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野枣藏红，旧本添新
后山的晨雾还没散尽时，丫丫已经攥着本子蹲在野枣树下了。
露水打湿了她的布鞋，裤脚沾着草屑，可她半点不在意，眼睛瞪得溜圆，盯着枝桠间那些藏在绿叶里的红。野枣比樱桃还小，表皮裹着层薄霜似的绒毛，阳光穿过雾霭落在上面，像给每颗果子都镶了圈金边。
“慢点摘，别被刺扎着。”张爷爷扛着竹筐走过来，筐沿上挂着把小剪刀，“这野枣树长得野，枝桠比香椿树的刺还刁钻。”
丫丫“嗯”了一声，却还是踮着脚往高处够——最高的那根枝桠上结着串最红的野枣，颗颗饱满，像攒在一起的小红灯笼。她手指勾着树枝轻轻拽，没想到那树枝猛地弹回来，枣刺擦过她的手背，留下道细细的红痕。
“嘶——”丫丫吸了口凉气，刚想把手指塞进嘴里，就被张爷爷握住了手腕。
“傻丫头，哪能直接舔。”张爷爷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蘸了点山泉水，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手背，“这野枣刺上有股涩味，舔了要发麻的。”
丫丫看着爷爷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她在雪地里摔破了膝盖，也是爷爷用同样的帕子给她擦伤口，帕子上总带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晒过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觉得安心。
“爷爷，你看这个！”丫丫忽然指着树洞里的东西喊。
张爷爷凑过去一看，忍不住笑了——树洞里铺着层干枯的茅草，茅草上躺着颗被啃了一半的野枣，枣核旁边还有几片鸟羽，显然是哪个小家伙的“粮仓”。
“这是山雀藏的冬粮呢。”张爷爷拿起那颗野枣，果肉虽然有点蔫了，却还带着甜味，“咱们留一半给它，摘另一半就行。”
丫丫点点头，小心地摘下半颗野枣，放进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这是她特意找张奶奶要的铁皮盒，专门用来装今天的“战利品”。盒子里已经躺着几片刚摘的野枣叶，叶片边缘带着锯齿，背面的纹路像张小小的网。
“叶子要选新鲜的，带着露水的最好。”张爷爷剪下几枝带着嫩叶的枝条递给她，“夹进本子前先擦干露水，不然会发霉的。”
丫丫学着爷爷的样子，用帕子轻轻按压叶片，水珠顺着叶脉滚落，在晨光里闪着亮。她忽然发现，野枣叶的纹路比香椿叶更密，像奶奶纳鞋底时的线脚，一针一线都藏着力气。
“爷爷，你说香椿叶和野枣叶，谁更厉害？”丫丫托着叶子问。
张爷爷靠在树干上，掏出旱烟袋，慢悠悠地说：“香椿叶能拌进饼里，香得人直咂嘴；野枣叶呢，晒干了泡水喝，能祛火气。它们呀，就像村里的李大叔和王婶，一个会打铁，一个会织布，各有各的用处，哪能说谁更厉害？”
丫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叶子夹进本子。刚翻开纸页，就看见昨天画的三个小人——张奶奶的裙摆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张爷爷的山羊胡翘得老高，而自己手里，多了串野枣，是她刚才趁着爷爷不注意添画的。
“等会儿下山，咱们去看看李大叔的铁匠铺吧？”丫丫突然说，“我想把铁砧上的火星也画下来，夹进本子里。”
张爷爷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这小本子，是想把整个村子都装进去啊？”
“嗯！”丫丫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还要装村口的老井，装河边的芦苇，装……装奶奶烙饼时脸上的笑！”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过野枣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竹筐里的野枣越来越多，红得像堆小太阳，而丫丫的本子里，又多了片带着锯齿的叶子，在纸页间轻轻呼吸，等待着和香椿叶的春天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