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她是孤儿,可孤儿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是有爹娘、兄弟姐妹的!只不过因意外,沦为孤儿。
王爷查了,她出自蜀中梓州射洪武东乡陈氏。
二十年前射洪一场大水冲毁家园,她与家人失散,被人伢子捡到,卖给采买宫女的宦官,来到长安。
这些年她的家人一直在寻她。”邓虎英道。
“她都死了这么多年,那家人如何寻到的?不觉得蹊跷吗?”萧珩打量着兄嫂,怀疑他们被人骗了。
“昨日丽华去大理寺送午饭,遇到蜀中调来的录事,见丽华与其母长相酷似,怀疑是其失散二十年的姨母。
王爷便带着她到宫里查询,这才牵扯出来,也确认了陈馨儿就是其失散的姨母。”邓虎英解释道。
萧珩沉默了,世上之事无巧不成书。
偏巧蜀中调来官员,偏巧那官员就碰见丽华!
“那官员来历可信吗?”萧珩问。
“谢道珺是蜀中有名气的女神童,会验尸、善于从蛛丝马迹查找犯罪痕迹,善推案,帮助官府破获几起大案要案。
我便将其调来,一来是看看她是否有真本事,二来是想将大理寺积压的悬案处理掉,对一些存疑的陈案复审。
来了大半月,就找出不少疑点,一些悬案得以拨开云雾见青天!确实是个奇才!”萧策言语间不乏欣赏。
“女神童?”萧珩对其他内容自动忽略,就抓住这个信息。
神童不多见,女神童更是闻所未闻。
“是!”萧策理了理衣摆。
“谢道珺两岁识字,三岁能完整默写《千字文》、《三字经》,十岁先后参加过当地的县考、府考,都名列第一。”
“哦,是吗?考上秀才了?为何不见下面上报?如此奇女子!”萧珩惊叹。
“为不让她考中秀才,当地官府取消女子参加院考!”萧策语气嘲讽。
“?”萧珩好半天才消化。
气得拍腿大骂,“狗官!混账东西!人呢,在何处?带来了吗?我要见见!”
“在大理寺当值,公务太多,走不掉!”萧策婉拒。
“不急一时半会儿,如此奇才,我得见见,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竟比男子还厉害!”萧珩愈发好奇。
“陛下!”邓虎英出声。
“陈馨儿的事儿还没处理,见到其家人,你该如何作答?”
未善待陈馨儿,死后哀荣都不曾有,有何颜面面对其亲属?
“呃…”萧珩面色一尬。
“那就追封陈馨儿为恭妃,陪葬皇陵吧!她家里父母可还在?”
“父母俱在,一直在寻找她!”萧策道。
“那便封陈父公士爵,陈母为敕命孺人吧!赏绢二百匹、金锭二百两!”萧珩沉吟道。
公士爵为封赏低等级官员或平民所用,无食邑封地,只是一份虚荣。
孺人是封赏低等级官员妻子或母亲的,是最低等的命妇,也是一份虚荣。
陈氏虽是梓州射洪望族,那只是当地的土豪而已,在遍地勋贵的长安城,根本不够看。
给公士爵和敕命孺人,已是皇帝给他们天大的面子。
若非陈馨儿生了丽华,萧策夫妇提出,萧珩压根就没想过封赏,实在是对陈馨儿没啥印象。
“谢陛下圣恩!”邓虎英起身叩谢。
“这下,总可以见见那个谢道珺了吧?”萧珩问。
“王朝恩,去一趟大理寺,接谢道珺面圣!”萧策吩咐道。
“是!”
随后大家干坐着,都默不作声,气氛沉闷。
“哎呀,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就过了十年!”萧珩感叹。
“陛下,那陈馨儿当初葬在何处?迁坟时,丽华好去祭拜!”邓虎英亦开口道。
“?”萧珩又是一阵茫然,他哪里知道?
“福旺,那个陈馨儿葬在何处?“
“陛下,奴婢不清楚,奴婢这就去问一问!”福旺很有眼色道。
“你怎么当差的?这些都不知晓?快去!”萧珩沉着脸道。
“是,奴婢这就去!”福旺招招手,小徒弟过来,一阵耳语。
小徒弟点点头,快步离去。
“微臣谢道珺参见陛下!”谢道珺躬身行礼。
“免礼!”萧珩盯着眼前人细细打量。
身材纤细,五官精致,气质清丽出尘,一身宽大的官袍穿在身上,配上幞头,别有一种韵味。
不同于官场上那些油滑的老油子,也不同于宫里那些目下无尘的板正女官。
谢道珺淡定从容,眼神清亮,自带书卷气,往那儿一站,就不由自主的吸引人的目光。
“陈馨儿是你姨母?”萧珩想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句话。
“是!姨母是外祖家最小的孩子,当年被大水冲散,家人寻找多年无果,想不到在京城意外寻到。”谢道珺垂眸道。
对这个皇帝没啥好感,姨母死的惨,表妹过的不如一条狗,这皇帝薄情寡义。
“当年、当年之事,实在是意外!”皇帝尴尬地支吾着。
谢道珺不吱声,沉默着。
“那个,朕已下旨,追封你姨母为恭妃,其棺椁将迁至皇陵陪葬。
另外封赏你外祖父公士爵、外祖母敕命孺人,赏田产五百亩!”萧珩又道。
邓虎英、萧策惊愕看向萧珩,萧珩摸了摸鼻子。
刚才的封赏里可没有赏田五百亩哦!啥意思?
“谢陛下圣恩!”谢道珺叩谢,神色淡淡,“请问姨母现葬在何处,微臣想去看看!”
“福旺、福旺!带谢卿去祭拜陈恭妃!”皇帝面不改色道。
“是!”福旺苦哈哈接旨。
“陛下,臣(臣妇)告退!”萧策夫妇起身。
顿时两仪殿空荡荡,萧珩干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没跟谢道珺说上话呢,人就走了!
“这个福旺,没一点儿眼力见!就不知道拖延一会儿!”萧珩低声咒骂了句。
“阿英,乱葬岗阴气重,你怀着孩子,就别去了!”承天门外,萧策扶着妻子上马车。
“嗯!”邓虎英点点头,问女儿,“丽华,你怕吗?”
“不怕!”丽华眼神坚定。
刚才父亲、母亲、表姐来崇文馆接她,说是找到她生母的墓地,接她去祭拜。
终于要见到日思夜想的娘亲,怎么会害怕?