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收敛了周身澎湃的金焰，干脆利落地席地而坐，
目光如炬，直直凝视着那颗头颅，
叶无涯的头颅似乎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笑，
“呵呵……从哪里说起呢？这故事，可有点长。”
“叶凌”沉吟片刻，
决定从最直观的疑问入手，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造出一个渡劫期的？”
叶无涯的声音平静，解释道：
“那是老祖的之功。”
“老祖他……抽取世界之外，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强行将一个人的修为境界拔高到极限，但代价……”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那已死的渡劫，
“代价就是寿元大幅缩减，”
“叶凌”冷哼一声，
“为了追求力量，你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关键的猜测，
“你们那位老祖……是寒族，对吧？”
叶无涯对此并未否认，
反而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没错。”
“天魔宗的宗旨，从一开始就是追求极致的力量，”
“而老祖告诉我们，那股力量，在域外，在极其遥远的域外。”
他的眼神飘向了从前，
“据老祖所说，他是寒族远古时期的王之一。”
“在上古时期那场入侵大战中，他被此界远古妖族大能重创，侥幸逃脱后便躲在此沉睡。”
“等他再次苏醒，已是数百万年之后，早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他继续道：“当年远古妖族为了将他们驱逐，倾尽了所有，”
“甚至不惜付出许多单一族群灭族的代价，才将寒族主力强行打回了原本的位面。”
“而老祖，则成了误打误撞留下的遗孤。”
“这些年来，他创立天魔宗，在暗中做的所有事情，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重新打开位于妖域的，通往寒族故土的位面之门！”
“叶凌”眼中寒光一闪，言语甚至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所以，你就不顾人族存亡，甘愿做他打开入侵通道的帮凶？”
叶无涯对此似乎早已麻木，语气平淡得可怕，
“天魔宗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力量。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若寒族更强，那人族就活该让位。”
他这话说的没有丝毫犹豫，就像是被从小灌输到大的认知一样，
“叶凌”闻言，一阵无语，
这家伙的思维已经彻底扭曲，无可救药，
就在这时，
一个被忽略的线索猛然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
他瞳孔微缩，脱口而出，
“原来如此！”
“上次寒族跨越无尽太虚，强行将那个陷阱秘境连接到我们位面，坑杀我人族数万天骄的事情，也是你们老祖在背后搞的鬼？！”
“当然。”
叶无涯肯定道，
“若不是老祖在这方世界接应，他们凭什么能跨越那无尽虚空，将秘境精准链接过来？”
他话中带上了对叶凌的赞叹，
“不过，当时偏偏遇见了你。”
“竟然能在几乎是必死的局里强行破局，”
“不仅逃出生天，还反杀了数千寒族精锐，”
“硬生生将两族气运重新扳回平衡，破坏了老祖苦心经营的计划……当真是好手段。”
“叶凌”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的话，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叶无涯却否定了他的话，
“我当然不是在夸你。我是在夸天道。”
“叶凌”闻言，心中猛地一沉，
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你知道，”
叶无涯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目光仿佛穿透了叶凌的肉身，直视他的灵魂，
“这个世界的天道，为了自救，将意志附身于身负大气运之人，也就是你，叶凌。”
“这个行为，等同于将整个世界的重量压在你一人肩上，会疯狂消耗你个人的气运。”
“所以他才会选中你，因为整个世界，只有你的气运能够承载天道。”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你本该是震生宗众星捧月的小师弟，是我们天魔宗未来的少主，”
“这意味着等你成长起来后，整个人族世界都会由你统治，”
“却因为天道的强行介入，你和你家人的人生被彻底扭转，”
“我说的对吧？天道？”
“叶凌”沉默了，识海中一片死寂，
良久，才声音干涩地开口，
“你是在挑拨离间？”
叶无涯轻笑一声，
“我倒真希望这只是挑拨。”
“可惜，我说的是事实，是老祖耗费巨大代价才推演出的真相。”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凌”不由得追问，
“还记得周渊吗？”叶无涯提示道，
“那个自以为是的可怜虫。”
“我们用了特殊秘法，提取了他临死前最后一段记忆碎片。”
“在那段记忆里，我们听见了你口中的统哥，他的声音。”
“老祖凭借这段记忆，”
“和对你崛起过程中种种不合常理之处的推演，”
“最终确定，就是此界天道，显化人间，寄宿于你之身！”
“叶凌”暗骂一声，
“切……没想到是在这种细节上出了纰漏。”
“不过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叶凌”强行镇定下来，冷声反问，
“怎样？”
叶无涯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起来，
尽管只剩头颅，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愤慨和绝望，
“这直接颠覆了我们所有的计划！”
“我们原本以为，凭借老祖那种生产渡劫期强者的秘法，”
“足以强行攻占妖域，打开位面之门！”
“但是，自从知道天道就在人间时，老祖就直接放弃了这个计划！”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在天道面前，任何数量的渡劫期都毫无意义！”
“世界的规则由你制定的，你若不允许，我们制造再多的伪渡劫，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叶凌”点点头，这他倒是说对了，
“所以？”叶凌隐隐猜到了什么，
目光扫过叶无涯仅剩的头颅和旁边那座黯淡的阵法，
“所以，我就变成了这样。”
“叶凌”的眼神冰冷如霜，没有丝毫怜悯之类的波动，
他直接切入核心，
“说重点。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老祖做了什么？”
叶无涯的头颅发出一种近乎神经质的低笑，
“为什么？因为老祖寄存在我们这些容器身上的力量，是可以随时收回的！”
“他选择炼化了我，将我毕生修为和生命力，连同他之前赐予的力量，一并抽走回收了。”
“叶凌”眉头微蹙，
“那刚才外面那个呢？”
叶无涯的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时间不够了，来不及同时炼化两个人。”
“我更强，能量更精纯，所以……我先死。”
“从手臂，到双腿，再到躯干……”
他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命运，
“你倒是听话，甘愿为他去死？”
“叶凌”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
叶无涯的目光有些空洞，仿佛在回忆，
“老祖承诺过我，他说等他成功抵达妖域，完成大事后，会帮我重塑肉身，甚至赐予我更强的力量。”
“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醒悟，
“现在，我明白了。”
“他不会回来了。”
“叶凌”不屑地嗤笑一声，
“当然不会回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那位老祖，因为怕我打过来，所以收回力量，自己逃跑了？”
“当真是……招笑。”
他似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准备转身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当然不是！”
叶无涯猛地提高了音量，
那双疲惫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
“你还是太天真了！叶凌！或者说……天道！”
“叶凌”身形一顿，
重新看向那颗头颅，
叶无涯的声音带着一种计谋得逞般的快意，语速加快，
“从边境城池，到前任宗主在外面拼死拦你，”
“甚至现在……我在这里跟你讲这个又臭又长的故事……”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吼道，
“拖 住 你 的 时 间！”
头颅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狂笑起来，笑声充满邪气，
“蠢货！老祖他啊……已经在妖域啦！！！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