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工作室的竹帘轻轻晃动。沈砚刚整理好案头的工具，门轴便发出一声轻响，恩师拄着拐杖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穿米白色针织衫的姑娘，长发束成低马尾，眉眼间带着几分恩师的温润。
“小砚，许久不见，倒是清减了些。”恩师的声音比上次见面时虚弱了些，他被姑娘扶着在藤椅上坐下，指了指身边的人，“这是我女儿，清禾，特意让她陪我来一趟。”
沈砚颔首，目光掠过沈清禾，认出是小时候常跟在恩师身边的小姑娘，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清禾师妹，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几分疏离的礼貌。
沈清禾浅浅一笑，目光在工作室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案头的古绢上，语气带着熟稔的关切：“沈师兄还是老样子，一沾上古画就满眼专注。小时候我总闹着要看你修东西，你还总把我赶出去呢。”
沈砚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正要回应，眼角余光却瞥见站在角落的于晚晚。她正低头整理相机背带，指尖细细调整着肩带的长度，仿佛周遭的对话都与她无关，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发顶，泛着一层柔和的绒毛，安静得像幅静物画。
沈砚的目光顿了顿，主动迈步走向她，脚步放得很轻。在写字板上写着“在忙什么？”打破了角落里的沉默。
于晚晚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指了指相机，又做了个“检查”的口型——她习惯了用无声的方式回应，尤其是在有陌生人的场合。
沈砚看懂了，转头对恩师和沈清禾扬了扬下巴，写着：“恩师，清禾师妹，这位是于晚晚。”他顿了顿，补充道，“她一直帮我记录修复的全过程，心思细，拍得也好，很多细节我都要靠她的照片反复核对。”
于晚晚没想到他会特意介绍自己，脸颊微微发烫，连忙对着恩师和沈清禾鞠了一躬，双手交叠在身前，目光垂落在地板上，带着几分腼腆的局促。
恩师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眼里带着了然的温和：“好姑娘，辛苦你了。小砚性子闷，有你帮着，我也放心些。”
沈清禾也对着于晚晚笑了笑，语气亲切：“于小姐看着就很细心，能陪师兄做这么枯燥的事，真是不容易。”她说话时，自然地走到沈砚身边，拿起案头的一块砚台，“师兄，这还是当年我爸送你的那块端砚吧？你居然还在用。”
沈砚收回目光，看向砚台，指尖轻轻摩挲着砚边的包浆：“顺手。”他的回应依旧简短，目光却又不自觉飘回于晚晚身上——她已经重新举起了相机，镜头对准了恩师放在案上的木盒，似乎准备记录画作开箱的瞬间，只是握着相机的指尖，比平时紧了些。
恩师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沈清禾将木盒递过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幅‘雪夜访友’，你看看吧。”他打开木盒的瞬间，一股陈旧的纸墨香漫了出来，残破的绢本躺在暗红色的锦缎上，斜贯画面的裂痕触目惊心。
沈砚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画作取出。于晚晚的镜头紧紧跟着他的动作，快门无声地按下，记录下绢本展开时的每一个细节。沈清禾站在一旁，看着画作的残破模样，忍不住轻声叹息：“这么破了，还能修好吗？”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指尖悬在裂痕上方，感受着绢丝的朽脆。忽然，他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于晚晚，递过去一个眼神，又指了指案头的放大镜。于晚晚立刻会意，拿起放大镜走过去，轻轻放在他指定的位置，光线透过镜片，将裂痕的细节放大，清晰地呈现在两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