量流的持续输出。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一旦中断,前功尽弃,甚至可能遭受严重反噬。
就在李枫感觉快要到达极限,意识都开始模糊时——
外界,白玉平台边缘。
星陨阁古板老者与观星楼姜文士等人,经过数轮猛攻,终于在那坚韧无比的混沌光罩上,打开了一道细微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裂缝!裂缝极不稳定,边缘处混沌气流与星辉激烈冲突,发出刺耳的嘶鸣。
“裂缝已开!快!阻止他!”古板老者眼中喜色一闪,对身旁一名身形瘦削、气息却异常凌厉的星陨阁元神中期剑修道:“影剑长老,你速度最快,先入内,不惜一切代价打断那小子的传承!”
那被称作影剑长老的修士,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黯淡剑光,如同游鱼般从那不稳定的裂缝中钻了进去!其动作快如鬼魅,对空间裂缝的切割之力似乎也有独特的抵御法门。
进入光罩内,影剑长老目光如电,瞬间锁定盘坐于平台中央、双目紧闭、周身光晕流转的李枫。他能感觉到李枫身上那股正在不断攀升、与星碑共鸣的玄奥气息,以及那股令他星陨阁功法都感到隐隐压制的古老星辰威压。
“绝不能让他成功!”影剑长老眼中杀机爆闪,没有丝毫犹豫,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虚空的漆黑剑芒,悄无声息地刺向李枫的眉心!这一剑,快、准、狠,且蕴含着一股侵蚀神魂的阴毒星力,显然是星陨阁秘传的刺杀剑术,力求一击必杀,打断传承甚至直接灭魂!
剑芒瞬息即至,眼看就要没入李枫眉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李枫怀中的星辰源核碎片,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受到致命威胁,又或者是被影剑长老那充满恶意与毁灭的星力所激,猛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炽烈乳白色光芒!这光芒并非防御,而是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源自星辰本源的“秩序”与“排斥”意志!
同时,平台上嵌入的星钥罗盘也光华大放,与源核碎片共鸣,引动了平台本身残留的防护机制!
嗤——!
影剑长老那必杀的黑**芒,在距离李枫眉心仅有三寸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骤然停滞、扭曲,然后竟被那乳白色的星辰本源之光生生融化、消散!
“什么?!”影剑长老瞳孔骤缩,难以置信。他这一剑,即便同阶修士也难轻易接下,竟然被对方身上自动激发的宝物光芒给化解了?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化解他攻击的那股乳白光芒并未消散,反而顺着某种联系,猛地反冲回来,其中蕴含的古老星辰秩序之力,竟让他体内的星陨阁功法灵力一阵紊乱,气血翻腾!
与此同时,混沌空间内。
就在影剑长老发动攻击的刹那,李枫也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杀机与自身宝物的应激反应。外界的危机,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本已紧绷到极限的心神弦。
但也正是这极致的危机感,激发了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不认命的狠劲!
“给我——凝!”
意识深处发出一声怒吼,他将修复裂痕后、从星碑反馈回来的一丝精纯的、融合了太初星辰经奥义的本源星力,连同自己最后的意志,狠狠地“按”进了那道刚刚弥合了发丝般细微裂痕的碑影之中!
仿佛完成了某种最后的仪式。
轰——!!!
混沌空间内,那巨大的星碑投影,猛然绽放出照耀万古的辉煌光芒!虽然依旧残破,但一股新生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生机与威严,已然从中勃发!李枫的意识体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轻轻推出。
外界,白玉平台上。
李枫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眸中,不再是之前的黑白分明,而是左眼流转着混沌色旋涡,仿佛蕴藏着万物起源与终结;右眼则倒映着璀璨星河,无数星辰生灭演化!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星辰威严与混沌包容气息的磅礴威压,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的修为,并未立刻暴涨,依旧停留在元婴巅峰(金身境是炼体境界),但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更加深邃、浩瀚、不可测度!仿佛他已经不是单纯的个体,而是与某种宏大存在初步建立了联系。
更重要的是,他对星辰之力的掌控,对“归寂”之气的认知,以及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已然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太初星辰经》筑基篇与《归墟镇煞诀》的精义,已深深烙印在他的道基之中。
他看向那被星辰源核之光反冲得身形微滞、脸上还带着惊愕的影剑长老,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没有多余的话语,李枫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影剑长老,虚虚一握。
掌心之中,混沌色气流与星辉交织,隐隐形成一个微型的、缓慢旋转的星璇。星璇虽小,却散发着一股镇压、瓦解、净化万法的奇异力场!
“归墟——镇!”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那微型星璇骤然放大,化作一个直径丈许的混沌星辉旋涡,瞬间将影剑长老笼罩其中!
影剑长老只觉周身空间一紧,自己赖以成名的迅捷身法竟然完全失效!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星陨阁灵力,在这混沌星辉旋涡中,如同遇到了克星,运转滞滞,威力大减!那旋涡中蕴含的一丝“净化”与“镇压”之意,更是让他神魂刺痛,仿佛要被从根源上瓦解!
“这是什么力量?!”影剑长老骇然失色,拼命催动秘法,周身爆发出漆黑剑芒,试图撕裂旋涡。
然而,李枫这一击,融合了新领悟的《太初星辰经》之力与《归墟镇煞诀》的镇压真意,虽因初次施展且力量不足而威力有限,但其力量本质层次极高,专克星陨阁这类偏向阴暗、吞噬属性的星辰功法。
旋涡剧烈震荡,却并未立刻破碎。影剑长老被困其中,左冲右突,一时难以脱身。
平台外,透过裂缝看到这一幕的星陨阁古板老者等人,脸色骤变!
“怎么可能?影剑竟然被他困住了?!”
“那小子……接受了传承!气息变了!”
“快!一起出手,打破光罩,救出影剑,杀了那小子!”
更多的攻击如同暴雨般落在混沌光罩上,裂缝开始扩大。观星楼姜文士目光闪烁,手中玉简光芒流转,似乎在急速推算着什么,并未全力出手,但也示意门下弟子施加压力。
李枫脸色苍白,方才一击消耗不小。他知道,困住影剑长老只是暂时的,外面的攻击很快就能彻底打破光罩。以他现在的状态,绝无法抗衡星陨阁与观星楼的联手,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和深渊中不断涌出的“墟煞”。
必须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投向了平台中央,那依旧散发着混沌光柱、与星钥紧密相连的位置。碑灵最后的意念传达,除了给予传承,还告知了他离开此地、以及下一步该如何寻找星碑主体线索的方法。
“星台之下,另有乾坤。以星钥为引,可激活单向传送阵,随机传送至乱流星礁外围某处……然,传送将消耗星钥大半能量,且可能引发空间动荡,吸引‘墟煞’与追兵……”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李枫不再犹豫,一步跨到星钥旁,将手按在星钥之上,同时引动体内新得的《太初星辰经》筑基之力,灌注其中!
“启!”
星钥罗盘爆发出最后炽烈的光芒,平台上所有符文疯狂流转,那冲天的混沌光柱骤然收缩、扭曲,化作一个将李枫连同整个白玉平台核心区域包裹在内的巨大混沌色光球!
光球急速旋转,空间开始剧烈扭曲、坍缩!
“他要跑!拦住他!”星陨阁老者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来,一道浩瀚的星光巨手抓向光球。
然而,已经晚了!
混沌光球猛地向内一缩,化作一个极点,然后——
咻!
如同气泡破裂般,李枫连同那白玉平台的核心区域,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缓缓旋转、散发着不稳定空间波动的漆黑空洞,以及洞窟中回荡的、光球消失前的嗡鸣余音。
影剑长老从崩溃的混沌星辉旋涡中脱身,脸色铁青。星陨阁众人冲入已无防护的平台区域,看着那空空如也的中央和残留的空间波动,气得浑身发抖。
观星楼姜文士也踏入平台,看着那传送残留的痕迹,眉头微蹙,低声自语:“太初星辰经的气息……还有归墟镇煞之力……此子所得,果然非同小可。看来,星碑重现之日,或许不远了……”
他收起玉简,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深渊中的“墟煞”,似乎因为失去了主要目标(李枫和活跃的星碑投影气息),加上平台传送引发的空间扰动,变得更加狂躁,更多的触手钻出,无差别地攻击着洞窟内所有生灵。
洞窟内,再次陷入混乱的厮杀。只是这一次,他们争夺的目标已经消失。
此时的李枫,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狂暴而不稳定的空间传送。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紧紧握着光芒黯淡、能量损耗严重的星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隐星墟……只是开始。太初星碑,我一定会找到你!”
乱流星礁的夜空下,某处偏僻的海域上空,空间如同被撕裂般,突兀地出现一个混沌色的光点,随即一道狼狈的身影被狠狠“吐”了出来,如同陨石般坠向下方的海水……
新的征程,伴随着传承与追杀,即将在更广阔的天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